绿草丛丛,仙雾缭绕,青与白痴缠在一起,淡淡的清纯中带着一丝旖旎,零星开着的小野花,装点着新绿,说不出的俏皮活泼,还微微透着秀气。
虽说是昆仑脚下,但也算入了仙境,凡人除非遇到机缘,恐怕永远都进不了这里,尽管对于仙神而言,这里不过是一个交界地带,哪怕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小仙也对此不屑一顾。
“阿喜,你确定她在这儿?”玄昱不大信服地环顾四周。西王母的院落位于昆仑中界,虽然对于小仙来说,不像大罗天那样遥不可及,但也不那么容易,没有西王母的召见,想擅自走进瑶池,根本就是难上加难。
“不信就别跟着。”阿喜微微挑眉,口气不善,“你玄昱是谁啊,怎么可能看上地位低下的小仙,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阿喜这么一说,玄昱也不好再多言,唯恐惹得阿喜一个不乐意,刚刚找到的眉目又不见了踪迹。
“玄昱可知道,住在昆仑脚下的都是些什么身份?”阿喜欢快地踩着柔软的青草,熟门熟路地走在前面。
“得了仙缘的凡人,功德刚满的小仙。”玄昱亦步亦趋地跟着阿喜,始终保持不远于三步的距离。
阿喜摆摆手,继续走着,“不全,还有呢?”
“还有?”
“果真想不出?”阿喜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玄昱,才发现他一直紧张地跟在后面,不屑地哼唧,“不就是登门拜访,搞得跟上战场一样,怕是上战场也没现在紧张。”
长舒一口气,玄昱的精神稍微放松,略思考,表情变为惊讶,“你是说半仙之体?”
所谓半仙之体,就是妖精苦修之后会进入的一种境界,一般这样的妖精都是一心向道,短则千年,长则上万年,才能修成半妖半仙之体,经常有一些碰运气的半仙小妖溜进昆仑脚下,因为这里是凡间仙气最聚集的地方,仙灵之气最为纯净,在这里修炼一年顶的上凡间十年。
“是啊,半仙小妖的胆子很小,总是藏在十分隐秘的地方,我好不容易才打探到,第一时间就带你过来。”阿喜得意洋洋地夸赞他的热心肠,任是谁听了都觉得阿喜此番定是不留余力的帮忙。
想起当时那女子狠踢一脚带来的巨大痛楚,玄昱不由冒出一阵冷汗,这样的女子真的胆小?
玄昱狐疑地皱起眉头,仔细回想瑶池发生的一切,那女子容貌绝代,肌肤赛雪,性子烈,还会耍心机,下脚也够狠,难道竟是胆小的?
百思不得其解,玄昱的头有些发懵。难不成是自己当时吓坏她,才使得她性情大变?嗯,应该是这样。玄昱勉强说服自己。
“阿喜可见过半仙小妖,当真都是胆小的?”
“也不一定。”阿喜摸摸下巴,思考片刻说道,“也不能说是胆小,怎么说呢,应该是喜欢独居,最起码也是和同类在一起吧。”
“此话怎讲?”
“你想啊,妖精一直都是被人神追杀的,就算他们再一心向道,心里也会有疙瘩,就像老鼠和猫的关系,天敌,懂不?”
天敌?玄昱第一次认真考虑这个问题,当初只想那女子是某个仙子,哪怕身份和自己差的多一些,但也没什么可担忧,可是如果真像阿喜说的那样她是半仙小妖,真就难办了。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前面就是半妖之地,你要是不想去,咱们就打道回府。”阿喜看出玄昱片刻间的犹豫,“好心”提醒他。
后悔吗?不,人都没见,怎么可能后悔!
“走吧。”玄昱走到阿喜前面,神情坚定,身姿矫健,器宇不凡,散发着与众不同的帝王之气。
阿喜看着玄昱的背影不禁恍然,仿佛不曾认识他,又或许把他错看成另一个人,总之阿喜的心里掀起千层浪,汹涌澎湃。
当初那个在自己面前化成灰烬的人,也是这般坚定地选择离开,前尘过往,烟消云散,从此再无交集。
“我……”阿喜想离开,因为此刻他的心很痛,很痛。
“客人到了。”柔媚入骨地嗓音打断阿喜未说完的话,声音的主人便是阿喜找到的半妖美人胡娆。
一身红色轻纱包裹着曼妙身姿,白纱遮住半张脸,露出的一双风情美目,勾魂摄魄,没错,胡娆是一只修炼千年的火狐。
玄昱有些失望,又有些欣慰,失望的是,胡娆不是他要寻找的女子,尽管声音很好听,身姿也很标致,欣慰的是,还好胡娆不是他要寻的女子,要不才叫真的失望。
“公子请坐。”胡娆不愧是修炼千年的狐狸精,一眼就看出玄昱与普通的仙神不一样,柔柔地将身子贴在玄昱身上,拉着他坐下。
没等玄昱说出拒绝的话,胡娆就拈起一个葡萄塞进玄昱嘴里,玄昱始料不及,慌张之下便吃进嘴里,顿时眯起眼睛。
“呵呵,酸的。”胡娆轻点着玄昱的鼻头,坐到他大腿上,娇媚地笑起来。
这哪是酸,简直酸到魂魄也要抖三抖,整个舌头都木了,牙根也跟犯疼。
阿喜见胡娆忙的不亦乐乎,玄昱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便识趣地离开,走出胡娆的洞府。
直到阿喜出了狐狸洞,还能隐隐约约听见胡娆的娇笑声,撇撇嘴,万分肯定地点头,玄昱好的就是这口。
只是玄昱的心愿了了,阿喜的心却空了。
阿喜的初衷只是想逗逗玄昱,坏心眼地来到半仙之地,找到胡娆,毕竟他的神威摆在那儿,胡娆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还风骚地说,只要够英俊,来几个都行。
本以为玄昱会尴尬地躲开,谁想玄昱还真和胡娆相处得很好,果真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看见美人就分不清东南西北,衣冠禽兽。
“我就知道,天下之大,除了他,再没人能算作特别。”阿喜长叹一声,心中的怒火化作无奈的惆怅。
回去的路走得格外漫长,阿喜百无聊赖地四处闲逛,不知道走到了哪儿,也不知道想去哪儿,依着感觉走过曾经熟悉的地方,一草一木还是那么真切,好似岁月不曾留下任何痕迹,可阿喜很清楚,如今的一切虽然还是和从前一样,但是他的心境却再也回不到当年。
直到累得走不动,阿喜才停下来。夜晚微凉的风,轻轻吹动着衣摆,阿喜走到一棵万年榕树下,抱膝而坐,静静地望着天上的月亮,从天上洒下的皎洁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身上,叶子随风摆动下,身上的光光点点也不安分地挪动。
如此柔美俏皮的月光,却如同刀子一般划在阿喜的心上。
痛,难以抑制。
双手紧紧按在胸口,蜷曲的身体侧卧在青草地上,浑身不可遏制地颤抖。
浑浑噩噩中,仿佛回到曾经,岁月依在。
一行清泪从眼角滑下,在月光照耀下,闪着银色的光芒,晶晶亮亮,悲惋而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