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夜晚浮动着不安的空气,罪恶在阴暗的角落里悄然萌生。人类的威胁不只是来自异类,正如魔鬼并非都长着尖牙利爪。被滥用的信任,贪婪的欲望,不灭的心魔,脆弱的意志。人类渺小又强大,拥有自救的力量,也握住毁灭的权杖。
一个男人,为了报复求爱遭拒的女孩儿,带着两个朋友,将她骗到废弃的厂房。呵,年轻的女孩是多么绝望,她跪下央求,换来的只是他们肆无忌惮地嘲笑。
“魔鬼!你们这群没有人性的魔鬼!”她嘶哑着嗓子哭喊。
女孩娇嫩的肌肤被冰凉的地板磨破,男人们在她身上发泄着****。她虚无地望着天花板上的悬灯,欲哭无泪,欲喊无声。突然,一股温热的鲜红液体喷洒在她的脸上。匍匐在她身上的男人飞起来。女孩想,这是临死前的幻觉吧,她闭上眼,却听见男人们痛苦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这不是幻觉。她慢慢撑起身体。
此生有幸,女孩见到了真正的魔鬼。
男人们倒在血泊里呻吟。在他们中间,立着一个黑发清瘦的女人,冰蓝的眼眸,血红的嘴唇,锋利的尖牙。鲜血挂在她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吸血鬼…”女孩发出惊叹。她的眼中有惊讶,有紧张,有恐惧,也有崇敬。
“你想让我吸干谁的血,美丽的女孩。他,他,还是他?”吸血鬼依次指着倒地的男人,她的声音在女孩听来犹如。女孩仰望着她,激动地指着主谋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吸血鬼一只手卡着男人的脖子轻松地将他举起,锋利的尖牙插进他的动脉。
女孩看着男人迅速枯竭的肮脏肉体,放声大笑。当她恢复安静时,吸血鬼已经离开。女孩把衣服穿好,从废弃的材料堆里抽出一根钢条,拖着它走向两个还没有死的男人。
“求求你,别…杀我。”已无还手之力的男人央求。
女孩冷笑着举起钢条,用力插进男人的身体。随后,她用同样的方法杀了另一个人。女孩扔下钢条,再度放声大笑。她舔了一下手上的鲜血,太腥了,这的确是只有魔鬼才配享用的食物。魔鬼原来是这么迷人,女孩想,如果她变成吸血鬼,一定要杀光所有伤害她和她所厌恶的人。
清冷的街道,本杰明看见远远走来的维多利亚,快速移到她面前。
“维多利亚,你——”本杰明看着浑身血渍的女孩,抬起的手不知该放在哪里。
“人血的味道竟是如此美好。”维多利亚苦涩地笑了,从本杰明身边走过。他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维多利亚侧身回头,眼中闪着晶莹的泪光:“我,我无法控制自己,当我看到那些男人卑鄙的举止,肮脏的内心,我无法控制自己想要杀了他们的愤怒和欲望。天呐,本杰明,我这是怎么了?”本杰明忧伤地望着她,心里隐隐作痛。
回到公寓,琳达迎上来,一脸自责和歉意。
“这不怪你,琳达。”维多利亚温柔地说。
“维多利亚,和我们回欧云湖畔吧。”本杰明说。
“为什么?”
“我不清楚你变化的原由,但或许,我的父亲可以告诉你答案。”
“德维特先生?”
“是的。”
维多利亚思索片刻,接受了本杰明的建议。三人伴着清晨的小雨启程。车沿着欧云湖畔行驶,维多利亚望着窗外朦胧的景致,想起乔森和安斯艾尔。
乔森失忆了,失去的偏偏是所有关于她的记忆;安斯艾尔在她的呵护下苏醒,却又倒在乔森的枪下。杰伊是恶魔,但如果自己不是这样柔弱,他便不能轻易伤害她和她的朋友。然而,当她从乔森的记忆中退出,安斯艾尔从她身边离去;当她误吸了人血后——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
她能感觉到,变化不只发生在身体上,并植根于意识。她听见那些男人肮脏邪恶的思想,看到他们卑鄙的行为,愤怒迅速遍及全身维多利亚没有说实话。她不是无法控制,彼时,她的意识中,没有“控制”。
她只想:必须杀了这些卑鄙的低级生物,必须在血色中狠狠地惩罚他们。而后看到本杰明时,她有些后悔,自责,有一瞬间无法接受自己的变化。然而,只是一瞬间。很快,她欣然接受自己的变化。
强大意味着什么?强大意味着她将有资本与杰伊对抗,将有能力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只要恰当地运用,她没有理由拒绝这份意外的恩赐。
德维特家依然古朴典雅,再次走进,维多利亚竟觉像是回到阔别多年的家园。本杰明向德维特夫妇和吉恩讲述了几天来发生的事。得知安斯艾尔遇害的消息,大家的神色都很沉重。
“维多利亚,你能否讲述你经历‘初拥’的过程?”德维特先生眉头紧锁。
“杰伊和我跳了段舞,之后,他说有些热,我们去阳台乘凉,再后来,我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流血的少年躺在地上,杰伊说是送给我的新生礼物。他的血液没有激起我的渴望,反而带来痛苦。”
“成为血族后,杰伊用各种办法让你吸食人血,都没有成功,是吗?”
“是的。在此之前,我对人血的味道很敏感,即使倒在嘴里也会吐出来。”
“杰伊用他的血救你之后,你喝过几次动物的血?”
“只有一次。”
“喝过后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特别的感觉?似乎没有......让我想想。呃,有些不同。之前,那些量的动物血对我来说很充足,但是,那次感觉并不满足,仍有明显的饥饿感。”
“维多利亚,目前我还不能给出你明确的答案。先住在这里,我们试着帮你控制对人血的渴望。”
控制?为什么要控制,维多利亚只想知道答案而已。她相信自己不会伤害善良的人,只会惩罚恶人。所以,不需刻意控制什么。不过,既然德维特先生如此说,不妨安心留下。况且,她也需要一个清净的地方研究接下来的行动。
安顿好维多利亚,本杰明跟德维特先生走进书房。
“本杰明,我隐约感觉,这个女孩和25年前的故事有着某种程度的联系。杰伊把她变成血族,绝非偶然。”
“父亲,您需要我做什么?”
“你去暗中查清维多利亚的身世背景。”
“好的。”本杰明犹豫了一下,接着说:“父亲,您知道维多利亚变化的原因吧。”
“只是猜测。其实,原因并不重要。我分析,发生在她身上的变化不是‘获得’,而是‘觉醒’。维多利亚很像咱们的老朋友,本杰明,你认为呢?”
“也许。我曾有瞬间的恍惚,以为她又回到我们身边。”本杰明停顿几秒,神色变得伤感:“幻觉不会变成现实。”
三楼有几个空房间,维多利亚挑了间安静典雅的屋子。复古风的卧室宽敞舒适,精致明亮的落地窗将欧云湖的美丽景色自然地框在她的视野中。
她环顾四周,目光被浅灰色墙壁上挂着的一把古剑深深吸引。维多利亚朝圣般地仰望着它。从前,她厌恶这些冰冷的铁器,而今,这些锋利的武器在她眼中熠熠生辉。
她伸手取下长剑,一转身,镜中便倒映出她持剑的英姿。这是自己吗?镜中的女人让维多利亚感到陌生。漆黑的长发,褐色的眼眸,清秀的脸庞,修长的身影。是自己,没错。
可是,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始终环绕着维多利亚,她是在注视着自己,同时,又像是注视着一个她曾经认识的人。她持剑从窗户跳出去,第二次自高空着陆,维多利亚犹如从天而降的精灵,轻盈优雅的完美姿态让人嫉妒。
几缕柔软的长发在微风中浮动,如丝细雨轻抚着光洁的皮肤。她握紧剑柄,一股柔和的力量自指尖传遍全身。维多利亚相信,这是柄对她友善且充满灵性的剑。
冥冥之中,柔和的力量牵引着她抬起长剑。转身,刺剑,跳跃,腾空,一招一式,带着遥远的气息,刚柔并济,挥洒自如。东方的神韵,西方的精魂,和谐交融。呵,德维特家族神秘又神奇,一把古剑竟能让只会跳舞的维多利亚变身潇洒剑客。
她尽情释放着心中的痛苦和悲伤,直到感觉有些疲惫,才缓缓收起剑。维多利亚遥望朦胧的湖面,目光坚定。她不曾发觉,身后的房子里,许多双眼睛正透过窗户深沉地注视着她清丽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