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诺利单薄的身子一晃,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嗖地抢过册子,胡乱塞进其他书籍中:“这,这,这本是老师,老师他要看的!”
“老师?”露比暧mei地扬了扬眉毛,随即伸手一指恍然大悟地说道:“噢,想起来了!就是上次你喝醉酒后念了半天的那个色中老鬼!”
这声大嗓门成功令正蹲在地上的两人成为路人目光的焦点,而面红耳赤的伊诺利,已然进入石化状态……
“哈哈,回神!回神!”露比笑得花枝乱颤,捂着肚子站了起来,“果然逗兔兔最好玩了!喂,小白兔——”她半拖半拽地把全身僵硬的法师拉起,忍笑抛了个媚眼:“你不是说过要请我去你家住吗?那个约定还算数吧,嗯?”
“当,当然!呃……”伊诺利面露担忧,“那个,艾因维斯先生也来了么?”
“你说呢?”
从露比促狭的眼神中捕捉到肯定的答案,伊诺利明显松了口气。他偷偷看了看一旁没有表情的金发少女,犹豫地问道:“还有阿卡莲小姐……”
“小莲莲在这里无亲无故,全靠你照顾啦!呐,你先尽地主之谊带她进魔法塔参观参观,我去通知艾恩转移阵地,就这么定啰!”
法师点了点头,秀美脸蛋泛开如熟透苹果般的殷红:“那,我让‘国王’给你带路。”说着,他右手快速结了个法印,随后,一只毛色雪白、额心有小撮符文状黑毛的垂耳星兔在他脚边凝聚成形。
“噗!”在看到白色大星兔出现的同时,露比忍不住再次笑喷,“哈哈,怎,怎么还是它?!几个月前你不是就说很快就能拥有第四只‘巫师伙伴’吗?唔,已经订下新契约了吧?快让我看看!”
伊诺利脸上浮起一抹尴尬。迟疑了片刻,他终于还是在露比满含期待的注视中败下阵来。属于施法者的颀长手指再次结出召唤契印,下一秒,一团小小的黑色身影出现在露比亮晶晶的眼中。
“……”
长长耳朵三瓣唇,毛球似的小尾巴骄傲地翘起。额心白色的契约图纹下,一对黑曜石般晶莹透亮的眼珠正好奇地来回打量着两个陷入沉默的女子。
良久,露比颤抖地指着地上黑色的小生物:“这是,兔子吧?”
“嗯。”拥有温柔目光的法师红着脸介绍,“她叫‘公主’。”
“四个‘巫师伙伴’,全是星兔?”
伊诺利羞涩地点了点头。
巫师伙伴是最古老的非人型生物契约魔法之一。与魔法师缔结契约后,巫师伙伴会获得一定智力提升,成为主人不可或缺的小帮手。除了看门,送信,负重,打杂外,施法者还能通过精神联结全权操控巫师伙伴的行为,进行侦查甚至偷袭,可以说是最得法师们信任的仆从。根据能力高低,每个人能够获得的巫师伙伴的上限略有差异。而一旦小伙伴死亡,法师本身亦会受到精神震荡反噬,且在一到三年内无法再订立新的契约。因此,在选择“伙伴”时,法师们往往都会异常慎重。
好吧,伊诺利是个例外。
被告知过这些魔法常识的露比不禁抚额苦笑:“嗳,我说伊诺利。虽说星兔的确很可爱啦,但当普通宠物来养不就行了吗?这种小东西连当信使都办不到吧?”
曾因觉得奄奄一息的“国王”很可怜而轻率订下契约,之后又以不忍拆散一家三口的心情接纳了“王后”与“王子”。而毛色发生变异的黑兔“公主”,也顺利占用了最后一个名额。拥有魔法天才之称的伊诺利,为此被同行嘲笑也不是难以想象的事。
“可是它们,它们……”“它们”了半天,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还是露比结束了这个话题:“嘿,我先走啦,不然某人又要念叨了呢~!”
一把捞起正低头搜索胡萝卜的垂耳大白兔,雷厉风行的女子卷出半条街后,回首绽开一个飞扬的笑容:“小莲莲拜托你啦!不可以让色鬼大师对她出手哟!”
“……”被留下的二人面面相觑。半晌,伊诺利轻咳了一声,对被冷落了半天的少女低声说道:“请跟我来。”
“嗯。”
默默走出几步,法师突然停下,有些难为情地说:“那个,阿卡莲小姐,可不可以帮我抱一下‘公主’?她……不愿意回家。”巫师伙伴可以随时随地被契约者召唤至身前,但要回之前来的地方可就没那么方便了。显然是对主人让自己独自回家的命令不满,垂耳星兔正凶狠地咬着伊诺利法师袍的下摆。
“好。”少女俯身刚伸出双手,接收到新命令的小“公主”便一个兔跃灵巧地跳进她手中。顺滑皮毛与偏高体温带来让心柔软的美好感觉,阿卡莲垂眸望着在手心蠕动的小黑毛球,一丝极为清浅的笑意终于取代了面具般的漠然表情。再看向正腼腆笑着的法师时,她不禁心中一动。
这样的笑容,好熟悉。就像……
“脸,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接触到她沉静的注视,伊诺利结结巴巴地问道,差点想掏手帕擦脸。被艰难抱在怀中的书堆不断下滑着发出警告,而下一秒,少女微凉的柔荑也覆上了他的手背。
肌肤之间柔软的触觉似乎散发出某种沁鼻的芬芳,还未待青年细细品味,阿卡莲已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不一样。虽然拥有着极其相似的笑容,但灵魂给人的感觉跟那名光明祭司完全不一样。与依玛复杂强烈的内心世界不同,面前的这位法师是少有的“所见即所得”,心里想的都原原本本写在了脸上。
简单地叫她提不起深究的兴趣。
抬首仰望直插云霄的魔法巨塔,少女澈蓝的瞳眸中点起微亮的光芒——命运女神,似乎又为她打开了一扇便捷之门呢。无论如何,结识一名位阶不低的法师,总比自己在未来行事时瞎碰运气来得好。
“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