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下午,魔法之都临近矮人城市高炉山的某条街道上,出现了一行五人的身影。
“想不到啊想不到,伊诺利大法师竟然就是斯托卡贤者的亲传弟子!”黑发女子控诉的目光隔着骑士疾射向法师青年,“说!为什么之前要对我们隐瞒!”
仿佛被对方的气势压倒,伊诺利不安地缩了缩肩膀,嗫嚅着道:“那,那是因为,露比小姐从来没有问过我……”
“贤者,贤者,贤者嗳!谁会想到你那时说的色鬼老师是当世三贤者之一……”露比撇了撇嘴,绕过艾因维斯走到比自己仅高半个头的伊诺利身边,贴着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喂,快从实招来,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法师白皙的面庞霎时涨成了番茄色:“没没没没没有了!”
“真的?”性感的红唇微微挑起,露比转头问跟在后面与小妖精手牵手的少女:“小莲莲,那一位有没有对你做‘奇怪’的事啊?”
在阿卡莲露出迷惑表情的同时,青年慌张地抢先说道:“不会的!老师他不是会乱来的人!”
“第一次见面就要收小莲莲为徒,怎么想都很奇怪吧?那可是地上界最接近神的人类,属于传说级别的贤者嗳!”
伊诺利偷偷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金发少女,轻声道:“或许是因为阿卡莲小姐天赋特别高的缘故。”
露比咬着手指,迷茫地叹了口气:“女神在上!真没想到我居然能认识一名贤者的弟子,不对,很快就要变成两个了——小莲莲,你真的答应了?”
“嗯。”与从刚才开始就咋咋呼呼的女子相反,阿卡莲几乎没说过话。今天上午发生的一切太惊人,她还无法完全接受——先是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见到了一名贤者,紧接着又被告知她的灵魂残缺不全,无法依靠外力恢复记忆,然后,那位初次见面的老人便要求自己拜他为师,成为斯托卡门下的第三名弟子。
——如果变强的话,是否意味着能够让刹那活下去?让多多达成心愿?甚至能够通过自己的力量找回过往?因为知道这些,大师才会提出那个怎么看都是我受益的要求吗?
这个念头一直在阿卡莲脑海中徘徊不去,然而却无从得到解答。记忆被读取后,她的经历在斯托卡眼中便成了一张毫无秘密可言的白纸。连结伴同行的主仆二人也不知道的事,已原原本本地展现在他面前。
被法师们视为可奢望而不可求的机遇,无论如何没有拒绝的道理吧……大概也是出于这种考虑,在离开魔法塔前,阿卡莲接受了斯托卡的条件。而那位老态龙钟的大师只是嗯了一声,似乎对自己执意要收的新弟子并不上心。
“莲,贤者是什么样子的啊?”不知何时露比已凑到少女身边,勾肩搭背如好奇宝宝般地发问。
凝眉思索了几秒,阿卡莲认真答道:“跟农夫差不多。”斯托卡个头很矮,身材结实,不修边幅的外表,加上返璞归真的气质,这么说应该没差。
“唔——深藏不露吗?还是所谓的高手风范?”
这时,表情因少女之言而变得奇特的伊诺利突然说道:“前面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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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诺里奇城北相接的高炉山,因矮人工匠云集而闻名于世。远远看去,光秃秃的山仿佛是一座巨大的炼化炉,蜿蜒而上的道路仅能容纳两辆小型马车并行,而嵌入山体的大大小小锻造房则秉承着矮人一贯的风格,完全舍弃对视觉效果的追求,只求稳固实用。这些锻造房虽然外观布局上大同小异,但稍微对此地风俗了解的人都知道,越接近山顶的锻造房执锤的铁匠经验越丰富老练,技艺也越无可挑剔。
步行了近半个小时,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位于山顶的艾弗米米屋前——为了避免造成混淆,整座山的锻造房都直接以主锤的铁匠命名。而鼎鼎大名的艾弗米米,正是高炉山首席锻造大师。
“艾弗米米大师,我来了!”在敞开的门外喊了一声,伊诺利率先走进了石屋。似乎并不打算顾及客人中常常有血精灵这一事实,石屋门口的高度只勉强能让身材普通的人类通过而已。不过事实上屋内并不像外面所见那么低矮拘谨——这让艾因维斯大大松了一口气——从门口的石阶走下,一行五人站到了惟有风箱作响的屋子中。
“大师,您的东西我带来了。”伊诺利敲了敲通往里间的木门,随即恭敬地站在门后等待回应。而同行者的注意力已完全被悬挂在墙壁上的各类武器吸引——巨剑、弯刀、长枪、战锤、双刃斧……即便是阿卡莲这种完全外行,也能感受到这些质感厚重的武器中蕴含的魅力。
见骑士眼中闪耀着渴望的光,露比凑到他身边眨了眨眼睛:“艾恩,你的家传宝剑材质不适合附魔吧,待会叫伊诺利送你一把魔法剑!”上午见识过法师的私人宅邸后,露比就一直蠢蠢欲动地想让伊诺利放放血。要知道魔法工会本身就号称大陆最有钱的工会,而七阶大法师所享受的待遇绝对不亚于任何一名帝国伯爵!因此,作为即将被宰对象的伊诺利,闻言也只是露出腼腆的微笑,完全没有表现出肉痛感。
“记得挑最贵的……”给骑士留下建议,露比旋身闪到正出神地盯着满墙的陈列品的阿卡莲身边。正在这时,伊诺利守候的门被砰地推开,紧接着一个高挑的身影疾冲出来。精致的五官弥漫着愤恨与羞耻,长长的尖耳也涨成了血红色,无视一屋子的来客,服饰华美的血精灵咬唇冲上石阶。
“当心!”
“咚!”
露比好心的警告刚出口,血精灵的头就结结实实撞上石壁。下一秒钟,他已捂着额头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呃?”
众人的疑问被浓缩成语调上扬的单音节,而面带了然与同情的伊诺利只是抱歉地笑了笑,便俯身向正从内屋走出的老矮人行了一礼:“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