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凤十三昏昏沉沉的躺在木拱桥上,不断地咳嗽。
此时的她头发湿哒哒的贴服在脸上,露出她过于瘦弱的颈子跟脸孔,她挣扎着张开眼眸望向别处,看到的却只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身体无法动弹,却也因此更加清晰的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春梅,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大姑娘将二姑娘推进了池塘里,怎么现在落水的却是大姑娘!”凤秋官恼怒的瞪了那春梅一眼,呵斥道,“还不赶紧将大姑娘送回房去,请大夫!”
小厮跟丫头们听老爷发了话,顿时紧张的用棉被裹着凤十三的身子,将她抬起来准备送回房中。
“慢着。”
随着声音源头望去,不远处的过道旁徐徐走来一身着烟黄色对襟褙子,外衬锦缎花袄的女子,年约三十几岁,保养得当,虽不及之前凤王氏貌美年轻,却也别具一番风韵。
“你怎么来了。”凤秋官不咸不淡的看了对方一眼,言语之中似乎还有些嫌弃。
“老爷,妾的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妾怎么能无动于衷呢!”秦氏笑容如靥的朝凤秋官走来,眼眸却始终不曾看那凤十三一眼。
察觉到身旁有个人走过,凤十三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听这对话,恐怕这女人便是自己的生母秦氏了,她原本以为只是下人传闻的有些夸张,现在倒是觉得这个秦氏当真如旁人所说,对自己很是怨恨。
秦氏也不顾凤秋官是否愿意,便挽住了他的胳膊,故作不悦的瞪了那春梅一眼,恍若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般开口道:“老爷,平日二姑娘被宠坏了欺负欺负我这可怜的大姑娘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将她推入水中,并派这个不懂规矩的小丫头来恶人先告状!实在是…实在是不想让妾活了!”
其实,秦氏也是刚刚才收到小厮来报,得知那春梅不满凤十三的处罚,故意带着凤娇娇来这里挑事,她本想不管这些闲事,毕竟她从心里就不满凤十三是个女儿身,即使凤十三真的受了什么伤,她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去装慈母,可是这回不一样了,不管怎么说,这凤家的嫡女险些要了庶女姐姐的命,或许她还可以靠着这一点搅个风浪,让那凤王氏也不好过!
“老爷,婢子冤枉啊,婢子冤枉啊!”春梅一看秦氏来势汹汹,惊慌的跪下,解释道,“老爷,这事情不是婢子一人看见的,那桂叶也看见了,一开始的确是大姑娘不小心将二姑娘推进了池塘,婢子才慌张的报告老爷,没想到现在却是大姑娘掉进了池塘,婢子真的…真的没有撒谎。”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往桂叶那边看上两眼,似乎生怕桂叶否认。
此时的桂叶正紧张的用绣帕擦拭着凤十三的脸,并不时催促小厮跟丫头抬着她家姑娘的时候稳一点,一听到春梅提到自己,很是不甘愿的跪在春梅身旁应话道:“老爷,姨娘,今天大姑娘病才刚转好,想出来走走,谁知就遇上了怒气冲冲的二姑娘,二姑娘不由分说的就想要打婢子,大姑娘为了保护婢子跟二姑娘起了争执,可是…可是…”
桂叶一想到当时的场景,急的就落下泪来,泣不成声。
“行了!别哭了!”秦氏不耐烦的撇了撇手中的绣帕,蹙眉问道,“可是后来发生了什么!”
“可是大姑娘并没有推二姑娘下水啊!”桂叶哭着抱住了秦氏的小腿,解释道,“是二姑娘重心不稳险些跌下了木桥,大姑娘跟婢子拼了命的想要拉二姑娘上来,谁知刚把二姑娘拉了上来,大姑娘就跌下池塘…变成了这样,都是婢子的错,婢子没有照顾好大姑娘,姨娘,您要为大姑娘说话啊!”
“啪!”
清脆的巴掌声卷走了凤十三所有的倦意,她冷不防的睁开眼眸,朝那声音源头望去,看见的便是秦氏狠狠地甩了桂叶一记耳光。
“放肆!主子为谁说话,还用你一个丫头来提醒?!我说大姑娘怎么会突然跟二姑娘有争执,原来都是你这个贱婢惹的祸!”秦氏恼怒的将那桂叶踢到一旁,随即笑着粘手拍拍凤秋官的胸口,软声软气道,“老爷,您看大姑娘身旁都是些多么不懂规矩的丫头,您也真是的,这么多年了,就给大姑娘派了桂叶一个丫头,都把大姑娘给带坏了,不如今天就把桂叶赶出府去,另找其他丫头来伺候大姑娘,您意下如何?”
桂叶颤颤惊惊的跪在地上捂住脸颊,打骂她都是习惯了的,可是赶出府…她是签了死契的丫头,就算是赶了出去也不是个自由人,是不被世人所承认的,以后恐怕只能窝在家里等死,或者干脆冻死饿死在路边!
凤十三气恼的瞪着那秦氏,都说虎毒不食子,这个秦氏为了获得凤秋官的宠爱,不顾自己死活,更是拿自己的下人不当人,实在是个不折不扣的禽兽!她紧紧地咬住牙关,从齿间迸出几个字来,“父亲…父亲万万不可啊!”
凤秋官刚想要回秦氏的话,便听到了凤十三虚弱的呼喊,他怔怔的转身望过去,看到了凤十三在风中颤栗不止的削瘦脸庞,还有那纤细的过了头的瘦弱胳膊。
从什么时候起,他就没有再去关注过这个大女儿,甚至连端详都没有仔细端详过她,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然还跟没长大一般,身子骨比二女儿还要瘦小,是平日的用度过于苛刻的原因么?
不自觉间,凤秋官的父爱被激发,看着这么虚弱的凤十三,竟然一改往日的冷漠,关切的开口道:“身子都冷成那样了,就不要在多说话了,这些事情回头都交由你母亲处理吧。”
“父亲,其实今天的事情都是女儿不好,求父亲不要怪罪桂叶,至于女儿落水,只是一场意外,也跟二妹无关。”凤十三一脸倔强的望着凤秋官,字字斟酌,一字一顿道,“况且现在母亲怀孕,我这做大女儿的也只想给母亲减轻点心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