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将至,前来进贡的官员很多,康熙的病情稍微有所好转,距离洛阳之事已经过来半个多月。波斯王子带走了塔拉的骨灰,莫成瑾虽已相信自己的身份,却不愿再入宫中。他带着小慧住回几个阿哥所说的自己的府中,脸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疤,唯独那条手臂依然没有多大好转。八贤王因此被幽禁,四阿哥一心为康熙打理朝政,经常陪伴在思画身边的只有十四阿哥。
“思画,塔拉公主的死是实,瑾哥的失忆也可能某天会好...你又何必整日这样折磨自己?”望着呆坐在院内石凳上许久的思画,十四贝勒心里也不好受。自打回宫以来,思画就像变了个人...很少说话...也很少笑,甚至很少走出皇阿玛为她安排的行宫。
“我没事,过些天就好......”思画淡淡的回应着十四贝勒的话,眼神却一直盯着手中的茶杯发呆。她只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就此放手,如今莫大哥对小慧很是关心,换谁都看的出他们之间的感情。她当初失忆那几年...虽然只见到莫大哥两次,但是她还记得莫大哥当时那坚定的眼神。正因为这样她才很是纠结,她也该那么坚定的去等待莫大哥清醒过来吗?可不同的是...莫大哥身边有了别的女人。
十四贝勒很是无奈,这些天她总是重复这句话,转而他附在她耳边轻轻的说:“我今日是想来告诉你...皇阿玛准了我和小柔的婚事!”
听到十四贝勒的话,思画有些意外,这才记起那年十四与小柔姐姐的许诺。只是没想到如今的皇阿玛...居然能够接受民间女子当他的儿媳,而且还是一个“离过婚的”,或许即将老死的他...也想要宽容的当一个好父亲,可对于她和莫大哥...却未见他做出半点回应。
十四贝勒走后,思画独自前往御花园散心,这样的天气...恐怕只有她才会有雅兴出来逛花园吧?想想就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缩了缩脖子,她漫不经心的走在太监们清扫过的小道上,却未察觉某人早已跟在身后。
“寝宫里很热吗?还是你觉得这外头要暖和些?”
停下脚步,她这才发现被人跟踪,听到那人的声音她就来气。转而回过头来走向他,抓着他的肩膀就问:“你什么时候才肯把我的武器还给我?”眼下之人正是四阿哥,之前十四贝勒曾告诉她,她昏迷之后...四阿哥就把她的武器收了起来。自打她醒来,也曾找过四阿哥几次...却是屡屡被他拒之千里之外一般,现在他又自己冒出来了,真是不知道他脑袋里装的什么。他对她忽冷忽热的态度,她从来都是琢磨不透。
“待你的伤彻底恢复之后......”四阿哥冷冷的语气中...却满满都是关心。
思画愣愣的望着眼前所谓的“木头”,虽然自己待在宫中到处都是侍卫,但是没有武器在身......她总觉得少了份安全感。有些失落的低着头准备走开,和这个木头较劲...她从来都是失败者。刚刚迈开步子,却被突如其来的双手一把揽进怀中,背部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紧紧贴在四阿哥的胸前...隐隐作痛。她紧张的屏住呼吸,仿佛能够听见背部传来四阿哥的心跳声,耳边的几丝黑发随着四阿哥的呼吸一飘一落。这好像是第一次自己没有立刻将他推开,反而很可恶的有些贪恋这个感觉,想到这里...她结结巴巴的说着毫无气势的话:“你...你......你弄疼我了...”
四阿哥闻声慌忙松开她,一时鲁莽...竟忘了她背上的伤。得以解放的她又像是受惊的羔羊一般,慌慌张张的摸着有些发疼的背部逃离现场。拐了个弯,她大口呼吸...自言自语的念叨:“拜托~!不要每次都弄得那么尴尬好不好....”随即一路上她都在胡思乱想,不可能吧...四阿哥喜欢她了?绝对不会,他明知道自己心有所属,可为什么他要突然抱住她?哎...算了算了,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除夕夜的头两天,思画突然收到莫成瑾派人带来的请柬,说是要宴请她这个“救命恩人”。这么久以来,还是头一回莫成瑾要见她,或许只能说是感恩。不管怎样,既然收了请柬...去一趟也无妨,她也想看看莫成瑾的伤势。经过一番梳妆打扮之后,她乘着轿子出了神武门。
莫成瑾的贝勒府门口,两名侍卫上前给思画行礼,转而一名侍卫领着她走进府内。大堂内传来笑声,想必莫成瑾请的不止她一人,来到大堂门口果然瞧见十四贝勒正与四阿哥在说些什么。她僵硬着身躯站在原地开始后悔,四阿哥也在......自那天慌忙逃走...她还没有想过要再见到他呢。
正当她皱眉苦恼之际,府里的丫鬟已经前来为她解开披风,她只得硬着头皮进去笑着向他们打招呼:“...几位爷吉祥啊!”说罢,便走到十四边上挨着坐了下来。
“我说思画...那么宽的位置你不坐,为何紧紧挨着我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的福晋呢!”说罢,十四有些半带调戏似的凑过去,紧接着一声惨叫,十四抱着脚跳开了。转而跳到四阿哥边上坐下,嘴里还委屈的说道:“人家说笑而已,居然较真了......”
一旁的四阿哥却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思画,原本还觉得有点尴尬的思画见状...咪起双眼:“你......”
“你们都来啦!”没等思画说些什么,小慧端着茶点走了进来。这是思画第一次认真看她,跟在洛阳时看到不同的是...她原本高高绑起的头发分成两小把披至肩上,一排刘海剪得整整齐齐。头上还插了两个小发簪,耳朵上吊着两颗小珍珠耳环,身上的衣服固然已经换成平常淑女般的粉红衣裙。若不是她说话的语气和一些行事作风比较粗鲁,这一看...还以为她本身就是个窕窕淑女呢。长年与父亲穿梭在山里的她...虽然皮肤显黑,却也长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和瓜子脸。
“瑾弟为何还未出现?”眼见思画看人家看的入神,四阿哥开口问起主人。本是应邀前来,他也没有想到思画也会出现,那天抱她的事情...都还未有机会对她说出自己的感情。
“莫大哥出去买酒了呢,很快就回来了!”说罢,小慧又走了出去。
一桌酒席摆满,只见莫成瑾只手提着两坛酒与九贝勒一同走了进来。一齐人围桌而坐,唯独思画千万个不自在,新欢旧爱全部在场...叫她如何自在得起来。更意外的是...他们几兄弟何时变得那么亲切?合着这半月以来,她未出宫门半步...他们倒是常常见面?
酒过三巡,思画的眼神总是停留在莫成瑾和小慧的身上,莫成瑾早已不裹纱布的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疤...因为正是长嫩肉的时机,显得格外明显。他那条左臂一直是垂在衣袖里面,跟在坐的每一位都是有说有笑...像是回到过去,却是唯独对她十分客气。她端着酒杯放到嘴边,只瞧见小慧为莫成瑾夹菜...倒酒,那二人就像是情侣一般的亲昵。她不知道自己能够忍受多久,只盼望莫成瑾能早些回忆起来。
怕是莫成瑾没有想到在座的人酒量都是非同一般,两坛酒没有喝尽兴,十四提出抗议,难得皇阿玛答应了他与小柔的婚事,他正想为此大醉一番,转而唤来下人再去买酒。说到婚事,莫成瑾握着小慧的手...一脸幸福的宣布:“各位,我与小慧决定下月询成亲,到时你们一定要来喝杯喜酒!”
听到这个消息,屋内顿时变得一片宁静,望着呆愣的思画,一向直爽的十四贝勒抢在其他人开口之前说道:“瑾哥,你这样做...让思画如何是好?”他这才想起自己从未对瑾哥提过思画他们之间的过去,本以为时间久了...瑾哥会自己记起来,怎知他会唱这一出啊?
“是啊...瑾弟,你虽记不起你们之间的过去,但你们可以重新开始啊,别枉费我当初将她交还于你......”九贝勒也为思画抱不平,若非当初思画心意已决...他决不可能放手,如今她与瑾弟却演变成这样,叫他如何能够安心。
“你的婚事恐怕要得到皇阿玛准许才可行...”四阿哥倒没有替思画说话,只是提醒莫成瑾的身份不能够自行决定婚事。
“你们都别说了,莫大哥成亲是件好事,我们应该恭喜他才对嘛!”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没完,思画终于开口。既然是莫大哥的决定,那么......她退出,永远的退出。强忍着自己的悲伤,她开始转移话题:“怎...怎么下人去买酒还未回来啊?这接连的喜事不喝个痛快怎么行......”
面对思画的强颜欢笑,他们不再多言,虽说认识思画好几年...也从未真正看透她心里所想。对于自己心爱之人另结新欢,她居然能够如此坦然的接受......还为他们庆祝,真不知道该说她傻还是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