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小语那边怎么样了……”荒凉的古道上随处可见新鲜的魔兽尸体,偶尔夹杂着人类的断肢残体,法尔罗山优雅地擦拭着细剑上的血迹,眉宇间淡淡的忧愁让他贵公子的气质里凭空多了几分忧郁。他的身边,凡垩正在替几个遭受魔兽攻击而昏迷过去的路人包扎伤口,闻言也是下意识地看了前方的道路一眼,他们走的路线相对安全已经是困难重重,而颜语二人走的却是捷径……
“得得得……”急促的马蹄声从前方传来,转眼间已经到了巡逻队成员的面前,一个身穿轻甲,满身血迹的男人不等马匹停稳便连滚带爬地翻身下马,跪倒在花悦君的面前:“少爷……老爷给您的急报……”说着左手递上一封皱巴巴的信来,众人这才发现他的右手空荡荡的早已不知所踪。这个男人见花悦君接了信,露出一个极为安心的笑容:“总算……没有辜负老爷的救命之恩……”话音未落,身体已经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再无半点声息,而他身后的马匹也几乎是同时口吐白沫,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没救了,是累死的。”对医术颇有研究的德鲁依克雷神色凝重地检查了一翻,得出这样的结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花悦君的身上,却见这个拥有年轻一代中“第一高手”之称的青年脸色越来越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边滚滚而下,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竟象是与人拼过命了一般的狼狈。此时的他再没了一路上面对魔兽时的潇洒和锐气,只是向着一行人抱拳道:“花某家中有事,先行告辞。”说完翻身上马,一夹马肚子狂奔起来,却再无半点解释,只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百花郡,花家的领地,这里你可以无视京都来的使者,却不能怠慢花家的一个管事,在这片以花著称的美丽领土上,花家就是这里唯一的神明。花家并不是一个跋扈霸道的主人,相反的,花家仁慈、慷慨,治理有方,深受当地居民的爱戴,以至于他们划出了百花郡最丰饶的土地,免费为花家建立了百花园,并送上无数的奇花异草。然而如今的百花园里却是百花凋零,整个庄园里弥漫着不祥的气氛。
百花园祖屋。百花园的祖屋平日里很少使用,只有在遇见危及全族生死存亡的大事时才会用上,而自现任族长花梦人上任20多年以来,也不过第二次在这里召集全族会议,第一次是为了商议如何处置一个女人。此时未到50岁的花梦人坐在百花园祖屋的上位上,看起来竟然如同迟暮的老人,他的下首,四位长老神色凝重,而那些站成两排的执事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只是望着地上并躺着的3具尸体脸色发白,眼里满是恐惧。
这三具尸体的死状并不恐怖,相反的,他们的尸体完整,表情愉悦,说明他们死于安乐之中,若不仔细检查,甚至连个伤口也没有。另人恐惧的是这尸体两女一男的身份,却正是府上嫡系的三少爷和花梦人的两位夫人。尸体当然不会没有伤口,他们脖子处的衣服被剪开,动脉上干涸的血洞弥漫着淡淡的黑魔法气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10年前的那个女人。
“幸好君儿没有回来,不然恐怕他也难逃一劫……”花梦人的声音干涩,再不复往昔的悦耳温和,他疲惫地挥了挥手:“我已经派了人让他直接去花家隐秘的别庄,把族中的孩子分批秘密送到他那里去吧……如今能留下一点血脉就留下一点……”咬咬牙,花梦人又冷声道:“如果被发现踪迹,不用我教吧?”
“族长!”众人表情都是一惊,接着沉默下来,花梦人的意思分明是如果被发现了行踪,连孩子一起毁灭,听起来似乎太过残忍,却是唯一保证剩余血脉能够传承的方法,花梦人能够当上族长,并不仅仅因为他的管理才能。
“当初你们逼我处死雪萤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的……”花梦人的声音陡然提高,在座的人都是身形一震,只有为首的长老冷哼一声:“若不是你手软放那孩子逃了出去,怎么会有今天……”
“他身上有一半是我花家的血!你让我怎么下手!”花梦人再忍不住拍案而起怒喝道,质地堪比金石的斑斓木桌应声而碎,压迫性的气势让那个长老再说不出话来。环视众人,花梦人又放柔声音道:“不过我们也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放下你们往日的间隙仇怨,这个时候我们只有内部团结,才能获得反击的机会。”
颜语半闭着眼睛,感知如一只只小手将面前的魔纹蛛丝和地灵棉线一起交缠成一张张地灵网,直到所有的材料都消耗一空才张开眼睛,向着面前等了好一会儿的黑曜祈笑着点点头道:“回来了。”虽然是问句说得却是肯定的句式,尽管谁也没有说破,但这种温馨中带着淡淡暧mei的感觉却让两个人都觉得很受用。
这是颜语和黑曜祈来到死亡要塞的第五天了,冒险者和军营里派出的侦察队不断反馈回来的消息越来越让人心惊,如今整个死亡要塞已经下达了禁城令进入了警戒状态,越来越紧张的气氛即使是平民也察觉到了不对,如果不是将军府及时发布了通告,早就人心惶惶终日不安了。这样紧张的状态下,颜语反而闲下来,应凯登的需求开始大量制造地灵网,加强城外的陷阱防线,免费的材料提供倒让她的缝纫术提高地飞快,再次进入了瓶颈状态,而无所事事的黑曜祈则每日外出打听最新消息,二人也算是分工明确。
“恐怕快了……”所谓的快了当然是指魔兽的袭击很快就要到来了,黑曜祈帮着颜语一起将成品装进箱子里,一边告诉颜语最新传回来的:“现在城外连低级魔兽也没有了,想来双方都明白,连装样子也不需要了,干脆避免无所谓的牺牲。”
“城防布置得怎么样了?”颜语的动作顿了一下,她习惯性地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天,阴郁的天空让她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下意识地问道。
“差不多了,城外的军队已经全部调集完毕,军队负责面对沙漠的南门,佣兵和冒险者负责北门和其他方向,凯登是指挥,将军派了两个参谋给他。”
颜语点点头,却始终没有安心的感觉,只觉得心头愈加烦躁。她眉头紧皱,焦躁地来回跺步,直到黑曜祈一把拉住她的手才略略安静一些,低声说道:“我总觉得不太对。”想了想她抱起一箱地灵网,勉强笑道:“先把东西交给凯登,然后你陪我去个地方。”
将东西交给凯登后,颜语就拉着黑曜祈来到死亡要塞的城墙上,这里是整个死亡要塞视野最开阔的地方,虽然面对的只有无垠的沙漠,但是一向宁静的颜语如此的不安也感染到了黑曜祈。在黑曜祈略微疑惑的注视下,颜语没有解释,只是向巡逻的士兵要了块清净地方坐下来闭目结印,浅浅的黄白色光芒随着魔力的释放在她手上汇集,慢慢形成一只白底黄瞳的眼睛。这只眼睛仿佛有生命一般冲着一边愕然的黑曜祈眨了眨,看得他一阵毛骨悚然,却也知道这是颜语叫他来的目的。
眼睛并没有停止太久,在颜语的控制下,它慢慢地漂浮起来飞出城外,消失在远方,半透明的它在这样的天气中极难被发现,外面正在制作陷阱的士兵和冒险者更是全然没有察觉。
“没有……怎么会没有……”沙漠,还是沙漠……和罗格之眼共享视野的颜语脸色越来越苍白,她看着眼睛飞过之处除了沙漠还是沙漠,安静得可怕。感受到极限范围,颜语开始控制罗格之眼开始往上飞,脱离了精神控制的罗格之眼如同承受不了压力的泡泡一般破裂,只是那惊鸿一瞥却足以让她心惊不已。
没有理会神色越来越凝重的黑曜祈,颜语呆呆地想了一会儿,抿抿嘴开始再次结印,这一次她直接控制着眼睛向高空飞去,直到精神力透支后一阵针扎般的疼痛,眼前发黑的她在昏迷前向着黑曜祈惊慌地吼道:“天上……全都是……”
全都是什么?不用颜语说黑曜祈也知道不是好东西。他弯腰抱起颜语,面无表情地向着将军府的方向奔去,身上发出的冷气让他周围的人不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他再顾不得城住府外的卫兵一层层的通报速度,鬼魅般的身影直接闯进会议室里,在城主的贴身侍卫拔刀前冷冷地说道:“天上全都是魔兽,如果没错的话,恐怕地下也是!”一句话说得在场的人全都惊出一身冷汗来。是的,他们面对的是飞天遁地,能力稀奇古怪的魔兽,而不是只能站在地面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