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兽如潮水般退去，裸露出被鲜血染红的沙地，黑压压堆积的尸体散发出血腥的味道。这珍贵的战争空档间，死亡要塞的男人们忙碌着将尸体有用的部分运回要塞制作成新的装备，或是将战死的士兵好好安葬，这也是残酷战争中，他们唯一能够帮上忙的。而那些士兵，那些冒险者们则在统一的命令下分批进行休息和巡逻，毕竟这只是计谋下的偷闲而已。

　　将军府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包裹在暗红色斗篷里的女子身上，女子的身边，黑发黑眼的男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显然是进入了修炼状态进行恢复，这个时候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浪费。

　　“我想你需要对你下达的命令给我们一个解释，虽然你为我们争取了宝贵的战术安排时间。”说话的是凯登，这个中年男人眯着眼睛，巨大的嗓门里透露出淡淡的疲惫和一丝紧张，眼睛有意无意地扫过首座的男人，看来他和缪其瓯将军的关系并不是没有丝毫间隙。

　　“是变形蛛，虽然我不知道这种温带森林的魔兽怎么会来到沙漠，但是我很肯定，”颜语用力咬了一下嘴唇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声音甜美清冽，叫在场的人都是精神一震：“有魔兽混进要塞里了。”颜语顿了一下，目光与缪其瓯读不出任何想法的灰色眼珠对视了三秒，率先移开眼轻声道：“变形蛛除了幻化外战斗能力并不强，通常和别的魔兽搭档作战。它们的幻术有一个弱点，就是在清晨遇见第一缕阳光时，影子会有短暂的时间打回原形。”

　　“你是说那个动摇军心的魔法师？魔晶炮的消息是通过他传给外面的魔兽的，所以它们才会撤退？”凯登也是一点就透的人，当下把颜语当时的想法猜得七七八八，一时间在坐的战斗指挥者都是若有所思。

　　“那现在还不把它抓起来？毕竟夜长梦多……”没头脑的指挥在同行鄙视的目光里，声音越来越小，直到缪其瓯阴冷却斩钉截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不止一个间谍……”他似乎觉得“间谍”二字有些不妥，却又想不出别的词，思考了一会儿，目光灼灼地看着颜语：“联络人，既然你这样说，应该是有办法把它们都抓出来的吧？”

　　“我只是提供资料而已。”颜语礼貌地欠了欠身：“我曾经仔细研究过各种魔兽的资料，变形蛛这种幻术能力有一个天然的客星，就是大师级律令专精牧师的真知之眼。”

　　“可以看透一切虚无假象的真知之眼啊，只是现在要塞里哪里去找大师级律令专精的牧师……”

　　“是啊，军队里的牧师基本上都是专精治疗的，专精律令的少得可怜，而且还只是高级而已……没有神殿的支持，律令牧师的进阶慢得吓人……”

　　“说到神殿，上次神殿不是有来人么？似乎暂住在疗养院里帮忙治疗……”

　　“这样……”最后还是缪其瓯拍板，他一开口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神殿那边我来负责，这次情报记一大功，下面调整战术。”

　　颜语拉着黑曜祈安静地退出了会议室，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里面会议的内容就不是他们该听的了。感觉到无事一身轻的颜语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只觉得摇摇欲坠随时都能睡过去，幸好黑曜祈扶了她一把才没有倒下。

　　第二波魔兽大军的来临比想象中的要慢得多，直到日暮时分换了好几波巡逻了才姗姗来迟，而且比起昨天一个晚上来的攻击强度也不在一个档次上，这让颜语分外不解，直到黑曜祈一语道破其中奥妙：“要打消耗战了。”

　　颜语在凯登的调度下没有再上前线，而是在后勤部帮忙装备的修补和制作，比起那些普通的百姓来说，魔纹裁缝制作装备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要高得多。这样的日子充实而紧张，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得焦躁起来。

　　“大人，凯登大人来了。”报信的人敬佩地看着颜语面前一团团的丝线如有灵性般地舞动，话语中的尊敬完全发自内心，这个年纪不大的管理者不但在装备制作方面极为厉害，而且处事公正，分配给大家的任务也很合理，比起其他分队内部纠纷不断，他们分队的一切都井井有条。

　　“好的，谢谢你。”丝线悬浮在半空中，慢慢落到地上，颜语张开眼睛温和地道谢，然后站起来向门口的凯登行了个礼请他坐下，一边给他倒水一边问道：“怎么了？”

　　“我想让你管理整个后勤，你觉得怎么样？”凯登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嗓门，赞许的目光中包含的期待和焦灼让颜语很不自在，直白的开口却让颜语一惊。

　　“怎么了？”

　　“战斗持续了16天了，城中的资源已经不多了，但是支援部队还没有到。”凯登皱了皱眉头：“魔兽的攻势没有丝毫减弱，再这样下去恐怕……”

　　“16天了啊……可是后勤不是一直是军中管理的么？”颜语疑惑地看着凯登，脑海里瞬间闪过巡逻分队队员的面容，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前任后勤主管是变形蛛幻化的，它毁了一部分粮食。后来它被处决后后勤主管一直是由后勤分队长临时代理。”凯登坦然地看着颜语，一直被封锁的消息听得颜语惊诧不已：“昨天他自己去向将军坦白，现在后勤的粮食已经不足以支撑7天，他没有能力再支持下去。而且经过调查，军中暂时没有可用之人。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后勤跟不上极为容易动摇军心，所以我向将军举荐了你。比起他们来说，你这半个月的才能大家有目共睹。”

　　颜语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行，我拒绝。您别急，听我说。说实话，我的性格并不适合军队，让我管理象这样小规模的普通队伍还可以，但是军队的话……”用管理企业的方法管理军队？怎么可能？……颜语想了想，看着有些失望的凯登，咬了咬牙继续道：“不过如果您真的需要的话，我倒是可以推荐一个人。”

　　“哦？”

　　颜语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说道：“黑曜祈。”她没等凯登说话，就一口气接下来说：“你也知道他是无霜帝国的人，不过现在是两国和平时期，而且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作为军神的儿子，他对军队的理解显然远远超过我，而且根据平日里的判断，他也不是只会夸夸其谈，很可能真的带过兵打过仗，想来管理小小的后勤还是委屈了他。”

　　“我会考虑的。”凯登沉吟了半晌，并没有给颜语明确答复就离开了。

　　一个魔法时后，颜语被请到了将军府，除了她以外，还有刚从前线回来，满身血迹的黑曜祈。他迷惑地看了看颜语，换来“静观其变”的眼神。

　　静静地听着缪其瓯三言两语地讲明情况，又听着凯登讲了一翻事关整个死亡要塞生死存亡的大道理，黑曜祈冷漠的眼睛直直地与缪其瓯对视：“要我签军令状可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在死亡要塞里，你必须保证小语的安全。”却很有话中有话的味道。

　　颜语闻言心下一动，黑曜祈说的恐怕不是魔兽那么简单，难道他听说了什么？

　　缪其瓯阴冷的目光盯上猎物般盯上黑曜祈，与他在半空中擦出丝丝火花，良久才一拍桌子大声道：“来人！上军令状。”

　　签军令状的不止黑曜祈一人，还有颜语，用缪其瓯的话说，签过军令状后她就算军方的人了。而他们两人也不必再回魔兽联盟，直接在将军府中住下，后勤军官们已经到齐，在特地拨给他们的书房里等他们。

　　“那些神殿的人是宗教裁判所的？”出了会议室，颜语低声问道，那日真知之眼探察全要塞之时，黑曜祈作为身手最好的人之一也是参与者，和神殿的人有一定的接触。

　　点点头又摇摇头，黑曜祈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颜语一眼，大步向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