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女儿肩头立着的灵雀望了一眼,凤雪怡柔柔的说:“贞儿说走,必有走的道理。父亲那里,有什么话让他着人来跟贞儿说吧。”
随着凤雪怡偏头的动作,齐氏跟凤家人这才注意到铁木贞肩头那丑不拉叽的雀儿,识货的人不少,凤兰生就是其中一个,阴着的脸顿时和缓,露出迷人的微笑,走下高高的台阶来,亲热的说:“牙齿跟舌头也有打架的时候,婉秋脾气急,贞表妹性子傲,就是闹了点不愉快,说开了就好。小姑姑,您不看别人,还不看兰生的面子么?都是一家子骨肉至亲,哪有为一点闲气就过门不入的道理。”
齐氏赶紧道:“可不是说的这话。妹妹,贞儿是孩子,可以使性子,你做母亲的却不能跟着孩子一般胡闹。听三嫂的,快带了孩子们进去,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凤雪怡为难的看了女儿一眼,没有搭话茬。
知道凤兰生放下架子为哪般,铁木贞伸手抚着肩头灵雀,直接了当的说:“本来呢,这雀儿是送给外祖父解闷的,外祖父爱送给谁,我都不该有意见,但现在,我得说,外祖父自己留着解闷可以,送人也可以,但绝对不能送给上官婉秋的儿子,跟上官家有关系的都不行。”
“几年不见,贞表妹的性子倒是变辣了。姑姑,您先带了贞表妹进屋去喝口茶,让她消消气吧。三婶,您先帮着招呼贞表妹。”凤兰生笑着回身去将妻子强行拽走了。
“得,你们娘儿俩总不至于让我下不来台吧。”齐氏笑着一摊手。她这么一说,凤雪怡跟铁木贞都不好再拒绝,两人便由她挽着往府内去了。
马车内齐氏的两个女儿也下了车,在侍女们的陪伴下跟了上来。
一般凤家内眷都是坐着马车直到内宅垂花门前才下来步行,今天是特殊情况,凤家两位小姐都是高阶灵士走路无妨,齐氏却体弱多病,又疏于锻炼,没走多远就气喘吁吁了。
铁木贞细心的说:“舅母,要不我们歇一会儿再走吧。”
经过刚才的事情,齐家两个女儿以为铁木贞是个飞扬跋扈的人,闻言真是大感意外。两人跟铁木贞不熟,没说话,都好奇的打量着她。
半天没吱声的铁木香咯咯笑道:“大姐姐,晴姐姐跟雯姐姐都在偷看你。”
“想看姐姐到底有多丑吧。”捏着妹妹的鼻尖,铁木贞轻笑道:“你不准偷偷告诉她们唷。”
凤玉晴忙说:“我们没有这个意思。”
“我跟小香儿开玩笑的。”把小妹放下来,铁木贞又笑道:“希望两位天仙般的妹妹别把我当成凶神恶煞。”
凤玉雯抿唇一笑,娇滴滴的说:“哪里,玉雯看得很解气呢。”
齐氏嗔道:“这话可别乱说。”
“妹妹的话没有错,晴儿也是这么看的。”见母亲使眼色,凤玉晴反而拉高音量:“上官婉秋凭什么在凤家作威作福。依着她的作派,以后我们凤家嫁出去的女儿,竟是老死也不要再回娘家了。”
看看从旁经过的下人,齐氏佯怒:“再乱嚼舌,看你们父亲拔了你们的舌头去。”
“不等他拔,我就先去投奔小姑姑去。”凤玉晴笑着挽凤雪怡:“还是小姑姑开明,能够听得进女儿的话。下辈子,我要做小姑姑的女儿。”
“不等下辈子,我现在就跟你小姑姑换,我要贞儿跟香儿做女儿。”齐氏笑着挽起铁木贞,另一只手牵起香儿,当先往内宅行去。
府门外发生的冲突,很快在凤府内传开,掀起了轩然大波,凤兰生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上官婉秋一怒冲回娘家后,他不得不去找父亲拿主意。
当代凤家家主凤南天身形威猛,不怒而威,凤兰生每次见到父亲都毕恭毕敬的,瞧着俩人不像是父子,倒像是上司跟下属。
书房里,凤南天听完儿子话,沉吟道:“罢了,她既有心,就由她闹去。婉秋的性子,也该有个人煞一煞。”
迟疑了一下,凤兰生又道:“怕上官家不会干休,再说婉秋也管着府里一大摊子事。”
略过了儿子的话,凤南天又问:“贞儿身边的侍女真有可能达到尊级?”
“庆叔说的。”说完,凤兰生原本还有话要说,见父亲闭上了眼睛,只好退了出来。
出门来,下台阶时,凤兰生停顿了片刻,又回头来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安静的书房,吩咐道:“凤浩,你快去杨府接烨少回来。”
书房内,凤南天露出一抹淡笑。长子虽然魄力欠缺,不够强势,但胜在心思缜密,悟性也不错,响鼓不需重棰敲,总是一点即透。
说起来,对于上官婉秋这个儿媳妇,他并不满意,凤家兵权在握,上官家财权紧抓,两家素来不对盘,王后上官飞燕以消弥国中两大支柱嫌隙为由,强要保媒,让上官家的嫡长女嫁给凤家嫡长子做填房,即便是他也说不出推脱的话,只能暗怪长媳杨氏死得不是时候。
这上官婉秋自恃出身好,又是王后保媒,到了凤家骄狂无比,凤南天早就想敲打敲打她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铁木贞的出现,可以说是适逢其会。
依旧闭着眼,凤南天没头没脑的说:“让他们该闭关的都闭关,该出门办事的都去办吧。”
立在门侧暗影里的小厮悄没声息的出去两人。
不多时,上官婉秋的父亲上官默带着一帮人怒气冲冲登门兴师问罪,出面接待的只有凤兰生与同辈的兄弟。
上官默拍案怒吼:“你父亲为何避而不见?”
凤兰生畏惧轻易不会高声语的父亲,对于岳父的吼叫却只觉反感,不冷不热的说:“父亲闭关,岳父大人有话请吩咐小婿。”
上官默斥道:“吩咐你有用么?堂堂凤家少主,妻子当着你的面受辱,你在干什么?”
铁木贞的亲大舅的长子凤潮生不咸不淡的说:“上官伯父这话说得过了。贞表妹一个姑娘家被人骂野丫头,一时情急冒犯了嫂嫂,确实是有错,我姑姑自会教管。”
上官婉秋的二弟上官离怒道:“依你的意思,是我姐自取其辱,铁家丫头打她是白打了,顶多就是挨两句骂罢了?”
“不然呢?”铁木贞在外面冷冷的接了一句,缓步走到正厅门口,站在昏黄的光影里并不进来。杏娘子影子一般紧着她站着。
两个女子的出现,让厅内的男人或多或少有了压抑感,性格暴燥的上官离像受到刺激一般,拔出剑来怒吼:“打了我姐,我就要剁了你的手!”
铁木贞针锋相对:“这里是凤府,我不动你。一旦你踏出凤府大门,我必断你双臂!”
长这么大还从没被威胁过,上官离狂笑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你铁家就等着灭门吧!”
“敢动我铁家一人,我必用你上官家百条人命来偿!”
气势陡放,铁木贞罩着的面纱无风自动,披垂的丝缎般长发根根飞扬如针。那凝实的杀气压来,连上官默都为一凛,不敢把她的话当成虚言恫吓,再者这还是凤家,他压下儿子的剑,朝着凤兰生喝道:“她这也算是一时情急不成?你凤家就任由这丫头撒野不成!”
凤兰生对铁木贞说:“贞表妹,什么他剁你的手,你断他双臂的气话,就都不要再提了。”
散去杀气,长发悠然落下,面纱也平直的垂下,铁木贞慢悠悠的说:“表哥见谅,自从被上官家那个望门寡的女儿夺了丈夫,我的性子变得有些偏激,受到刺激就会做些过激的事情。所以,别指望我会向你那个凶悍泼辣的妻子道歉,你要是因为悍妻搬来娘家人害怕,可以对我下逐客令,我不会怪你。”
“你这丫头真是被你母亲宠坏了。”凤南天的声音陡然在屋中响起,似乎他一直就在屋中,大家循声去看时,他已坐在上首的家主位置上,面带愠怒之色。
铁木贞原地行了个礼,并不申辩。
凤南天又朝上官默拱手道:“我替贞儿向上官兄陪不是了,你大人不见小人过,别跟这丫头一般计较。婉秋受的委屈,我也清楚,今天她在气头上,明天兰生去接了她回来,我再给她补偿。”
凤家家主代为致歉,按说上官默该适可而止了,但他就是不甘心,态度坚决的说:“不严惩铁木贞,这事儿就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