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带了人去了王夫人院里,邢夫人已是坐了屋里。迎春乃大房所出,虽说王夫人管着家,这事到底要知会邢夫人一声。因而王夫人遣了金钏去唤凤姐后,又着彩霞请了邢夫人过来。
两位夫人坐了上首,凤姐在一旁侍立。奶嬷嬷和司棋毕竟是迎春房里出来的,王夫人不便开口,让了邢夫人。邢夫人道:“你们这两个奴才怎么如此没有体统,光天白日的就在姑娘的院子里吵闹不休,真是丢了大房的脸面。”凤姐听见这话,心中暗哂:这上来就是各打五十大板,何以赏罚分明,查明事理?且开口就是大房二房的,听着竟不是在审问奴才,而是和二房较真呢。
这奶嬷嬷是个乖觉的,听得如此喝问,忙道:“太太明鉴,都是这蹄子闹腾的。老奴本不欲和她争辩,却被她拉着脱不开身。老奴气不过,便回了几句,却是让人看了笑话,是老奴的罪过了。”竟是避重就轻,撇了攒珠累丝金凤不说,单只认了这口舌之过。司棋气道:“你怎么不说我为何和你争吵?太太跟前,你也想糊弄过去不成。”邢夫人喝道:“你这丫头,在我跟前还如此叫嚷,竟是这般没规矩。想来这事是你错得多些。”却是要罚司棋。
王夫人开口道:“素日里我看这丫头跟在迎春身边还算尽心尽力,今天这般必是有什么缘故。不如让凤丫头再细细问问,免得她心中不服。”邢夫人道:“是了,迎春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若是冤了她身边的人,又有一说。倒是琏哥儿两口子,虽和迎春不是同母,但到底同父。又通共就这么一个妹子。现放着嫂子在这儿不过问,却是不像了。”凤姐听了这话,暗暗忍气,对司棋道:“你这丫头,有什么赶紧说了来,不然待会说不好就是一顿板子。”
司棋忙将前因后果说了,还扯出赌博的话来,奶嬷嬷赶紧辩驳个不停。王夫人听了,心中明了。今早听见有人来报园子里的事,又牵扯着什么累丝金凤的话。王夫人管家几十年。多少知道迎春的奶嬷嬷是个喜好赌钱的,当下就将事情的缘由猜了个大概,必是拿了这金凤做了赌资。闹了出来。本来这事随便唤个有体面的管家媳妇子进园子训一顿也就罢了,今天这么大喇喇地命凤姐将人带到跟前来,又请来邢夫人,却是有她的一番用意。
王夫人不待见黛玉,自是见不得探春和黛玉走得近。而今。探春理着家事得了老太太的看重,前些时候还想蠲了府里买办的一些差事,损了王夫人的利益。又有赵姨娘日渐沉静,在贾政跟前有了几分体面,她便思量着如何捋了探春的差事,也是给这母女俩的一个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