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间顿时陷入了沉寂。
陈煜哲以为唐离是碍于身份的为难，毕竟少族主始终不是族主，不能直接代表举族决定。
一位这么重要人物肯听他说话已是不错了。
……
三长老脸色有些难看，却不想告诉陈煜哲关于唐离的身份。
他并不担心陈煜哲能否保密，纯粹认为此事算是传开了，难不成这个时候告诉那些人，他们以为的玉承天不是玉承天，而是那位“死去”的少年？
所以告诉陈煜哲有什么用？
他侧头看向唐离。
……
唐离脸上虽只有平静，但目光总会闪过一些为难。
他与陈族无仇，跟陈恺关系不错。
怎能做出危害陈族之事？
既然做不到的，就不要给出假希望和承诺。
他倒吸一口冷气，不带半点感情说道，“不能。”
陈煜哲惊愕。
三长老微怔，随即露出满意的神色。
他第一次听到唐离的名字，那是唐离在百川圣院打败胡霄平之后。
因为那个关于肃清者的承诺，他期待着唐离能成为秦离那样的强者，然后来到陈族。
陈族真正期待的英雄其实是唐离。
……
陈煜哲没有责怪神色，只是微微轻叹，声音仍如之前那般平静，“看来我们多虑了，这事你别放在心上，也别告诉陈恺你知道这事，如何？”
“嗯，不过你们怎么什么都瞒着他？”
“这你就别问了。最后有件事我想问问，你来陈族真的只是四处逛逛？”
唐离无奈看着他，没有说话。
说谎太简单，但圆谎太难。
但总会有人误解他的意思。
陈煜哲以为唐离是无奈而肯定的意思，便立即笑笑道，“我还有事，不打扰两位练剑，告辞了。”
“陈族长慢走。”唐离笑笑道。
三长老惯常地点头不说话。
直至陈煜哲走远，唐离顿时浑身松了，往地上一躺，慵懒说道，“真累啊。”
三长老白了他一眼。
“你什么时候走？”
唐离微抬头，“如无意外，拿完聚魂丹就走。”
“恺儿那边你怎么解释？”
“难免会有离别。”
“……”三长老瞪了他一眼，然后有些无奈，仰头看天，似乎想起某些不高兴的事。
唐离道，“不过临走前要做些事。”
三长老道，“嗯？”
“陈恺是不是经常被你们族人欺负？他有没有说过，之前在南边边境，他被抢了钱，然后回陈族的时候，陈力差点杀了他？”
三长老双眼微瞪大。
唐离道，“陈恺今日在街上遇见三人，似乎起了冲突，陈恺似乎想让我息事宁人，他不是陈族三少爷吗？怎么在陈族中心都被人欺负？”
三长老微皱，他清楚陈恺的性子，但从没想过会发生这些。
因为陈恺从没有说过。
三长老道，“我会处理。当然，你也可以处理。十天你想干些什么？”
“十天也挺长的。”唐离笑了笑。
三长老看着唐离的笑意，竟觉得有些害怕，随即扭过头去，故作平静说道，“我还要练剑，你走吧。”
“还想凝气聚剑呢？那事不是解决了吗？”
“现在是两码事，快走吧。最好……去看看恺儿，若真如你所说，恺儿身边无人，说不定陈力又会下手。”
“嗯。他现在可能会在哪？”
“也许在昨日你我见面的地方。”
唐离想了想，有些明白陈恺为什么会去那个地方，随即快步往昨晚那池子走去。
但这一路他觉得有些安静。
难道为了十日后的族内比试，族人们都加紧练习了？
玄峰那池子不远，他很快便到了。
此时此处只有陈恺一人，显得更冷清。
陈恺手执长剑，不断练着同一个招式，即便熟得毫无挑剔，但陈恺脸上仍是不满意。
唐离遥遥看着，似乎想起当初傅诚教他练剑的情形。
他招手喊了一句，“陈恺！”
陈恺顿时停下，转身朝唐离笑笑着，“点棠你也来了？”
唐离小跑过去，目光忽地落到陈恺的剑上。
那是一把很普通的剑，普通得街边打铁铺都能买到的剑。
“这是，你的剑？还是说你还有别的剑？”
陈恺拿起手中的剑，赶紧解释道，“我真上场的时候真不会用这把。现在练剑，若我能用普通剑能打出同样的威力，就算进步了。”
唐离竟无法反驳，“谁教你的？”
“三长老啊。”
“你们全族都这么做啊？”
“当然不会，好像很少人这么做。不过有次我见黄叔练剑，他也是这样做的。”
唐离惊疑，“我刚见你同一个招式练这么久，也是三长老教你的？黄叔也这样？”
“嗯。”
“黄叔？三长老？”唐离想着这两名字，总觉得能和某些事联系在一起。
同一个动作练习数十，甚至数百遍，傅诚也这么教的。
这两人似乎对天族的事很了解。
近些年天族出族的人不少，难道这两位也是天族的人？
……
陈恺看着唐离发愣的模样，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说道，“你又发呆？”
“没事……说起来，你也要参加族内比武？”
“嗯。”陈恺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笑笑地挠了挠头，“虽然我觉得没胜算，只是凑个热闹。然后我觉得打得不好凑热闹，只会被人热闹，就多练练，不至于输得那般难看。”
唐离一时不知该答什么。
“你跟谁学剑？”
“我爹啊，还有三长老，偶尔黄叔也会指点我几句。当然，我还会趁族人练剑的时候，偷看几眼，虽然这也不是偷看，那是正大光明地看，那些授剑的师父们见到我，偶尔也问我要不要加入他们的行伍……”
“有剑谱吗？能不能给我看看？”
陈恺紧张看着他，有些为难，“不能外传。”
唐离没有失望，反倒才发觉自己做些不妥，“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练剑？”
“这是传统啊，陈族有很多强者都是练剑的啊，我爹，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四……”
“你喜欢当剑师吗？”
陈恺微愣。
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打小就看着剑长大，身边的人都以练剑为荣。
于他觉得当剑师是理所当然的。
唐离看着陈恺的茫然，突然想到当年的自己，认真的语气中忽地多了些感慨，“知道当年的秦离吗？”
陈恺又是一愣。
他听说过秦离，也听说过唐离。
唐离道，“秦离十四岁那年，遇到秦崖，后弃剑从阵。”
陈恺双眼微瞪大，“弃剑？从阵？他不是一开始就是在法阵上天赋异禀，后来被圣院选中，又被秦崖阵师收为徒？”
“知道秦离法阵天赋异禀的，只有秦崖一位。秦离拜师前，虽修行天赋极高，奈何种种原因，毅然修剑，结果玄荒境、剑师七阶时无法再提升，后来弃剑修阵，成为世间第一强者。”
陈恺震惊得说不出话。
仅仅三年，修成十阶阵师，世间第一强者，这秦离究竟多强大？
最让他震惊的，还是秦离会在七阶时弃剑。
这需要何等魄力？
他很想知道当时的秦离经历了什么，居然会做出这种决定。
陈恺有些激动，“为什么？为什么要弃剑？至少那个时候，他不可能知道自己修阵成功，就连秦崖阵师，也不敢完全肯定自己能教出这么强大的徒弟不是吗？”
唐离笑了笑，显得有些不在乎，“因为他喜欢。”
陈恺吃惊。
唐离道，“秦离其实很喜欢法阵。当时最厉害的，是修行界中，那两位强者，剑师与阵师的组合。因为姐姐修阵，所以我修剑，成为一时佳话，魔族大军闻风丧胆，竟派出最强的暗杀者，结果也被灭了……”
陈恺听着这段故事有些入迷，竟忽略了唐离话中的“秦离”变成“我”。
唐离道，“后来在秦瑶与秦崖的坚持下，秦离明白这两位爱他的人，只想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所以他真做了喜欢的事。”
陈恺迷糊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