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飘，碧空蓝，北山口外激战酣。

　　五虎离开聚义广场，便不见了图山玉踪影，老大林锐气哼哼地吩咐各自散了，于是姚飞跟着其父姚天赶赴白骨洞观摩历练。

　　因为是栖凤谷最强势的阁主墨玉来犯，林鳌这位灵山二重的高手也同姚天一起赶赴白骨洞抵御强敌，一时间，北山口的战斗进入到僵持阶段。

　　然而，姚飞却不知道，他们五虎一直寻找的图山玉就在白骨洞外不远的北山口小平原。

　　当然，图山玉也不会知道，五虎之中的姚飞也会如他般来北山口历练，不过同是历练，两人的待遇却是千差万别。

　　此刻，图山玉还在跟着对战经验丰富的牛光，不过这会儿他也动上了手，战果似乎比牛光还好。

　　但真实的情况是，图山玉杀了四个栖凤谷的武者，便灵力告急了，虽然他体内有丰富的风灵魄，凝聚灵力的速度快过常人数倍，但一边打斗一边恢复灵力，其实还是颇为吃力。

　　同样是对战，先对手的牛光，现在还是精神饱满的和敌人动手，连杀十人的他，似乎没事人一般，这看的图山玉直咂舌。

　　图山玉很自然的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会这样？

　　带着这个疑问，图山玉一直跟着杀到傍晚，直到栖凤谷人马退去，才和牛光一起返回北山口驻地。

　　直到这一天的战斗结束，图山玉才想到，自己为什么没有遇到那个朵云，当然图山玉并不知道朵云的姓名，更加不会知道，对方偷袭他的经历，早成了心理阴影，战场上远远的看见，朵云便下意识的避开。

　　朵云并不是真的不想和图山玉再来一番较量，可他怕了，他不是怕输，而是怕自己败的莫名其妙，如果再来一次先前的经历，哪怕还会被图山玉放走，她依然无法想象自己今后的修炼道路会走成什么鬼样子。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朵云才故意躲开了图山玉。

　　这正如朵云的师傅墨玉所言，对战之道，在于扬长避短，在于以强击弱，明知不可为而为，非英雄，反而是应该被耻笑的莽夫。

　　朵云自认是小女子，或许和英雄无缘，可她毕竟是墨玉阁阁主的弟子，她不愿成为莽夫，更不愿一次次莫名其妙的被打败。

　　在朵云看来，图山玉的修为最多和她相仿，哪怕对方是决定天才，这一两天之内，修为也不可能有什么逆天的提升，因此躲避图山玉并不是因为自己的修为弱于对方，但显然修为方面自己也占不了什么优势！

　　如此思考，所谓以强击弱，便无从谈起，想到当日偷袭图山玉最后耗尽自己灵力的情景，却让朵云不由的后背发寒。

　　朵云守在师傅墨玉的营帐外，看着篝火发呆，目光时不时会飘向南面的北山口，心里感到莫名的压抑。

　　武者都有争胜心，是人都想自己最强，可真实的情况并非如此，哪怕作为穿越者的图山玉，此刻也在苦思为何自己会被一个普通的山贼给比了下去。

　　晚饭的时候，图山玉跟着牛光围着一小堆篝火，各自津津有味的啃着一个大骨棒，谈笑间两人聊了很多，俨然变成了真正的伙伴。

　　“小子，今天表现不错，杀了十个栖凤谷的人！”

　　“嗯，可惜就是灵力消耗太快，否则可以杀更多！”

　　听到图山玉的话，牛光嘿嘿一笑，并没有接话茬，只是从对方混不在意的表情看，图山玉感觉自己北鄙视了。

　　如果没有见过牛光仔战场上的表现，图山玉或许真的会生气，可现在他真的生不起气来，因为他知道，在实战上，牛光确实强过自己，在这一点上，对方有傲气的资本。

　　“话说，你实战挺厉害的，怎么弄的，说说吧！”图山玉递给牛光一袋兽血酒，看似随意的问。

　　牛光接过兽血酒咕嘟咕嘟大口地喝着，眸子映着火光，显得格外明亮，图山玉盯着这样的眸子看，一瞬间感觉牛光或许并不是一个普通人，或许他根本不应该入现在这般潦倒。只是一个普通山贼。

　　酒一直在喝，火一直在烧，北山口营地的喧嚣渐渐稀疏下来，慢慢的篝火已残，喝酒的人也有了淡淡酒意。

　　始终高傲不语的老山贼牛光终于打开了话匣子，或许手臂酒精的作用，或许是普通山贼生活的苦闷，让牛光终于忍不住一吐为快。

　　牛光真正的弟子蔡猪抱着大骨棒一根一根的啃着，似乎早听腻了牛光的唠叨，可图山玉则颇为新奇，甚至听的津津有味。

　　“对战只要，胜为表，无损而胜方为佳品，我牛光对战杀人，从不追求花哨，只追求实用，花里胡哨的灵技有什么用，交起手来能打出几招，修为不到深处，没用。”牛光大着舌头，满脸醉酒后的红晕，看上去精神极为亢奋。

　　牛光刚唠叨一通，一旁的弟子蔡猪低声嘟囔了一句：“灵技不行，灵技不行，您倒是有才行啊。”

　　这时，图山玉才恍然大悟，为何牛光会有如此惊人的对战手法，原来一切都是为势所迫。

　　截脉手只是普通的战技，没有灵力的炼体境武者都可以修炼，自然不是什么高明的东西，然而这东西放在牛光身上却展现出了惊人的威力，栖凤谷来犯的武者都是身负灵技的，可在牛光面前根本施展不出来，很显然这不是战技厉害，而是人厉害。

　　图山玉隐隐感觉到，牛光这个不起眼的老山贼，很可能洞悉了某种对战精要，只是他自己似乎也说不清道不明，听在徒弟蔡猪耳中则变的吹牛的说辞。

　　很显然，牛光的前半生是悲剧了，哪怕他已经是很厉害的山贼，他终究极为普通，因为他没有灵技，一辈子只能用最底端的战技来对阵杀死。

　　牛光唠唠叨叨说了很久，慢慢的图山玉自己都能在脑袋里自行脑补牛光的话了，可图山玉依然搞不清楚什么是对战的要义。

　　其实，图山玉心里明白，一个老山贼，一个灵技都未曾修炼过的普通武者，是不可能真正接触到对战的要义，但牛光的种种表现，还是让图山玉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同。

　　战场上，牛光的笃定和冷静，让图山玉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他难以忘怀牛光将最低级战技截脉手施展到极致的地步，便是身怀灵技的人都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生杀予夺，予取予求，可谓威风到极致。

　　然而，这个老山贼一离开战场，那份威风凛凛就消失殆尽了，似乎变了一个人，连他一手带着成长的弟子蔡猪都似乎嫌弃他的吹嘘。

　　图山玉抬眼看看蔡猪，这个家伙还在吃，似乎永远吃不够，如果他没有记错，蔡猪这是在啃第六根大骨棒。

　　蔡猪的爱好似乎就是吃，或许正如他所说，牛光这个师傅太爱吹嘘了，他学不到灵技，始终只能当个普通山贼，人生无望，吃了吃一切都是虚妄。

　　看着面前肥胖的蔡猪还在拼命的胡吃海塞，图山玉心头涌起一抹悲凉，感觉人生到了这种地步，还真是有几分痛心疾首。

　　图山玉并没有看不起蔡猪，因为至少现在的蔡猪还是快乐的，这一点比他师傅牛光要强上不少，哪怕这份快乐只是疯狂的对付面前的大骨棒，能吃到这种地步，何尝不是一种执拗。

　　想着想着，图山玉的心中便有些怅然若失，一瞬间他想到了前世，自己是一个风光无限的游戏设计师，得奖受人尊重，最后却死于非命，到了这一世，情况似乎更加糟糕，他甚至连自己的婚约都无法保全，而那个一直默默守候着他的少女，却越来越深刻的印在他的心底，图山玉有时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爱上了云玉岚，还是只是前任的执念在作祟。

　　老牛为什么还在那么拼命的战斗，为什么要费尽心力杀更多的敌人，那有什么用，他已经过了修炼灵技最好的年纪，四十岁，便是修炼了灵技，怕是修为也难以提高了。

　　可是，不，牛光还是那么坚持着，对混乱的对战嗤之以鼻，还是喜欢淡定而冷漠的玩弄对手，还是固执的对着自己，尤其是对着徒弟蔡猪炫耀他的厉害。

　　想着想着，图山玉心中那个卑微的牛光突然消失了，一个固执而坚定不屈的牛光突然出现。

　　冥冥之中，牛光在无望的挣扎着，可他还是在战斗，在不停的改良他的战法，便是最普通的截脉手，依然会有他的春天。

　　于是，一个个对手倒在牛光的面前，牛光还是淡然而冷漠，可酒精终于暴露了他，让他不甘寂寞的一次次炫耀自己的了得，甚至嘲讽灵技，进而北徒弟蔡猪嘲讽。

　　可是，牛光真的收敛了吗？正如满脸无望的蔡猪可以疯狂的啃大骨棒，而牛光却选择了固执的挑战灵技，一次次将身负灵技的对手玩弄在股掌之中。

　　一瞬间，图山玉心头豁然开朗，他似乎明白了牛光的对战要义，那根本不是一种技术，也不是一种具体的力量，而是一种气质，一种不信邪不信命的气质。

　　这一瞬，图山玉被深深震撼到了，再看牛光和蔡猪时，他再也无法用从前的心态去看待两人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牛光和蔡猪是两个值得比图山玉更骄傲的人，或许他们的行为很可笑很卑微，可这种不信邪不信命的气质，图山玉此刻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