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嫣只见面前三人皆是身穿灰色束身长衣的大汉,当中那人四十岁模样,其余两人也有三十岁了,三人身形魁梧,一副干练之色。
“赵姑娘!”却是那叫孙秉的一声大叫,连忙迎上身去,跪在赵嫣身前,声音颤抖,“定是敝上福泽广厚,被佑我等,才指引属下寻到赵姑娘!”其他两人亦是走过跪下身来。
赵嫣一脸讶色地看着孙秉,伸手要扶起三人,蹙眉向孙秉问道,“三位大叔怎向我行这大礼,小女子可受不下,我曾见过各位吗?”
“是!是属下等糊涂了,属下孙秉,姑娘未曾见过属下等人的容貌,属下等人却见过姑娘。只因先前属下等都穿着黑甲,脸上蒙着黑布,姑娘只见过崔大哥,却不识得我们……”三人已站起身来说道。
“啊!你们是志……”那句“志哥哥”还未说出却连忙捂住了口,赵嫣想说的却是,“你们是志哥哥手下那些身穿黑铠的叔叔吗?”这三人正是刘志的影卫,那一干黑铠人。而这孙秉正是那崔统领的副手,那晚刘志二人遇险曾四处寻找二人。这孙秉一提到黑铠,又用黑布遮面,还有崔姓头领,赵嫣自然知道他们是谁了。
只因曹嵩还在自己身边,赵嫣明日便要嫁给刘志,初时瞒着他,自是要瞒到底,心下也实是无奈。原来那孙秉看到赵嫣身旁还有个小孩儿,便只称刘志为“敝上”而非“陛下”,饶是这般,曹嵩见此不寻常之事也是心下起疑,皱眉问赵嫣道,“嫣姐姐,你真认得他们吗?”
赵嫣柔声道,“这些叔叔都是嫣姐姐的朋友,只是先前为见过他们样貌,才认不出他们。”心中却也不安,不知这么说能否瞒过曹嵩。曹嵩更是心疑,“既是朋友怎连样貌都未见过?”却也不再问下去。
“姑娘真是折煞小人了,小人怎敢……,姑娘直呼我等姓名即可。”说着便告知赵嫣其余两人姓名。
“这却也不可,那我折个中,叫你孙大哥吧。”赵嫣说道。
“小人却也……”孙秉知道皇帝和眼前姑娘关系,怎敢让赵嫣叫他大哥,那不是也成了皇帝的大哥,如何也不敢受。
“呵呵,我只这般叫你孙大哥,回去不跟他说就是了。”赵嫣巧笑嫣然,所说的“他”自然是刘志。
“呀!孙大哥,你身上可是受伤了?”赵嫣见到孙秉灰衣已渗出血来,想起刚才也曾听得三人说那“孙副统领”受伤了,自然便是此人。
说着赵嫣便要上前去为孙秉查看伤势,孙秉却连连倒退闪躲,口中连说着,“小人该死!怎敢让姑娘看到这污秽之物。”
“孙大哥,那又怎的了,既然受了伤就要好好包扎啊!”赵嫣语声十分关切,又走上前去。
“不牢姑娘费心,属下三人自行去处理伤口便好。”孙秉及两个影卫又推辞坚决不让赵嫣靠前。
“那好,你们好好到屋中止好血,要是再流出血来我可要告诉……”赵嫣无论如何也拗不过三人,只好让他三人到屋中避风处自行好好裹伤,怕他们再向前那样不拿自己性命当回事,便抬出刘志吓唬他们,三人自然唯唯称是,进了屋中。
“嵩儿,嫣姐姐不放心这三位叔叔的伤势,却又男女有别,嵩儿能偷偷帮嫣姐姐瞧瞧他们吗?”待三人进屋,赵嫣对曹嵩低声拜托道,却见曹嵩只一直撅着小嘴,似是不高兴的样子,少年人有点情绪便全写在脸上。
可这是赵嫣所嘱之事,曹嵩再怎么不情愿,还是向赵嫣望了一眼,只见她满眼怜惜之情,实是担心那叫孙秉之人伤势,便悄声走到屋前,轻轻扶起倚在墙边的一个木梯,靠在墙外一个高高天窗旁,慢步爬上梯子向内张望。
赵嫣便在曹嵩身后瞧着,只见得曹嵩身子微微颤抖起伏,赵嫣眉心一蹙,莫非这孙秉伤势极为严重?不一会儿,只听屋内脚步声想起脚步声响,似有人出来了,曹嵩连忙从梯子溜下,回到赵嫣身旁。
只见赵嫣一脸探询望着曹嵩,自是想知道孙秉伤势,却只看曹嵩低着头,却不看向自己,似不想说话。赵嫣心中更是疑惑,刚想开口问来,两人已从屋中大步走出,却听得孙秉大声对赵嫣道,语声极是惊惧担心,“姑娘怎和那人呆在一起!姑娘知道你屋中那人是谁?”脸上已变了颜色。
赵嫣却也同时问道,“孙大哥的伤却包好了?”孙秉却得先回赵嫣的话,拍拍胸口,“拖姑娘的福,老孙身体倒壮,奉姑娘的命,已严严实实裹上了,想也无碍。”赵嫣听孙秉这么说,心也放下了。
“甚么人?啊!是哥哥……”赵嫣听到孙秉说的话,想起赵忠还在屋里躺着呢,便对孙秉道,“屋中之人乃是家兄,却又如何了,我和哥哥出来游玩,他中了毒,便躺在屋中……”赵嫣也是惦记赵忠安危,还以为他中毒又复,连忙快步向屋中走去。
绕过孙秉身旁,孙秉大声一喊,“姑娘危险!”向身旁一拉,却手臂伤了没拉住,赵嫣已进到屋中,向厅中一看,赵忠还躺着未醒,走到他身前,见他面色祥和,嘴唇也是鲜红,毒并未反复。
孙秉二人和曹嵩也随后追进厅中,见赵嫣扶着赵忠。孙秉惊奇,“啊?这人才是姑娘的兄长,这……这,我还以为是那……”
“这正是我哥哥呀!还有何人哪?”顺着孙秉目光望去,只见孙秉望着一个直定定站立的高瘦男子,高瘦男子身旁站着一个孙秉的手下,那影卫手拿单刀护在身前,似在防卫那高瘦男子进攻。
“是那行尸!”赵嫣猛然想起曹嵩的“小黑”制服了那行尸后,自己和曹嵩自然不敢去动他,那行尸就这般立在那里,两人睡着后竟将这大大的“危险”早就忘了,才知孙秉说的是这人。
“欸,嵩儿的‘小黑’不是一直有跟墨线连着那行尸吗,怎么没了?”只见那先前那墨线早已不知何时没了踪影,赵嫣手指点着头疑惑,忽然听孙秉对赵嫣说道。
“那姑娘是如何碰见这……这……”他指的是这些行尸,却怕赵嫣听了害怕。便只说“这,这”的。
赵嫣也知他说的是什么,便将他兄妹及曹嵩来郊外春游,如何夜里迷路遇到那些争抢兔肉的行尸,赵忠中毒,又来到这大片空屋,又遇见这枯瘦行尸对自己行凶之事向孙秉说了。
却对曹嵩用黑玉制住这行尸一事未提,只因这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一时倒也对孙秉说不清,她因见过曹嵩的双玉自然相信,可让孙秉等人相信确是极难,便只说那行尸不知如何便定在地上。
“怎么?姑娘也在外面遇上了那些……那些行尸!难怪,难怪!要不然……属下护驾来迟,让姑娘遭此大难,已是死罪,若不是姑娘福厚,就遭了这行尸的毒手,那是孙某百死难赎,属下不求宽恕,只恳请姑娘允在下三人将姑娘安全送回和公子……属下便去领死!”孙秉三人突然跪在赵嫣身前连连磕头。
“哎呀,你们怎么又跪下了,快起来,我们迷路这才遇险,跟你们又甚么关系了,哪里有罪了?你们要是不放心我现在便答应让他免了你们的……”赵嫣向前扶起三人,心里却道,“你们本来也没什么罪,却要向志哥哥请死,志哥哥这皇帝当得也忒霸道了。”却不禁心中浅笑。
三人脸上现出喜色,又磕了几个头才站起。
“孙大哥,要不是你们来了,我们还不敢回去呢。刚才你治伤要紧,还没问你怎到这来了?听你一直找‘赵姑娘’,是他派你们来找我吗?可是有什么要紧事?你们又怎能寻到这里来了?”赵嫣不想再说这罪啊罚啊,便岔开话题。
这三人听赵嫣的话,都脸露诧异之极的神情,互望着彼此,却不说话。赵嫣看着三人如此,心下说道,难道我说错话了么?
孙秉却忽然恍然一般,“唉,属下糊涂了,若不是姑娘遇上了这些行尸,怎会在屋中受困一夜,又怎会耽误了这……属下这就护送姑娘赶快回去,已过了时辰,却不能过了今日啊!”
赵嫣却暗自嘀咕,“为甚么不能过了今日,不是明日才是志哥哥和我的大日子吗,怎的他一天都等不了了,这般想要见我……”想到此处脸上一阵火烧。
“可是,可是外面那些……那些行尸却极难对付,属下即是死了也不让那些下祟之物伤姑娘一分一毫!”孙秉又大声保证道。
“什么!那些行尸还在外面!”赵嫣也是大惊。
“是啊,我们还有三个兄弟被那些行尸缠……”孙秉身后一个影卫说道。忽听“啪”的一声,却是孙秉狠狠抽了那影卫一个嘴巴,“就你话多!”
那影卫也知失言,再也不敢说话。“还有人被那些行尸缠住吗?”赵嫣急声问道。
“唉……却是如此……”孙秉见已瞒不住赵嫣,也点头答应了,却语气坚决道,“可属下要先送姑娘回去,姑娘不必理会我们,我们自能解决!”
赵嫣想起赵忠被那行尸咬伤后中毒甚深,而先前攻击自己和曹嵩的那行尸极为凶悍,怎是好对付的,孙秉如此说却是让她宽心。那三个被困的影卫自是为了寻自己才受困,自己怎能见死不救,虽说先前是曹嵩用“小黑”制住了那凶尸,可再试一次未必就好使,何况外面那么多行尸,怎能让这小弟弟再冒险。
便想到自己曾闲翻杂书,曾见《孙子》中谋攻篇有这么一句,“知己知彼,百战不怠。”想这行尸来历为何,便可知如何对付它,便问孙秉道,“孙大哥自然比我们这女流孺子见识多的多,又曾和那些行尸交过手,可知这些凶尸的来历?”
孙秉却犹犹豫豫不说话,显是知道些什么,一会儿才说,“本是不该瞒姑娘,属下这一干人曾在此地调查过许久,想这些行尸多半……多半与那梁冀有关。”
“什么,又与那梁冀有关?”赵嫣每次听闻坏事总是牵扯那梁冀,听说此事又与他有关,不禁心中愤怒。
“姑娘可曾记得那日那夏侯大汉所说那梁冀造的两座高塔?”孙秉问道。
“自是记得,这些行尸又与那高塔有何干连?”赵嫣大惑不解,心中却一丝寒意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