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瓣透明的桃花落在掌心,转瞬间化作精巧得仿佛活物的粉色尖尾蝶,鼻翼轻扇,呼出温热的气流,花折的蝶一下子生活灵动起来,鼓动着晶莹的翅翼飞向天空,似乎本就是鲜活的生命。
“皈依,你这借物造物之术倒是掌握的越发熟练了,真不愧为青帝血脉!”
“柳神,你不懂。”出神的望着天空中翩然起舞的蝶,看着七个呼吸之后那灵蝶挣扎着窒息,化作点点晶莹的粉尘随风飘散……
他的声音轻得像风,似乎将要消止;也仿佛风中的烛火,断断续续地摇晃着不甘的命运……
“这生命造化之术,亘古便是禁忌。”
通体如透光翡翠雕琢的妖异垂柳摇曳着丝涤般柔软坚韧的鲜绿柳丝,声音懵懂而又莫名悲伤,他问:“你也要走了吗?”
“很多很多很多年以前,青帝也是这么说,然后他再也没来看过我。”
“是的,我要走了。”
笑笑,不知为何竟也尝到了苦涩。
在心底呢喃,后悔吗?
他最后为这个问题下了结论。
如果,重来一次,还会这般抉择吧!
他忽然大笑起来,似是从未有过的畅快。
“朝闻道,夕死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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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膝盖重重地冲击着坚硬的青石板,撞得骨头发疼,脑袋被强按着压在地上,沾满泥污的乱发披散下来,少年眼帘半阖,乌黑的瞳中一片冷淡漠然,竟是全然不在乎自己糟糕的处境。
“你不是堂堂北宸王吗?如今不也还是要向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下跪求饶!”形容猥琐的年轻男人故作姿态的说道,“听说风月国的北宸王是云天陆的第一美人,当初还拒绝了花朝国大公主的求亲,今个儿我就来看看是不是虚有其名。”
粗糙的手强硬的捏着少年的下巴,将他的头发拨开,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来。
拿袖子胡乱抹去少年脸上的泥土灰尘,那猥琐男人呼吸一窒,好半天没有出声。
这么一张脸,若是放在女人身上那必然是倾国倾城的国色天香,然而就算他是个男子也并不显得阴柔,反而自然而然的平和协调。
只能说,不愧盛名。
“可惜是个男人,白瞎了这张脸。”
一直压着少年肩膀的粗犷大汉嘿笑道:“大哥,俺们可以把他卖到绮阑院去。咱们是不好这口,可那些达官贵族们可有不少喜好男色的,还有那些个养男宠的小姐夫人们,以我们北宸王的姿色和身份,还怕卖不出个好价钱吗?”
哈哈大笑着拍拍粗犷大汉的头,那老大充满赞叹的感慨道:“王二你今天的脑子很灵光啊!不错不错,有你老大我的风范!咱们就按你说的办,肯定能大赚一笔,这可是无本买卖!”
两人相视大笑了半天,就要去拖拽少年。
“叮”的一声,一枚青龙环佩从少年怀中滑落,狠狠的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哎,这是什么?”老大捡起玉佩,对着阳光打量了一番,珍贵的暖玉雕刻成栩栩如生的盘旋青龙,看上去年代久远,“这小子还私藏了个好宝贝!王二你是怎么办事儿的,刚刚都没搜出来。差点就错过了这么个宝贝。”
“还给我。”一直都很安静,即使受尽欺凌也不曾出声的少年忽然开口道。
清冷的声音如同浮冰碎雪,飘渺的不真实。
“你说什么?到老子手里那就是老子的东西!连你都是老子的财产!”
“还给我。”逆光中,看不清少年的神色。
阳光明媚。周围的环境也没有丝毫变化。
只是不知为何,老大和王二两人似是受到了寒气的侵蚀,两人都冷的打了个哆嗦。
“还给我。”少年再次重复了一遍,声音冷的吓人,仿佛每一个字都是在吐冰渣子。
即使感觉到诡异,老大还是死撑着,“我就是不还,你能把我怎么样?来呀,来抢啊,有本事来打我啊!我看你能不能抢回去!”
“轰!”五六条粗大的翠绿滕蔓冲破了地上的石板,直接将老大的腹部贯穿出几个大洞,被鲜血浸湿的滕蔓诡异的扭了扭身子,鲜绿的叶子兴奋的扑扇,仿佛在无声的尖叫。
“啊!鬼啊!!!”,寂静中王二怔了几个呼吸,大喊一声就发疯似的朝巷囗跑去。
少年抬头看着他的背影,左眼中浮现出翠绿的叶子符号,一道幽绿的光飞快的闪过。
碧绿的滕蔓像是蛇一般在身后蠕动攀爬着追赶,往日里短短的巷道,一时间竟是无比漫长。
即将要出巷口时,身前的地面上也飞出一根藤曼,勒住了他的脖子,就这么活活将他绞死。
滕蔓消散成半透明的绿色烟雾,重新浸进了地面,若不是死象诡异的尸体还在原地,这里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少年双手撑着地面,嘴角一道殷红的血线蜿蜒而下,浓稠的血液中流动着点点金黄的光。
“咳咳咳……”他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左眼中的神秘叶子符号若隐若现。
“好一个神血,果然还是不行吗?”
他无力的躺在地上,看着天空刺眼的阳光。
静谧中只能听到风涌动的声音,仰望着碧蓝色天空,亘古的虚空从来不为任何人改变。
不管你是喜怒哀乐阴晴圆缺,还是沧海桑田时光变迁,行云从来不会为谁驻足。
一枚绿叶不知从何处飘落,晃晃悠悠地遮盖住少年的眼,一时间视线渐渐模糊。
仿佛时光回溯……
“孩子,你看到了什么?”温柔的男声忽然响起,和煦就像春风。
“天空被叶子遮起来啦!我什么都看不见,只看见了叶子。”孩童天真稚气地回答。
“小家伙是说一叶障目吗?”
“才不是,是一叶遮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果真还是个孩子。”
“真得是一叶遮天,总有一天,给我一片树叶,我就能遮起整个天空!”小小地男孩举起树叶,一本正经地立下誓言,疑惑又不满。
“不然,其他人看到了什么?”
“这叶子里,我看到的是枯荣,是盛极而衰的死亡,更是致之死地后的新生!”少年举起那枚绿叶,透过单簿的叶面看着天空,如同宣誓一般*肃穆,回答着多年前地自己。
“历经生死枯荣,我将一叶遮天,只是这次遮盖的不再是天空,而是那些自诩为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