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关羽笑着走进屋内,坐在了二人身边。
“老远就听到大哥和三弟你的说笑声了,”关羽扬扬手中拿着的另一封信又道,“看来这好事还不止一桩,大哥你看。”
刘备接过信封,只见信封表面写着【吾舅平原刘公亲启】的字样,字迹清秀工整。
前后翻看一遍,刘备将信件取出,靠近烛光看了起来。
只是随着目光的游走,他端正淡然的脸上开始出现一丝不自然的神情,眉毛也不自觉皱了起来。
再向下看去,起码有十几种表情都在他这一张脸上聚集、变幻。
“大哥,可是有事?”
“嗯……看来我那外甥是真长大了。”刘备面色凝重道。
“这是好事呀,那大哥为何这般?”
“二弟三弟,今夜回去早些休息,明天清早还得和为兄一同准备。
中山的流民……差不多快来了。”
……
“阿嚏!”
张钰翻了个身子,把薄薄的蚕丝被裹得紧了些。
“奇怪,我的感冒泡完澡不是就好了么。”
……
正午时分,炎炎烈日。
刘备兄弟三人站在平原的城楼上望着远处,厚重的城门大开着,城下有着十余桶清水和堆在墙阴处的小山般的干粮。
不多时,目力可及的地方开始有人影出现。
一个,一片,一群,男女老少、黄发垂髫,互相搀扶彼此依靠着涌向平原城下。
“云长、益德,随我迎候百姓到来。”刘备转身走下城楼,“卫兵!将水桶推出城去,供百姓们解暑去热!”
“是!”
在这盛夏赶路,若是早晚还好,可要是正碰上酷热袭身、艳阳当头的午时,决计不是件好熬的差事儿。
奈何这世道如此,人在生死关头也总能爆发出超乎寻常的能耐来。接连几日的赶路,这些从中山离开的流民总算是到达了目的地。
众人初初望见这从远处看来稍矮的城墙时,便有一阵欢呼猛然爆发。触手可及的城池颇些望梅止渴之效,百姓们只觉一时间燥热疲惫去了不少,脚力又提了上来。
“纪老先生!您看,我们到了!”
“先生,玉郎没有骗我们,刘备大人真的来迎我们入城了!”
“兄弟姐妹们,大家再加把劲!”
刘备带着两兄弟亲自出城迎接,让这些流民受宠若惊,纷纷拜倒在地。
为首的纪松和一个壮实青年同刘备略做交流后,二人回身对着人群说了些什么,这群人竟是有序散开,在每个桶前都排成了长队。
依旧是老少在前、壮年在后,依旧是不争不抢、秩序井然。
“大哥,这……还是流民吗。”一旁的张飞咽了口唾沫,“这怎么像是专门训练过的一样?”
关羽一眯狭长的丹凤眼,走到一列队前,亲自将水瓢舀了起来递给为首的老者,轻声道:“老人家,你们这般队列是何人传授?”
老人弯腰道声多谢,抬手接过关羽手中的水瓢回道:“这是中山玉郎在接济我等时安排,小老儿曾私下听他说过,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只有我们……”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孟子警句用在此处却是正好。”目光扫过几列队伍,关羽心中不禁感叹,大哥这未曾见面的外甥竟能想到接济时要流民列队,还做的如此齐整,想来也定非常人。
刘备走到人群中绕了一圈,抬头见烈日当空,正欲将众人迎入城内安置,这一旁传来的赞誉却让他身型微微一滞。
“不愧是玉郎的舅舅,也是仁义之人!”
“玉郎何等良善,他的舅舅又怎么差得了?”
“若非玉郎,我等怎会有今日,公子大德我王五毕生难忘!
今日的平原城,只是如今河北五地的一处缩影。
并非所有的流民都从中山来到了平原,也有些人就近进到了其他城镇中,但是每一个从中山走出的人,嘴里都念叨着同一个名字——
玉郎。
玉郎是何许人也?
中山富贾、大善人张世平独子。
年方十六,容貌艳丽,纤妍洁白,俊美无双。
劝得父亲开仓放粮,让中山数百流民食饱力足,免受饥饿之苦。
恩威并施,亮剑定下队列之规,竟令嘈杂之众俨有军伍之相。
寄信于舅刘备,一力安排数百流民归宿,其至诚至善,世所罕有。
这是一开始还算正常的版本,但到了那首《蒿里行》和书信内容传扬开,张钰的形象在河北成千上万的流民中被神话,成了他们心中的寄托。
以中山、平原为首,整个河北都掀起一股“玉郎热”来,甚至连乞讨之人都会说上两句“如今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求您行行好赏小的口饭吃”之类的话语,更有些铺天盖地的赞美让张钰都听着脸红。
什么文坛新星,忧国忧民,这些都太官方,会给人一种钦定的感觉。百姓们更多的在“玉郎”这个绝好的形象上作起了文章。
有人说,他含玉而生,刚诞下便通体呈现荧光,故名张钰,唤作玉郎。
有人说,他是女娲娘娘座下最宠爱的侍童,值此乱象纷起之际派来解救众人。
有人说,他文武双全,骑射双绝,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如此天才引来上天嫉妒,降下病灾使他身体羸弱。
有人说,他幼时长眠,十年幻境苦修方才醒转,胸中才学可敌常人百年之功——这句话倒是让张钰惊出一身汗,误打误撞的一句听起来却和自己准备的说辞这么相似,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和脑洞实在是低估不得!
但不管怎么说,不,用后世通俗的话说,张钰火了。
火的大红大紫,可谓是当红炸子鸡,大汉头号小鲜肉。
尤其是中山国,赶来提亲的人是络绎不绝,张府整日是门庭若市。哪怕张世平通通婉言谢绝,甚至到最后闭门不见,可人们的热情却丝毫不减,甚至还有人家的姑娘小姐守在门前,踩在家奴的背上朝张家院落里眺望。
“我算知道卫玠是怎么死的了……有什么解决方法呢?”
张钰将耳朵里的棉球取出,走到房门前听了听,外面已经没什么动静。
轻轻将门打开,他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刚迈进院子中,就和一个正跳到空中的少女对视了一眼。
“玉郎!玉郎出来啦!”
“玉郎!玉郎!”
山呼海啸。
“系统呢!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穿越个普通人不好吗?非让我长这么帅!
长这么帅能当饭吃吗?能的话我能养活一个大汉了!我只想平凡过日子…
思凡啊思凡,这名字还真没起错,星光闪耀、万众瞩目,这就是我的命啊!”
胡乱抱怨着,张钰突然一愣,“系统?系统你出来一下……”
……
“五妹,最近街头巷尾可流传着件新鲜事情呢。”
“二姐可是说那……玉郎?”
“对啊,五妹你可知道,这名震河北的玉郎,如今才十六岁!而且呀,和你…那个定下亲事的夫婿同名同姓呢。你说,他俩会不会是——”
“二姐别取笑洛儿了,张世兄自幼便遭逢不幸,这洛儿也是知道的,只盼日后能和他安稳度日就足够了,又怎敢奢求太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