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锦书对媚儿的死一直耿耿于怀,怨自己只能眼看着她被割喉,却无能为力。
媚儿死前被明州百姓当众扒光衣服殴打,被割喉放血装入猪笼,最后捆着石头被丢入东海的画面,夏锦书永远也忘不了,既怜命运对她的不公,又恨其肆意屠戮百姓。
更让他不敢相信的是,平常胆小懦弱的明州百姓,会瞬间变得如此凶残……
媚儿血祭东海的那天晚上,明州城内灯火通明,各种买卖喧嚣不断,这是半年以来从未有过的热闹。观海阁旁边的海岸大道上,各种新奇的烟花不断燃放,路上游玩的人更是络绎不绝,然而对于这些期待已久的画面,夏锦书却并没有心情观赏。
灵轩和幽萝拿着有趣花火去找夏锦书,却见他独坐在海边望着月亮发呆。
幽萝拍了拍夏锦书的后背,“怎么,还在想着媚儿的事?”
夏锦书低着头沉默了片刻,“百姓皆以为媚儿才是真凶,殊不知真凶仍在逍遥法外。”
幽萝问道:“媚儿临死前可有留下什么言语?”
夏锦书深呼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长安城下……不死人墓……”
“长安城下,不死人墓?”幽萝不明所以。
“媚儿死前就跟我说了这几个字,其他的都没有提及。”夏锦书解释道。
“长安城下……不死人墓……”幽萝反复琢磨,眼前一亮,言道:“会不会媚儿是说那些失踪的人,全都被关在长安城下的不死人墓里面?”
“我也想过这些,只是,活人为什么会被关在墓地里面,而且为什么又叫不死人墓,还有长安城那么大,这个墓地又得去哪里找才行……”夏锦书直摇头。
灵轩站在他俩身后听了许久,也算听出了点意思,插话道:“不死人墓不是你俩坐在这里猜测就能找出来的,去长安啊,再不去找,不死人墓估计得变死人墓了。”
灵轩的敲打话语却也不错,瞬间就打开了夏锦书的思路。
夏锦书突然兴致勃勃的站了起来,急忙跑到另一边找到了陆皓卿,欣喜道:“大师兄我们去长安吧,我想去长安查明真相。”
陆皓卿听的云里雾里,不明所以,“长安?查案?”
夏锦书急忙解释道:“媚儿说那些失踪的人全在长安城下的不死人墓中。”
“此话当真?”陆皓卿略诧异。
“当真当真。”夏锦书点头道。
“长安城下……不死人墓……”陆皓卿边念叨边往海边走去,只见他拿出一封书信,在上面留了几行字,随后交给仙鹤带回了蓬莱阁,言道:“此事关系重大,必须禀告师父。”
夏锦书跑去和陆皓卿商量案情的时候,灵轩和幽萝去了花灯市场,女孩子对于这些新奇有趣的玩意儿总是喜欢的,她俩在一个卖面具的摊位上停了下来,摊主摆弄的各种面具吸引了她俩的全部注意力,以至于不知道自己的钱袋被偷。
灵轩指着要买最上面的两个面具,“老板,我们要那两个花神的面具。”
“哎呀,好嘞!两位姑娘真是好眼光!”
摊主见到有人照顾生意,他自然是笑的合不拢嘴,急忙摘下两个花神面具,递给了幽萝和灵轩,笑道:“两位姑娘,共十文钱。”
幽萝接过花神面具就立马戴了上去,看似十分喜欢。
灵轩在身上翻了几遍,几乎翻遍全身,还是空空如也,急道:“真是倒霉透了,钱袋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再找找,是不是放到别的地方了?”幽萝急切问道。
“找不到了……”灵轩直摇头道。
幽萝眼见灵轩身上无钱可付,便不舍的摘下面具交还摊主,低声问道:“老板,这面具我很是喜欢,可以先帮我藏好,等我会去拿钱,然后再过来买,可以吗……”
卖面具的摊主倒也和气,立马答应了幽萝的请求,还细心的帮她藏在角落,正当幽萝和灵轩要准备离开的时候,只听身后传来一男子的声音。
“花神面具我帮这位姑娘买了。”
幽萝转过头只见一戴着面具的男子,正在帮她付钱,诧异道:“你是?”
男子转身缓缓摘下鼻梁上的面具,眉目如画,清雅出尘,面若冠玉,眼射寒星,再加上他那极富有磁性的声音,似乎能让所有人立马卸下防备。
男子拿起花神面具,递给幽萝,面带笑意,“赫连桓楚。”
幽萝不敢接过面具,所以迟迟未能回应,满脸惊讶,“为什么要送我面具?”
赫连桓楚将面具硬塞到了幽萝手中,彬彬有礼答道:“仅是借花献佛,因为觉得这面具和姑娘的容貌极配,若是换了别人,我怕委屈了技师的手艺……于桓楚刚才的唐突,还望姑娘勿怪才是。”
赫连桓楚将面具塞到幽萝手中即转身离开,幽萝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出神许久。
灵轩接过幽萝手中的面具看了看,笑道:“只怕是让小师弟知道了,会吃醋哦。”
幽萝下意识环顾了四周,没有发现夏锦书的踪影,疑惑道:“书书能吃什么醋啊,我又不认识这个人……”
灵轩见幽萝又戴上了花神面具,问道:“你真不怕小师弟吃醋啊?”
“真能让呆瓜吃吃醋也好。”幽萝戴上期待已久的面具,十分欣喜,欢快的往前走去。
“幽萝姑娘,等等我!”
灵轩笑着看了看摊位上剩下的面具,见幽萝疾步离开,无奈直往前追赶。
那边幽萝和灵轩在夜市逛的不亦乐乎,这边陆皓卿和夏锦书等的是无聊透顶,眼下明州百姓皆以为媚儿伏法,今后就不会再有人遇难了,于是几乎全城的人都走上街庆祝,城里城外到处都是过节般的氛围,烟花鞭炮四处燃放,锣鼓声响热闹不凡。
夏锦书站在城楼上看了两个多小时的烟花,从一开始的新奇到最后的面无表情,为了等徐离的回信,他在这上面实在是吹了太久的海风了。
近三个小时后……
仙鹤终于送来了徐离的回信,信上说让他们先去长安调查,半个月后去找他们。
陆皓卿送走蓬莱阁的仙鹤,将书信交给了夏锦书查看,言道:“师父说让我们四个先去长安城看看,他还需要半个月时间完善蓬莱结界,在半个月后与我们会和。”
夏锦书不可置信的接过书信查看,他没想到师父会这么爽快的答应,此刻内心的喜悦完全掩盖不住,显露无疑,他感慨道:“长安……终于可以去长安了……母亲生前一直念叨的长安城,我的老家,终于要见面了……”
陆皓卿相约夏锦书去夜市找幽萝和灵轩,以便一起出发。
待他俩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街道,终于在转角处的空地找到了人影,只是大老远就见灵轩正在训导一位少年,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灵轩抓住那个少年气势汹汹道:“好你个胆大的小贼,居然敢偷我的钱袋!”
“我没有偷,这是我的!”少年否认。
“好啊,还敢撒谎?”灵轩一把抢过钱袋。
“说是我偷的你要拿出证据,不然我去官府告你!”少年毫不怯场。
灵轩见少年死不承认,因不想落个恃强凌弱的名声,便拿走了陆皓卿和夏锦书的钱袋,将三个钱袋放在一起给周围的人查看,随后拿到少年面前指着上面的星辰花道:“但凡是我蓬莱阁的入门弟子,钱袋上都会有星辰花的标志,况且这里面的珍珠是我采的,还要狡辩这是你的钱袋吗?”
少年望着钱袋上的星辰花沉默不语,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其他人。
周围的明州城百姓听到灵轩解释,纷纷要求将少年捉拿到官府处置,少年惊恐,随即跪下求饶道:“求姐姐饶了我的性命,我刚从长安城的地宫逃出来,一路上遭土匪抢劫,好不容易到了家,却发现母亲重病卧床,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偷了姐姐的钱袋,姐姐饶命,不要抓我去府衙见官,母亲还等着我抓药回去,求求你们。”
灵轩抓着少年不放,笑道:“从长安城逃到明州,怎么,又想骗我?”
少年带着哭腔,言道:“我不敢欺骗姑娘,至于其他,我答应过别人,不能说的……”
灵轩不依不饶,说道:“你不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少年似乎有口难言,很多话到了嘴边又被憋了回去,望着周围的人群浑身发抖。
夏锦书觉得少年说的话有蹊跷,便急忙把他带到无人的街道角落,并将龙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审道:“现在周围没有人了,有什么说的尽管说,能让我相信就放了你,要我发现你骗我们,立马抓你去官府见官!”
少年被这架势吓的瘫坐在地上,哭诉着跪求道:“我答应了他绝对不能说的,求少侠饶了我,要是他知道我违背了誓言,会杀了我全家的,求求少侠……”
夏锦书支开了其他三人,让他们去看着周围的来人,带着略凶狠的眼神,“说吧。”
少年见夏锦书不问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十分忐忑的望了望四周,低声道:“半年前我在海边钓鱼,本想给母亲补补身子,谁知遇到了几个戴着恶鬼面具的黑衣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抓了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地下迷宫,那里关着好多明州百姓,还有其他州府的男人,估计最少万人有余……”
夏锦书听到少年的话目瞪口呆,惊讶道:“他们抓这么多人做什么?”
少年再不肯回答夏锦书的问题,苦苦哀道:“其他的我真不能说了,我答应过他的,他说念我怀有孝心,就放我回来照顾生病的母亲,只要不给外人透露,我就没有事情,若胆敢给外人透露地宫所在,或者他们要做什么,身上的蛊就会立即爆发,我也会丧命的,而且还会杀了我的母亲泄愤,求少侠放了我吧……”
夏锦书见少年闭口不言,怕给他招来祸端,不忍继续追问,看着少年可怜,便将自己身上的钱袋全交给了他,并嘱咐不许再行偷窃之事。
戴着恶鬼面具的黑衣人……
少年的话让夏锦书回想起了近来的遭遇,黑衣人的事让他百思不得其解,随后就去找了陆皓卿和幽萝,欲与他们一同前往明海酒楼,准备第二天去长安城的事宜。
看来他与这群黑衣人,是不得不再次碰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