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现在怎么办？那小子成了掌门弟子，日后成长起来必会针对我等，而且还和师尊你……”
便在段尘下山之时，天玄峰一座大殿前，一名紫衣青年一脸担忧地说道。
在他面前之人，正是外门副长老之一，陆天德。
除此之外，还有三名紫衣弟子也在分列左右，都是在等待陆天德的答复。
陆天德一袭锦袍，眉头微微皱起，眼神浮动，似在思忖。
片刻后才道：“不必担心，一年之约是老夫与他的私事，不会殃及到你们。”
“师尊不可大意！”
听得这话，那紫衣青年愈发急切，道：“您忘了那小子是怎么对苏烈的？苏烈羞辱了郑青书，他便当场发难，如数奉还，可见是个睚眦必报之人，陆师弟尸骨未寒，也必然是此人动的手脚，若不早做准备，我等……”
听得这话，陆天德神情变幻，仿佛总算被说动。
这才“嗯”了一声，缓缓点头：“你说的不错，不过以他的实力，你们不是对手，这件事为师自会处理，你们安心练功便是。”
这般说着，陆天德便挥退几名弟子。
旋即负手而立，看向赤霞峰的方向，眼中闪过一道锋利的寒光。
……
东阳城，位于赤云国北境，是赤云国十大郡城之一。
十六年前，宁王被革职查办，流放至此，并在城中修建了一座“宁王府”。
离开天玄山后，段尘二人策马赶来，已是第二天黄昏时候。
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
天玄山是灵山秀水，洞天福地，虽非四季如春，却也看不出什么季节变化。
但世俗世界不同，离开灵气充裕的天玄山，外界早已入冬。
由于是北国边城，东阳一带的气候更是寒冷，整日里寒风呼啸，天光黯淡，官道上见不到几个人。
直到临近城郭，才多少见到一些行人。
“一别五载，东阳还是这般清冷。”
看着眼前萧瑟的景象，郑青书扯了扯缰绳，缓下脚步，一脸感慨地说道。
从上山以来，他一直没回过东阳，如今回首一看，已是过了四年多快五年。
“毕竟是放逐之地，连繁华的屋宇也没有几座，岂能不冷清？”
段尘也是一样，上山比郑青书晚了一年，离开宁王府也是有快四载了。
一路往城门行进，沿途的人群看向两人，不由大感惊异。
在这冬季的北境，没有棉袄是不能过冬，这两人竟都穿着一件单衣，莫不是山上的修行者？
意识到这一点，人群皆是远离，连带着目光也是垂下，不敢直视二人。
但也有人好奇窥视，被二人眼神扫到后，又赶紧低头，生怕惹对方发怒。
见此一幕，郑青书更是唏嘘：“这些人畏我等如上仙，殊不知，你我当年是如何当牛做马。”
段尘心有戚戚，却转而说道：“大道通天，强者为尊，本就是昆仑界至高法则，如果不是为了当人上人，你我二人何必苦熬这么些年？”
郑青书沉思一阵，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当下策马进城，不再多想。
从身份上来说，两人都是犯官之后。
当年革职一事，其实闹得很大，连宁王府的家业也被收走不少，带来东阳的所剩无多，仅仅够得上富裕之家。
但对修行者来说，富裕远远不够。
修行四要素，财侣法地，财排第一，富可敌国才好修行。
因此在东阳的这些年，段郑两家其实都过的不怎么如意。
好在，宁王和郑军师名声很好，早年更是战功赫赫，是军方数一数二的人物，在民间也威名甚重。
尤其是边境百姓，多受战乱之苦，因有宁王上位，才过了十几年安稳日子，对宁王亦是感恩戴德。
所以这些年来，两家人没少受当地百姓和豪族的恩惠。
二人此番进城，也正是特意辞行而来。
“咦？那不是郑家的小二郎吗？他怎么回来了？”
牵马走在东阳大街上，很快有路人认出了郑青书。
当年在东阳，郑青书是出了名的少年天才。
精通诗文和音律，对兵法也颇为熟稔。
又因家中行二，被称作郑家“小二郎”。
因家里犯事，出将入相无望，这才送上了天玄山，从此再无音讯。
“小王爷也回来了！是宁王殿下的小儿子段尘！”
一道道目光投射过来，段尘的身份也被人叫破。
宁王有三位妃子，正妃姓叶，生下的儿子便是段尘。
由于母亲是正妃，段尘便自然要继承爵位，因此被称作小王爷。
惊呼声一传开，很快便吸引来一大批人，连去路都被堵住。
“青书见过各位乡亲。”
“段尘见过各位乡亲。”
两人只好下马行礼，反正也是回来辞行的，眼前这些百姓值得当他们一礼。
听得这话，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百姓们先是不敢相信，但立马又变成惊喜。
“快！快去禀告城主！小王爷和郑家小二郎回来了！”
有个老翁振臂一挥，话音落下之后，立时便有人狂奔向城主府。
不多时，一大队人马风风火火地赶来，当先一位是个双鬓微白的中年男子，见到段尘二人，顿时身子一颤，赶紧翻身下马。
“臣杨守宁！见过小王爷！见过郑二郎”
他神情激动，对二人深深行了一礼。
“杨将军快快请起！”
郑青书不敢受礼，赶紧将他扶了起来。
段尘虽自持身份，却不敢在长辈面前失礼，也赶忙躬身回礼。
一番寒暄过后，杨守宁把身边的官员介绍给两人，这些都是当年宁王的部下，杨守宁自己也是。
因年迈心冷，才没有随宁王一道复职。
可以说，这些人都是段尘的叔伯辈。
在这些人面前，段尘是一点架子都没有。
一一见礼完毕，二人告别众乡亲，这才随杨将军去往了城主府。
边城军政一体，城主即是将军，将军即是城主。
来到城主府，杨守宁命人备下酒宴，准备好好招待二人。
二人特来辞行，当然也不会拒绝，但却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
这礼物不是金银，也非宝物，而是天墉门的心法和武技，是从贡献阁特意换来的，可以赠予他人。
不过品级不高，大都是灵级和玄级。
世俗不比宗门，没有那么多修行天才，品级高了根本没用，还是这两个级别最为实用。
“太好了！有些这些功法，我东阳守军必定战力大增！小王爷，二郎，我替东阳百姓多谢你们！”
看到这些功法，杨守宁当场大喜，就要叩首行礼。
“将军不可！”
这一次，段尘也不敢受了，杨守宁是他父亲的手下，受一礼再正常不过。
但代替全城百姓，这就有点承受不起了。
他自问对东阳没有半点贡献，反倒是年幼时受了不少街坊邻居的照顾。
哪有资格受此大礼？
随后，杨守宁问起修行之事，两人也没有细说。
只道将来有事，直接上天玄山报两人的名字，宗门一定会派人相助。
杨守宁人老成精，岂不知二人修行有成？
当下大感振奋，连连举杯。
不多时，宴席上场，郑青书打量一眼，发现少了一户人家，便问道：“杨将军，宋捕头为何没来？”
宋捕头，便是宋雨的父亲，负责东阳刑律，也是本地望族。
郑宋两家就在同一条街，关系很是不错，不然也不会有他和宋雨的一段情。
如今，虽然宋雨背叛，但作为读书人，郑青书还是是非分明，对宋捕头并无敌意。
“怎么？你不知道？”
杨守宁眉头一皱，一脸不解。
郑青书更是疑惑，难道他应该知道？
杨守宁明白过来，这才看了他一眼。
长叹一声道：“哎，你宋伯伯命苦，雨儿出了意外，半个月前被人送回东阳，早已经入土为安了，此后宋捕头一家便搬离了东阳，临走时没告诉任何人，连我也不知他的去向。”
“什么？雨儿她——”
郑青书顿时变了脸色。
他万万没想到，宋雨居然死了……
“杨将军，这到底怎么回事？”
段尘也是一惊。
宋雨怎么说也是天墉门弟子，虽然是个杂役，勾搭上陆轩才晋升外门，可也不至于突然横死。
杨守宁也意识到问题所在，但却答不出来。
宋雨是宗门弟子，段尘和郑青书应该比他更早知道。
而送回尸体之人，又连人影都没见着，这叫他如何作答？
事情没有结果，段尘很快便抛开了此事。
倒是郑青书，一副怔怔失神的模样，连喝酒吃肉也没了兴致。
情之一字最是复杂，段尘并不能理解郑青书的心情，因此也并未打扰。
直到第二天出发，才对郑青书道：“别多想了，肯定是陆家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