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酒骑上马,将火气撒在了速度上,于是很快到了第四个案发现场。
他一走进去,又一次皱起眉头,口中轻骂道:“我去,这里怎么这种味道?!”扑面而来的是血腥味,还重得要命。那就是那个嚣张的赵立轩的家里。
场面一片混乱,简直是整个房间都是血。这里的装饰极其富丽堂皇,毕竟有钱人家的会客室真的是不去炫下富,简直对不起土豪两个字。凉酒就是这一类的极其仇富的,穷困潦倒还花钱大手大脚的驱魔师。然而就是在如此华丽的会客室里,居然会发生杀人案。
其实赵尽崖去问过当时出事时候在场的人,不是疯了就是死了,反正没有一个能说出凶手半点信息的目击证人。他去找那些目击证人要么是一次与精神病人的对话,要么就直接找到墓地去,烧着白花花的纸钱污染着荼州永城清新的空气。
今夜稀星残月,沈青戈随意看了看天,长长出了口气,心中道:还好还好,十二主星不愧是主星,今夜夜北当空,可终是遮不住你们的光辉啊。然后拖着白花花的长卷纸登上了他的观星台。
观星台上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紫薇星象仪,几盏以夜明珠为光的雕花镂空灯,在散发着犹如星辰般美丽温柔的光。观星台上散落着大片大片的草稿纸,龙飞凤舞的字迹,那是外人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这温润的君子怎么能写出这般潦草嚣张的字迹来呢?那些草稿纸密密麻麻,没有一个角落是空着的,满是数字和星辰运行公式以及星辰运行的轨迹。
沈青戈将自己的雪白的外衫抚到身后,在一张案几前坐下来,提起笔看着今夜的星空开始计算。
凉酒怀里揣着一瓶蔷薇醉,缓缓走上观星台。
“你怎么上来了?”沈青戈奇怪道。
“事情多嘛,怎么,不想我来?”凉酒猛灌一口冰凉得蔷薇醉,席地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上。
“都什么事情?”沈青戈一边算星象,一边问道。
凉酒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叹口气。
案子的事情缠着凉酒,他越发觉得对不起岁安。这也并不是重点,那些年轻人已经有变坏了的潜质,他们本不该死,却被杀掉。还有现场那些奇怪的木屑,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件案子,能那么穿透人心地看见本质?
沈青戈停下笔,淡淡笑道:“确实啊,就因为看见的东西啊太多了,反而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好感。因为我们星象师看星,了解人心。这年头的人心悱恻,看尽了那些‘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的人。有时候你说那些人是自己找的死,可是大多数人,都是自私的;他们恨不得有更多的财产,恨不得有更多的权利,恨不得有更多的美色,人生嘛,反正又不能长生不老,能多一点好处就是了。”
凉酒饮尽瓶中酒,道:“我困了,晚安啊。”说罢,便留给沈青戈一个潇潇洒洒的背影,那被晚风吹起的水绿色衣裳。沈青戈也没有回过头去看凉酒,反而他抬头看了看天空。那个被夜北遮住了许多光芒的天空。
在许多年后,岁安问他,为什么觉得诗歌才可以表达呢?难道文章不可以吗?
沈青戈笑了笑,写文章骂这盛世,即便是窥探见了盛世一下的暗流涌动,也会被当成要造反而杀头的。
一夜的工作让沈青戈疲惫不堪,他整了整素衣白衫,看看天边隐隐约约的光,作诗一首——
星辰散落兮夜北遮,
长夜将尽,天光徘徊;
黎明初晓兮现泽明,
倾了此生,算了轨迹。
神衹千变兮逐天轨,
星流溯源兮诚可畏。
纵然算得满天星,
也算不尽世人心。
一诗作罢,沈青戈随意丢下还沾有墨水的笔,起身便离开观星台,又丢下厚厚一刀密密麻麻墨迹未干的草稿纸,和远处那颗暗蓝色的代表着太阳即将升起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