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酒说完快要记不清的往事,眯着眼睛,对赵尽崖笑道:“所以老早就告诉你了,我又不是一般的驱魔师。”
赵尽崖笑着点头道:“确实不一般啊,那么,我们接下来就要等着他们过来了是么?”
“对呀,等待总是很煎熬的。”凉酒点点头,笑道,“所以接下来的两天,还是去找点乐子吧,比如新来的那个伶人唱的就蛮好的。”
赵尽崖突然黑了脸,道:“新来的伶人,你满脑子都是那个伶人。”
凉酒依然眯着眼睛抿着嘴笑。
两天之后,凉酒倚着客栈的门沿站着,看着顾醉帘拉着岁安,身后跟着赤锋和翡翠,从风雪中渐渐走来。
岁安小小脸上满是坚毅,像极了他过世的父亲,凉酒的师兄黎是。他并没有像在凉酒身边那样撒娇打滚,而是安安静静的跟着顾醉帘,仿佛知道这一路平安,便是最大的福气事了。
他雪白的大氅有些许不合身,但是岁安穿着却非常合适他的气质。说一个六岁的孩子有气质,确实用词不当,但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语言可以表达岁安现在的模样了,或许是人族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白衣卿相张希谶的缩小版。
顾醉帘拉这岁安的小手,走在他前面半步,这样万一半路出什么幺蛾子,顾醉帘在前可以施展秘术,后有赤锋翡翠保护,岁安便不会出什么差池。意外的是顾醉帘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半吊子模样居然刷洗的没有半点痕迹,反而一脸正色,与外界“身价极高,行事低调”的传言不谋而合。
他们愈走愈近,风雪似乎小了些。客栈中的鲸油长明灯摇摇曳曳,似乎像是为了迎接顾醉帘这位重量级人物,和第一保护对象岁安而扭动腰肢的舞者。
凉酒斜倚在门边上,眯着眼,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走来。
岁安终归是小孩子,看见凉酒,便挣脱了顾醉帘的手,口中喊着“二叔”,撒开脚丫子朝着凉酒跑了过去。惹得顾醉帘心中竟有“要不然去领养个孩子带带”的心思。
凉酒看他跑过来,便单膝跪下,双手张开,岁安扑了个满怀。
“二叔!我好想你啊!”岁安笑眯眯看着凉酒说道,他被凉酒抱起来,在门边等着顾醉帘走过来。
等顾醉帘离客栈大门只有几步之余时,凉酒笑眯眯问岁安道:“岁安呐,你实话告诉二叔,二叔不在的时候,凯言叔叔有没有欺负你呐?有的话,二叔帮你报仇。”
“凉酒你神经病啊!”顾醉帘一脚踩在高高的门槛上,冲着凉酒骂道。
凉酒则依旧眯着眼睛,笑嘻嘻道:“哎呦,这不是低调严肃的秘术界第一人顾醉帘么?怎么开口就骂人呢?”
顾醉帘白他一眼,接着骂道:“你不是人呐,我帮你看了那么久了店,帮你赚了多少噢?还不赶紧谢谢大爷我!”
“那么快破功真没意思,本来还想看看你正经脸的。”凉酒对着怀里的岁安说道,“走,我们上楼休息去了,累坏我们岁安了。”
说罢,便转身走向楼梯。
顾醉帘又好气又好笑。几天不见,凉酒竟幼稚不少,总想着欺负欺负顾醉帘还是一个很有趣的事情呢。
正月三十,雪终于停下来,久违的太阳也照耀在皑皑白雪上,反射着光,刺得人眼睛疼。人们又出来活动,准备着二月十二的百花节。
春天是即将要到来了,也不知道今年有没有那料峭的倒春寒。总之澈州的郊外,原来半人高的枯黄野草,也泛起了绿意。凉酒投宿的客栈呈回字形,中间的天井种着一棵巨大的樱花树,如今天气渐渐回暖,树上的樱花也含苞待放。
一切都生机勃勃的样子。
然而,顾醉帘此刻正坐在停尸房内翻着厚厚的笔记,旁边的赵尽崖凉酒在因为搜捕令的事情吵架。至于尸体,直挺挺躺在那里安安静静的。
单从尸体上来看,并不像是谋杀,反倒像是自然死亡!
死者花白的头发,有点小秃;粗糙的皮肤,满脸皱纹和老年斑,有点驼背,体重也偏轻。他的牙齿已经脱落了不少,肌肉也非常松弛。他看上去是老了,才自然死亡的。
可是他的家人却一口咬定是亲眼看着他从一个年轻人突然开始变老,在几分钟之内离开人世。前几位受害人的家人也如是说。家人是不会说谎的,况且还是那么多户人家的人,串通说谎的可能性极小。
只能是秘术了。
“我跟你说过了必须要证据足够了上头才会同意搜捕令的,你以为我现在还像在永城那时候那么顺风顺水的?现在证据不够,上头的搜捕令批不下来。”赵尽崖急道。
凉酒也急了,道:“上头搜捕令下不下来你倒是先去问问呀!你不问怎么知道下不来?好,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像在永城那么顺利,那你先去问问能不能下来,你不问怎么知道?”
赵尽崖几乎快哭出来,道:“你知不知道上面现在各种给我使绊子?我现在非但要处理这个案子,而且还有一大堆公文要去批。我坐的刑部课长的位置,他们居然要我处理民部的事情,给我的理由是我之前在永城是太守,而且居然还说民部部长生病了!我前几天去谈事情的时候还看见他在青楼喝花酒,我的天这叫生病了?”
凉酒耐下性子道:“好好好,我知道你事情忙,但是还是抽空去问问能不能把搜捕令批下来。他们给的时间短显然是要给你小鞋穿,对吧……”
凉酒话还没说完,便被顾醉帘打断了,他道:“赵兄,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尽快找到更多的证据,就可以申请搜捕令了?”
顾醉帘指着他那本厚厚的笔记的其中一页笑道。
还未等凉酒说话,顾醉帘便兴奋起来,道:“你看啊,你也看不懂,哈哈哈。你看啊,我们的这具尸体这幅鬼样子,首先断定肯定是秘术师下的手。我找到了以前在山里做研究的时候研究到的这种秘术,叫‘鹤发夺命术’,因为没什么很大用处加上操作困难内容复杂就被禁止了,总之是一种禁术。”
赵尽崖有些不相信地问道:“所以只需要写一份报告,到时候去交给上面就可以申请了么?”
顾醉帘笑起来,道:“没有没有,这样的话,目的还是掌握更多的证据。你们吵架我也差不多听懂了,总之就是照这里这帮孙子这么恶心的话,就必须找到更多的证据才能申请搜捕令的对吧?”
赵尽崖凉酒双双点头。
“我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感知到这座城市里的秘术师。看看能不能找到能够驾驭这种秘术的人,毕竟这种秘术难度大,能控制的人也不多。”顾醉帘说罢,带上工具,走到客栈的天井,开始摆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