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的两只雄性鹰隼,从九戎草原万里而来;一头来自北方白州的黑熊,具象化后的身高足有两米,力气就更别说,在白州的土地上,黑熊那可是比花皮大虫更可怕的存在。一个握着玄铁弯刀的侏儒,这对短刀仿佛从他的手臂上生出来。侏儒的原形似乎是狭翅大刀螳。最后一个翩翩贵公子模样的,提着一把比肩宽比人高的大刀家伙是一只雪豹。
夜幕首先冲上去,凭借着灵巧的身手开始与提大刀白州雪豹对决。夜幕的速度极快,眼花缭乱之间,白州雪豹的衣服上渐渐拉开口子,沁出一颗颗小血珠;夜幕手中的毒针虽然找不到机会出手,但浑身上下数不清的小伤口还是让那头骄傲的雪豹产生了挫败感。夜幕在雪豹身旁边用钢丝攻击,边寻找毒针出手的机会。同时她也在躲避雪豹的刀光。
百密总有一疏。凉酒突然猛烈地咳嗽,那副样子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他捂着胸口,身子几近跪倒在地,勉强腾出一只手撑住地面以防自己彻底倒下。赵尽崖扶着凉酒,眼见他一口鲜血一口鲜血地咳;赵尽崖猛得抬头,夜幕的胸前被那把比人都高的大刀砍处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
“幕儿!”凉酒用尽力气道,“快回来,回来…你再不回来我就见阎王去了。”
翡翠和赤锋联手上场的时候,夜幕终于结束了与白州雪豹的纠缠,一下子跪倒在凉酒面前昏了过去。
凉酒对满脸担忧的赵尽崖道:“你带幕儿走,先别管我。”
赵尽崖点点头,他知道驱魔师的反噬有多可怕,于是打横抱起夜幕顺手给她披上一件外衣便冲出门外。凉酒的肺部胸前裂开一道伤口,流的血虽称不上很多,但是却一直在流,这失血量也是很多了;他坐在地上,祈祷着夜幕能被救回来,反噬可不是哪里疼一下那么简单的。
顾醉帘也顾不得干净,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下布条,刚擦拭完想那桌上的酒来消毒,却见一只酒瓶递到了他的跟前。
“要消毒对吧?亲爱的师兄。”笑面鬼把酒瓶递给顾醉帘,对凉酒笑道。
凉酒咬咬牙,道:“拜你所赐。”
笑面鬼又笑道:“师兄,你现在这样脸色惨白又在流血的模样真实漂亮极了,我都忍不住想吃了你。你说你要是永远就这么乖乖地坐在地上,那该多好。对吧,师兄?”
凉酒实在没有力气,道:“滚。”
“你现在别给我说话!”顾醉帘对凉酒说着,转头对笑面鬼道,“你也别吵吵了!你这王八犊子要是真喜欢他就别老想着让他嗝屁!给老子滚!要不是老凉让我别动你,你这孙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明白么!”
笑面鬼刚想反驳,顾醉帘瞬间摸了张符念了咒,一把火枪恰好抵了笑面鬼的额头。
“好,我走行吧。可别骂得这么凶了。”笑面鬼面不改色,“对吧,师兄?我还记得你说你一点也不喜欢听脏话,所以这些年我都笑眯眯的特别懂礼貌。”
顾醉帘也没有要移开火枪的意思,骂道:“滚不滚!”
笑面鬼挥挥手,道:行了,除了荼青和公子素,你们都回来吧。给我师兄留条活路。“说罢,双生鹰隼和黑熊很快结束战斗,转眼消失在黑暗里。公子素便是那白州雪豹,荼青闻名便知是那拿双刀的绿衣侏儒。
荼青将一柄弯刀脱手飞出,直逼翡翠而来。翡翠手之羽扇,拇指按下机关,铜质花纹尖刺在扇尖弹出。刀光相交,荼青那柄弯刀并没有想他预想的那样回到手中,而是牢牢钉进窗边的柱子里,足有五寸之深。翡翠虽然挡下一记杀招,人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荼青见势横刀扣在翡翠脖子上,另一只手死死抓住翡翠的手腕,摁着他转头望向主人笑面鬼。
还未等笑面鬼做出指示,翡翠突然用力,手臂挣脱荼青的力量,扇子一提一转。刹那间,笑面鬼便生生吐出一口血来。荼青顿时人头落地,化为原形,变回原本那只绿色的螳螂,尸首分离,惨不忍睹。
另一边赤锋还在与公子素纠缠,两人充分暴露了妖怪的本性。,明明是人形在战斗,却打得像两头猛兽的厮杀。公子素明显比赤锋灵活,况且雪豹本就比花皮大虫的身体小。过人高的大刀带着呼啸的刀风几次扫过赤锋的头颈,躲过好几次,以发代首断了好几缕黑带微黄的头发。赤锋握的是枪,枪身上镶着一颗碧蓝的宝石,刻画着符咒的印记。他口中念着来自深山灵脉的特殊咒语,挡下一次次公子素杀机满满的攻击。
宝石突然变得赤红,赤锋吼道:“枪受吾命,鉴汝之灵!破!”
一声令下,长枪刺出,公子素拿大刀一挡,只听见折霖公子黎文珺喊道:“别打了!我想好了!”
话音落下,又只见“砰”沉重一声,公子素那柄过人高的大刀竟断成两半,一半掉在了地上。笑面鬼虽脸上依旧挂笑,但眼神中还是忍不住流出惊讶的难以置信的目光。另一边的凉酒捂着伤口和顾醉帘一起被震撼得目瞪口呆。凉酒自己也不知道赤锋竟然会有这么强的能力。
在场所有人似乎都被断刀惊到之时,黎文珺缓缓开口,平静道:“我决定好啦,你们为我也不必这样。凉酒先生,顾先生,您二位给我的梦,我实在感激不尽。笑面鬼先生。对不起,我不会跟着您了,感谢您如此看重我。我决定跟着张嘉树。
笑面鬼笑问:“你…你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黎文珺一脸平静但十分坚定,道:“我决定跟着张嘉树。”
笑面鬼脸上笑着,眼神中的不可思议多得都要溢出来,又问道:“我为了你都死了一只妖怪,你现在告诉我你不想活了?真实滑稽!”
顾醉帘劝道:“折霖你冷静冷静,好好想想,毕竟生命可贵不是?”
黎文珺浅浅一笑,弯腰从地上拾起公子素被斩断的那半把大刀,猛地扎进自己胸口。那一瞬间痛觉传遍了他的全身,但折霖是名伶啊,再疼也能忍下挤出一个笑容来的名伶啊。实际上这时的笑容已经没有半点用处,张嘉树已经凉了。黎文珺终于靠着墙壁缓缓倒在血泊之中,半闭着眸子停了呼吸。
结束了。
万物都允许你长生不死。蛋长生不死的孤独也只有你一个人能承受。每一条生命都会结束,找了张嘉树多少年,每一世的轮回都心力憔悴地去寻找,妄想守护他每一生一世。漂泊的无奈和孤独没人知道。不能让人知道你的长生不死,你只能四处流浪隐姓埋名,早就不记得多少年前本来的名字了。黎文珺是个彻彻底底没有名字的人。
折霖公子是谁?一个戏子还是一个杀人凶手?黎文珺又是谁?他这一世名为张嘉树,陪他取一个名字;他下一世叫李嘉树,再陪他取一个名字。人不能长生,终究殊途同归,忍受不了孤寂,倒不如就住丰都,无论孟婆怎么劝说都不喝汤也不过桥,固执地等他一起走。
张嘉树就站在那儿,一身病都褪去了脸色很好,伸出手,笑眯眯对他说道:“你来啦?那我们一起走吧。”
(最后)
笑面鬼走了,荼青的尸体烂在地上没人管。黑暗中钻出魍魉把他的尸体啃食干净,连白骨都没有剩下。
凉酒瞪着顾醉帘道:“你刚才怎么不一枪解决了那小王八蛋!”
顾醉帘叫道:“你以为有子弹么!我当时慌得很生怕被那小畜生看出来!”
凉酒反驳道:“捏个符不就出来了嘛!”
顾醉帘回骂道:“我还有时间变子弹?!你也不想想你那时候血哗哗流的狗样子,我哪里来时间变子弹!万一你嗝屁了怎么办啊!夜幕可寄生在你肺里呢你可别忘了!”
火锅被端上来的时候,高汤还没有沸腾,一圈人围着桌子坐着。夜幕的伤刚刚痊愈,便吵着要吃涮羊肉,顾醉帘拦着她喊汤还没热。翡翠和岁安从拍手游戏玩到词语接龙,把赤锋晾在一旁。
赵尽崖笑眯眯盯着凉酒看,托着下巴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死盯着凉酒。
凉酒被看得心里发毛,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别死盯着我看呐。”
赵尽崖雪凉酒眯着眼睛,问道:“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为什么找出凶手是折霖但还是塞了一个人口贩子给我当凶手?折霖公子哪儿去了?”
灵柩看着已经冒热气的火锅,淡淡道:“死了。”
还未等惊讶得目瞪口呆的赵尽崖文,凉酒便补道:“他自杀的,受不了长生不老的孤独,就和张嘉树一起共赴黄泉了。折霖看他死那么多遍,又是找又是等的,心理上承受不了,所以……”他忽然把头转赵尽崖,看着他的眼睛。
赵尽崖一言不发,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寒风“哗啦”一下呼啸着灌进来。
他背对着窗外的大雪,眯着眼睛笑问道:“你怕么?”
凉酒笑道:“如果是为你的话,是不怕的。”
窗外白雪纷纷,远处的千层塔裹上了银装。雪像是厚重而洁白的绸缎,埋葬了这一段甚善的倾城之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