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酒 燕都篇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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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停了,毕竟按月份来说已经是春天了。尽管永城的桃花香,樱花香,蔷薇香一种都没有飘到天寒地冻的祁州来。在祁州燕都城最寒冷的雪燕山的深渊里,飞出来一只羽毛雪白的寒羽鸦。这种鸟类与普通的乌鸦无异,只因为生活在雪山,便穿上了雪白的保护色。他们和黑羽的同族一样,都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无论是宝石还是金银,或者是——白幽灵。

    白灰色的喙衔起了深渊里的白幽灵,它瞬间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眼中都泛出了光,一飞冲天仿佛变成了鹰。突然它开始发抖,翅膀僵硬地动不了,眼中的光早灭了,浑浊不堪甚至还混有分泌物,从双脚开始,一层厚厚的冰冻结了寒羽鸦。几乎是眨眼间寒羽鸦彻底结成了冰。若这是深渊旁有人,他能看见有一颗白的发光的小星点坠落下去,消失在深渊的黑暗中。

    从此以后,世间再没有人见过白幽灵,无数能人异士倾其一生也无法把这块水晶从深渊中找出来。

    “一帮废物!我养你们有什么用!”笑面鬼双眼通红,暴躁如雷,头顶的水晶吊灯摇摇欲坠。他刚砸烂了两只长信灯,一只前朝官窑的大花瓶,还掀了一张桌子以及上面全部的价值连城的笔墨纸砚。

    他的面前齐刷刷跪着一排胖瘦高矮不同的妖怪。他们每一个都低着头,与其说沉默不语,倒不如说是笑面鬼的戾气生生压得他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笑面鬼顺手抄起一个青瓷琉璃瓶,狠狠砸在使刀的鹰隼兄长面前。他三步做两步揪着他的领子将他捡起来,这比他高出一个头的汉子竟一丝反抗都没有。笑面鬼又腾出一只手,一耳光下去,那汉子顿时口鼻流血,脸颊通红。

    笑面鬼骂道:“你们两个人打一个夜幕居然还把你弟弟给折了进去!两个男人啊连个女人都打不过!废物么!解约!”

    “凭什么你可以这样对我们!”失去弟弟的鹰隼仿佛找回了属于鹰隼的尊严,他冲着笑面鬼吼道,居高临下。

    笑面鬼脸上浮起一丝狞笑,道:“好啊,不解约!你直接滚去见你弟弟吧!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呢!”

    “公子,让给我行么?”一个声音响起。

    笑面鬼冷笑一声,道:“师兄让你来的?”

    翡翠答道:“私人恩怨,和凉酒无关。”

    笑面鬼还未考虑清楚,正在想着这是翡翠自己的想法还是凉酒派他过来的;还没想明白,一个苍老的声音便从门外响起:“手下留人。”

    话音落下,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的胡须很长,用一小块玉系起来,似乎是从宫中赶来,还没有时间更换官服。老人看起来慈祥和蔼,甚至还救下一只性命垂危的鹰隼。官服的内衬是黑灰色,外衣是绀青色的五爪蟒袍。老人虽面容慈祥,但他略有些蓝的瞳孔里折射出来的,却是连当今皇帝都心生畏惧的雄心。他手拄拐杖,杖身接骨木,杖头雕着龙嘴里镶有洛可可塔其沙漠的红宝石。这哪里是拐杖,分明是权力和富贵的象征。

    笑面鬼皱起眉头,问道:“留他何用?”

    老人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杀他不如与他解约。民心即是天心。”

    笑面鬼哈哈大笑,道:“好一个民心即是天心!你这样的王八蛋也是能得到民心的?怕不是个笑话!”

    老人笑笑道:“不过是这次没有成功罢了。”

    笑面鬼又一次把手按在了鹰隼的天灵盖上,只听见头骨碎裂的声音,鹰隼应声倒地化为原形。跪在地上的妖怪们立刻扑上去撕咬他的尸体,黑暗中的杂妖也倾巢而出一同分食尸体。肉很快被撕开,露出森森的白骨,每只妖怪的嘴上都沾着血,他们拔掉他的羽毛,撕开他的身体,拔下皮,解下骨头。一时间,房间中只有撕咬,吸骨髓,敲骨头的声音,鲜血淋漓,宛如地狱。

    问笑面鬼没有被反噬?他的妖怪都被他杀了怎么能不反噬,血从他的食指指甲缝里流出来。妖怪最敏感的即使带着力量的鲜血气味。黑暗中出来的不缺力量强大的妖怪,他们顾不得啃食鹰隼的尸体了,纷纷冲到笑面鬼的面前,俨如一副恶狼遇羊的模样死盯着笑面鬼破掉的指甲。

    他却勾起一抹微笑,踏着舞步,哼着戏词转身出了门;那些妖怪一面和对手厮杀,一面朝着笑面鬼走的方向跑去。

    华服老人怒道:“笑面鬼你给我回来!”

    可他已经转着舞步走了出去,只听戏腔道:“鹰隼之灿烂成过往,欲寻强甚之妖,平阳小儿莫乱阵,爷爷我去去就回!”

    被留在房中与血淋林尸体共处一室的平阳君又皱起了眉头。笑面鬼长生不老年长于他,可这一声“平阳小儿”却还是让他颇为愤怒。这可是一个自尊心非常大的老爷子,他甚至认为自己迟早取代那没出息的当今皇帝,从户部侍郎一路到左丞相权倾天下,对权力的渴望日渐增大。这些年来的幸苦,是那只懂吃喝玩乐的驱魔师能明白的?

    平阳君当然知道盛世之下的黑暗,他也是从这黑暗中摸爬滚打一路爬上来的,深刻的屈辱烙印在他的生命中,成为不断向上攀登的力量之源。他何尝没有忠君报国的赤胆忠心,年轻时也想凭借一己之力向大靖腐朽的官场宣战,也想做一名在战场上力挽狂澜的风流儒将。可年轻的张平泽还是躺进了名为权力的棺椁中。

    总是这样的,像极乐散、芙蓉石成瘾似的,一个人拥有过权力就戒不掉了。平阳君小时候父亲早逝家境贫寒,他甚至是读不上书的。直到刚考上秀才染病去世,他才有的机会,小时候看的书都是问大户人家借来抄,再一遍遍读的。姐姐也被母亲强迫学习了很多琴棋书画诗酒花茶,以秀女身份送进宫中,好容易爬到了皇子妃的位置,平阳君一家才得以过上吃喝不愁的日子。

    皇子在宫斗中捡了便宜太子,皇子妃成了太子妃;再后来,太子成了先帝,太子妃成了太后,而当年那怀有雄心壮志的青衣书生张平泽,也变成了老谋深算的枭雄摄政王。还政于当今皇帝之后,他依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丞相平阳君。

    那一夜,坐在窗棂上喝酒的美男子对他说:“我希望你开战。”

    老人问道:“这对我、对大靖有什么好处?”

    男子笑起来,道:“对大靖倒是没什么好处,不过,我助你称帝,如何?”笑靥如花,目光勾人魂魄,像是两颗有魔力的黑曜石。他这张笑脸,仿佛罂粟一样美丽而妖冶,眼里满是灵和光。在那花海背后,是黑暗到不见底的深渊。

    凭“称帝”二字,笑面鬼一把将平阳君拽进花海,暗潮没过他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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