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结束,张胜维让人安排武堂教习们去休息。
星沙军营占地极大,张胜维早在月前便划出大块地方建起一座练武场,周围几排朴实的厢房作为教习们的住处。每个教习还派了一个机灵的仆役伺候着,负责教习的起居生活,平时一队士兵驻守在武堂之外,不准他人靠近。
石崖在武堂住下有近一月,早已熟悉了。回到住处,一个看上去仅有十五六岁的少年迎上来,闻到石崖身上的酒气,连忙转身去打来一盆水端到房里。
随意抹了把脸,感觉精神了许多,石崖一转头,那少年及时递了一杯蜂蜜水过来。蜂蜜可以解酒,但是不多见,一般人家哪里喝得起,这还是张胜维前几日赐下的,石崖虽然没有醉酒,但也不拒绝,接过来一口喝了。
那少年收拾好脸盆杯子,告罪一声,便退了出去。
石崖端坐床上,看着少年关上的门,若有所思。他三四岁开始便自力更生,平常起居洗漱一应自己动手,就是母亲也插不上手。近月以来受这少年伺候,渐渐也习惯了,不过这是张胜维派来的人,不能有太多接触。
想到酒宴上的情形,石崖脸色不禁一沉,徐少路莫名其妙的对自己厌恶,若不是没有当场发作,他差点就以为自己露出马脚了!这才刚进星沙营还没有一点行动,就惹得徐少路不快,真是出师不利。
这个徐少路真是没有一点容人之量,区区因为自己冒名的李子渊来自荆楚道,就低看一眼,所料不错的话,明日张胜维定会将自己在武堂的位置调整一番了。
“这武堂堂主之位争是不争?”石崖眯着眼睛考虑着:“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者最重名声,争的就是一口气,若是此次退让了,之后在武堂必会低人一等,号召力大大降低,还怎么策反他人加入盛兴宗?但是争了这堂主之位,又会惹得徐少路不快,只怕不出多久,就有可能被徐少路找个借口踢出星沙营。”
“真是有些棘手……”石崖思索片刻,突然眼前一亮,想到了两全之策,低笑一声便不再多虑。
当下石崖端坐起来,调整气息,继续揣摩玄武真罡诀的提练真气之法。他虽还没有达到武豪巅峰,但是这练气之法却一日不敢懈怠,等完全参透内功,只待一达巅峰,便可以试着提练真气。
次日清早,刚吃过那少年仆役送来的早餐,就有张胜维派来的士兵请石崖前去武堂。
说是武堂,实际是一个巨大的练武场,石崖抵达之时,其余十几个武堂教习也陆续到达。众人在这军营中住了一段时日,多已认识,互相打着招呼。
不过当柴彬进来的时候,原本有些声音的武堂顿时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落在石崖和柴彬二人身上。
这批武堂教习中有十五位武徒和五位武豪,武豪之中又以石崖和柴彬二人武功最强,其余三人实力稍次,不足以争这堂主之位。原本张胜维已定下安排,石崖为堂主,柴彬为副堂主,然而昨晚在宴席上的一幕大家都看在眼里,知道这位置估计要变一变了。
柴彬依旧是一脸和煦,仿佛没有看到大家惊异的目光,上前抱拳笑道:“李兄,还有诸位早啊,柴某来迟了。”
“柴兄好。”
“不敢,柴少侠来的正是时候……”
众人纷纷回礼招呼,只有石崖微不可见的点一下头,算是回礼,视线在柴彬身上一扫而过,便又闭目沉思。柴彬一愣,脸上却没有生恼,他虽只来了一天,但已听说过这位李子渊的性格,很不爱搭理人,于是不再自找没趣,找了个位置坐下。
不多时,张胜维带着几个亲兵到了。
张胜维端坐上首,目光扫过众人,一挥手道:“好,教习们都来齐了,把人都叫进来。”
一个亲兵跑出去,片刻后,五位副将各自领着十几个军官模样的年轻人进入武堂,这批人共计八十余人,在诺大的练武场里站成几排。教习们看着这些军官,绝大多年龄在二十左右,甚至有几个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每人都有武功在身,不过看起来并不是非常强大,大部分只是武士境界,偶有几个武徒,军营中学不到多么高深的武功,能有这样的实力已经相当不错了。
教习们观察着军官,军官们也在打量着教习,他们眼里充满了兴奋,在张胜维面前显得有些忐忑,不过其中几个实力较强的武徒却是一脸挑衅,并不把教习们放在眼里。
石崖一眼就发现马励恒的身影,马励恒也看到到石崖,不过两人当作完全不认识一般,看了一眼便挪开目光。
“啪啪。”张胜维拍了拍掌,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道:“此次成立武堂之意,在座诸位都十分清楚,我就不再多言了。你们只须记住,你们能有今日的造化,全赖节帅大人的培养,日后若是有人胆敢背叛节帅,定斩不饶!”
说到后面,张胜维的声音越来严厉起来,目光在八十多个年轻军官身上扫过,无人敢与之对视,齐声道:“下官不敢忘节帅大人和将军之恩。”
“嗯。”张胜维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先打了一棒子,立即转口许下好处:“你们都是军中最杰出的年轻人,只要把武功学好,能为节帅立下大功,节帅大人必不吝赐下官爵厚禄,前途无量,将来有一天封妻荫子也大有可能。”
一番话说得年轻军官们心潮澎湃,情绪一下子被调动起来,个个眼中发亮盯着教习们,恨不得把教习们的武功立即全部学到手。
“好了,你们先退到边上吧,今日武堂开张,却还有一事未决。”
张胜维话一说完,教习们就知道他所指何事,果然,张胜维转过头来,对教习们道:“这八十余人便是武堂的第一批学员,诸位教习平摊下来,每位需教导四至五位学员。然则,学员的武功有高有低,教习也有高下之分,不如诸位先切磋一番,以实力定下次序,也好分配各自的学员,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教习们一下便明白了张胜维的心思,他昨日亲口定下武堂以李子渊为主,柴彬为辅,今天却不好当众反悔,只得想出了这么一个折中的方法。
没等教习们回答,张胜维又道:“既定了次序,那便以武功最高者为堂主,次之为副堂主,此事就这么定了。”说话之间,他的目光扫过石崖柴彬二人,在石崖身上停留几息,却见石崖面无表情,暗道这李子渊最好能够识趣,让出堂主之位,否则就有些难办了。
众人心里清楚,这是针对李子渊而来,跟他们关系不大,武堂的排位次序也无关紧要,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回道:“自当如此。”
“这番比武切磋,诸位理当点到为止,分出胜负即可,不必以死相搏,若是发生没有必要的伤亡,反而不美。”张胜维早已想好了一切,不急不缓道:“五位武豪为一组,五位武徒为一组,各位自选对手,逐一比试,以最终胜者为尊。”
“是。”
那一批年轻军官听到张胜维的话,顿时大为兴奋,想不到一进武堂就有一场龙争虎斗在眼前,正好一睹为快,也可以借此了解教习们的实力,拜在实力最强的教习门下。
二十位教习分散开来,却没有人急于上场,大家面面相觑,谁都知道这场比武的真正原因,都把目光往石崖和柴彬两人身上瞄去。然而石崖沉默不语,柴彬不知在想什么,脸上看不出一点端倪。
安静了一阵,张胜维眼见无人下场,干脆亲口点名,随手指了两个武徒教习,道:“你们两个先比过一场,都拿出你们的实力来,让学员们好好瞧瞧。”
两人无奈,本想随意打上一场交代过去,却不料被张胜维提前一口说破,以张胜维的实力当然能看得出是真打假打,两人不敢造次,只得拿出全部实力真打了一场,其中一人略输一筹,落败下场。
接下来,其余武徒也不用张胜维点名,逐一上场,互有输赢,最后一位拳法惊人的武徒高手获胜,成为武豪之下的最强者。
石崖眼皮一跳,此人正是郑环派来混进武堂的高手之一,名叫杨承虎,也不知郑环从哪里招揽的,不过看其拳法路数,灵活多变,快速绝伦,想必跟郑环出身的灵拳派有些关系。除杨承虎之外,还有两人也是郑环的手下,一个使剑,之前是盛兴镖局的镖师,一向只在外省跑镖,在汉阳省无人认识。另一个却是枪法高手,据说是郑环暗中培养的弟子之一。
然而再强的武徒也不是武豪的对手,一位年约四十的武豪上场,此人乃是汉阳一家小门派的长老,使的一条丈许长的铁鞭,出手仅十几招就把杨承虎击败。
另外两位武豪正要出场,不想柴彬却突然站起身来,一挑手中银枪,道:“让柴某来领教一下王前辈的鞭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