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之中,除了这根乌木棒,别无所有。
牟辰希点亮烛台,走近瞧去,只见这根木棒通体乌黑,长约两尺有余、粗若婴儿手臂,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并不奇特。饶是他熟读《万物录》,亦不知其为何物,皱眉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花语道:“像是一根棍子。”
牟辰希横了她一眼,道:“我当然知道是一根棍子!你那般见多识广,可曾瞧出端倪?”
花语听他称赞自己,语气中虽有几分揶揄意味,但仍觉高兴。嘿嘿一笑,凝神查探,却未从棒上感受到丝毫灵力,只得摊开双手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这短棍既然收藏得如此隐蔽,想来也非凡物!”
牟辰希拾起一块碎石,曲指弹出,击中乌木棒发出“乒乓”一声。见并未有何异样,于是走上前去,缓缓握住木棒。甫一相触,一股奇异的能量霎时间袭遍全身,震得他急忙松开了手。
花语询问道:“牟师哥,怎么回事?”
牟辰希镇定心神,沉声道:“我说不出来,心头有股难以表达的滋味。”
花语蛾眉倒竖,伸手要去握那乌木棒。牟辰希正要喝止,却见她握住之后神情自若,并无不妥,顿时大为诧异。
花语茫然道:“没什么感觉呀?”
牟辰希道:“想必这乌木棒是公的。”
花语奇道:“一根棒子哪还分什么公的母的……”话一出口,随即明白过来,嗔道:“好啊,你取笑我。说这棒子喜欢女的,排斥男的,是不是?”
牟辰希笑笑不答,话锋一转,说道:“你试试能不能把它取出来。”
花语轻哼一声,用力拔了拔,那木棒竟然纹丝不动。当下较起劲来,运上了元气,一拔之下少说得有数百斤的力量,却仍是徒劳无功。
牟辰希急忙上前帮忙,双手握住花语的手腕,嘱咐道:“我借你的手使力。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用劲!”
“一……二……三!”
两人齐齐用力,晶莹的、碧青的元气纷涌而出,交织在一处,斑斓多彩,十分好看。然而这等声势,依旧未使得乌木棒有所动摇。
花语郁闷极了,气愤地说道:“这根破棍子,非金非石,看似一块烂木头,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造的,倒是沉的很。牟师哥,咱们怎么办?”
牟辰希神色凝重地道:“还是让我来吧,你站开一些。”
花语后退几步,道了一声“小心”。
牟辰希猛提上一口气,伸出双手紧紧抓住乌木棒,不出所料,那股能量旋即在一瞬间涌上了全身。这次他早有准备,奋力坚持着,并未撒手,再过得片刻,忽的全身颤抖起来。
花语吓得脸也白了,叫道:“牟师哥,快松手!”
但牟辰希此刻却是欲罢不能,双手好似被牢牢扣住了一般。那怪异的能量在经脉中游走一圈后,转而折回,同时将他的内息吸纳而去,带入乌木棒。
牟辰希惊恐万状,暗自庆幸道:“好在我体内元气并非五行属性,这木棒是吸不走的。饶是如此,这般折腾下去,迟早得把我弄得精力尽损不可。”
他急中生智,足底使劲跃上半空,接着重重一脚踢在乌木棒上,借着反震之力总算撤开手来,但余势不止,“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巨力反震之下,牟辰希虎口崩裂,鲜血淋漓。花语急忙扯出一尺绸缎,替他包扎,关切地问道:“牟辰希,你还好么?刚刚发生了什么?”
牟辰希微微摇头,面有失望之色,恼道:“一点皮肉伤而已。这根重女轻男的臭棒子,古怪的很,我是惹不起它的。但叫我就此放弃,却又有所不甘!”
花语道:“为什么?”
牟辰希叹道:“现下我总算明白了你为何那般执着于宫主画像。我刚见到这乌木棒时,便油然生出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忍不住想要据为己有,这份悸动和渴望怎的也按捺不住。料想你见着画像时,也是这种感受。”
花语笑道:“正是如此!既然你帮我取了画像,那么我就来帮你拿下这根棍子!”
便在此时,乌木棒忽然发出一阵璀璨的五彩光芒,白、青、黑、赤、黄交相辉映,绚丽如虹,照亮了整个石室。那不断闪烁的光亮中,更夹杂着一丝火红的血色,两者对比鲜明,格外耀眼。
花语惊道:“那是你刚刚流下的血液!”
牟辰希“嗯”了一声,全神贯注地注视眼前一幕,眉宇间愁云密布。从一开始,他就对乌木棒有着一种无以言表的熟悉感,仿佛那就是他的东西,得听他的支配使唤,但不知为何,这乌木棒对他的抵触之意却是深切至斯。
鲜红的血液不断蔓延,缓缓侵入乌木棒中,压得五彩光亮逐渐黯淡。同时,殷红赤芒迅速昌盛,势不可挡地吞噬整个棒身,将暗阁笼罩在一片血色之中。
“咻”
当被血色完全覆盖之时,乌木棒一阵颤动,如同被唤醒了一般,蓦的拔地而起,在空中打了一个圈,飘飘然落在牟辰希手中。
牟辰希惊喜之极,急忙去接,原本水平伸出的手臂,在接触到乌木棒的那一刻,却是向下跌了数尺,赶紧再加了一股力,方才稳住。
他手握乌木棒,只觉其中有着五股不同的力量在奔腾咆哮,震人心魄,而之前那股怪异的能量已然不复存在。随着其上血液的流散,那五股力量也在缓缓消失,最终归于平淡。
花语拍手叫道:“成功啦!这宝贝放在暗阁之中,除了宫主应当无人知道。牟师哥若不嫌它沉,用来做个兵刃倒也不错。”
牟辰希以双手持棒挥舞了几下,破空有声,气势颇为凶猛,除了沉重之外,其它倒也顺手。一时间愉快极了,笑逐颜开,催促道:“这石室貌似有着隔绝能量之效,外面之人一时三刻无法察觉。咱们快走吧,可别让长老们发现了。”
花语笑道:“咱们各取所需,算是没有白来这一趟!”
出了暗道,牟辰希随手抄起一幅书卷,挂在画像之处,随后二人小心翼翼地按原路返回。离开了怀缘阁,来到后院林间,躺在一处草坪上,相视大笑。
私闯宫内禁地,对于其他弟子或是寻常长老而言,都是一条不可违犯的大罪。而今日,这两个初生牛犊,不仅擅闯禁地,甚至还偷盗物品。这事要是传出去,恐怕会一石激起千层浪,震惊整个天玄宫。
花语咯咯笑个不停,道:“牟师哥,今儿个有意思吧。”
牟辰希畅怀道:“说心底话,我生来也是个洒脱不羁的性子,只可惜以往可没人愿和我一起疯、一起狂,现下遇到你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实在极为有缘!”
花语嘻嘻一笑,道:“这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揣摩着怀中画像,脸上不时浮现出一抹温馨笑容。
牟辰希站起身来,欣然道:“我试试这棍子好使不好使。”持着这根灰不溜秋的乌木棒,将生平仅见的几招棍法纷纷模仿演绎了一遍。
乌木棒虽沉,但胜在力道雄厚无比,加之牟辰希以空灵锐利的风属元气使将出来,这些简单的招式倒也使得凌厉强劲。一招劈出,咔嚓一声,一棵大腿粗的枯树应声折断,切口竟是十分平整。
花语拍手称赞道:“好厉害!”
牟辰希甩了甩头发,摆出一个造型,笑道:“是不是很帅?”
花语连连点头。事实证明,小女孩永远是最好骗的。
“你们俩还真是顽皮。”
一道暗含愠怒的声音骤然传来,惊得二人同时一怔,急忙收好各自的东西,恭声道:“见过师父!”
礼贤清大步走来,微微摇了摇头,叹道:“你们好不胡闹,竟敢私自乱跑。若是被执事长老逮住,处罚可是不轻。”
牟辰希挠了挠头,讪讪笑道:“都怪弟子贪玩,让师父操心了。不过,您怎会到这儿来了?”
礼贤清淡然道:“为师早已发现你二人不见了踪影。眼下首场比试结束,便过来寻你们,以防发生意外。”
牟辰希与花语异口同声地“哦”了一声,心中都在想:“好在我们出来的早,不然可就惨喽。”
见二人并未捣蛋生事,礼贤清遂放下心来,叮嘱道:“为师还须前去主持大会,你二人可别惹出什么乱子。若觉得无趣,大可回房休养调息,准备明日的比试。”
牟辰希应诺道:“弟子遵命!师父您慢走。”
花语冲礼贤清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道:“牟师哥,师父不知道的,没人会知道的,嘻嘻!”
牟辰希拧了一下花语粉嫩的小脸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你这调皮鬼!走罢,回去休息。”说罢朝竹舍走去。
花语背负双手,蹦蹦跳跳地跟在他的身后,口中哼声不断,似在清唱一首儿歌,喜悦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