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驻地传来信报,安阳遭到北军大股兵力量的袭击,损失惨重,几近覆灭被攻占的危险,穆容毓召来各级将领召开紧急军议。
这次被派出安阳迎敌守镇的军队是穆南柯率领的亲兵步骑将,其作能力绝不在穆容毓之下,要说穆南柯这等久经沙场的老将会被打得几近覆灭,这不能不让人怀疑其中另有隐情。
大奴虽然没亲眼见过穆南柯打仗的阵势,但从穆容穆口里也能略见一二,他败得如此惨烈且迅速,和前番自己在打埋伏时被人突袭堪称有异曲同工之妙。
大奴很愿意相信,穆南柯所在的安阳,同样被人安插了奸细。
这些奸细显然不是由北军安插进来的,如果不是由北军安插进来,那么这些奸细的背后,就是有一个大黑手在操纵。
这只黑手,呵呵,看来有些按捺不住,要出来冒泡了。
大奴领部下一万前往安阳,名为援助,实为勘察,如今安阳必须坚壁清守,若再出去打一仗,安阳必将落入北军之手。
大奴看到穆南柯旌下十万死伤足有七成,安阳本部军也几乎消耗殆尽,穆南柯身负重伤,显然已是无力再出击迎战。
除过穆南柯和安阳本部军,在安阳驻军迎敌的还有另外一支军队,让大奴感到疑惑的是,这只军队虽然也有部分损伤,其损伤程度却和穆南柯及本部的大相径廷。
如果穆南柯的军队都成了残肢断腿的话,那么这一支,就仅仅是皮毛小伤。
这太令人诧异了。
“不知道郭将军是贪生怕死呢,还是懈怠渎职了呢?”
这本不该是大奴管的事,可她不管一管,就觉得自己哪个地方不对劲了。
之前穆表亲在实战演习时被人用刀刺死,虽然明面上没有指认大奴就是凶手,但实际上这事一经推敲,就知道凶手只能是大奴,但是穆容毓不加以罪责,反而提升她接任了自己表亲的职务,自然也没人敢提出异议。
这个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连眼前身在几百里之外的郭岛兴也有所耳闻。
此刻见到这个让穆容毓也能妥协让步的俊美少年,郭岛兴倒觉得自己十分荣幸。
他笑道:“奴将军是受了毓都使之令,来盘查安阳的吗?”如果不是,那就请你走开,这事儿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裨将来插手。
大奴冷笑,“盘不盘查的,郭将军难道心里有鬼?”
郭岛兴哈哈朗声笑道:“奴将军还是先保重自己的好,安阳眼下已是危机重重,这一不小掉进了火炕,谁也救不了你,奴将军请好自珍重。”
望着郭岛兴傲然离开的背影,大奴不由冷冷发笑,火炕?她倒要看看火炕埋的究竟是谁?
瞥眸回转一瞬间,大奴眼角蓦然一跳,一个颇感熟悉的身影在眼角旁一闪而过。
那个高大的身影太醒目了,她没有办法忽略这个影子在自己眼底的闪逝,循着影子闪来的方向扫过去,不错,就是那个人,那张脸。
雪夜里偷袭他们营地,被她揭下面巾,露出短短一瞬面貌的那个袭兵。
大奴不由得想笑,郭岛兴,别怪我不给你留退路,是天要灭你,你何处逃生?
大奴转背而去,那一头的郭岛兴却转过了脸来,一个为将的敏锐让他感受到了来自大奴的威胁。
他招招手,叫来身边自己一个亲兵,对大奴远去的背影指了一眼,说:“杀了她,别节外生枝。”
夜里便是大奴行动的时候,她的计划很简单,也就一个字:杀。
杀郭岛兴。
先斩后奏,就是她对待此次内奸事件的全部计划。
安阳之危迫在眉睫,郭岛兴的下一步必定是要让北军占领安阳,借助安阳的地理优势攻打江陵城。
郭岛兴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并不重要,只要他死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郭岛兴领兵三万,大奴手下一万,一对三,大奴有足够的胜算将郭岛兴致于死地。
对手下一万作分兵部署,在营内各个角落将其三万军呈包围势态,只等她号令,冲将杀灭。
然而,还没等大奴把兵部署安置完毕,就先遭到了来自郭岛兴的暗杀。
暗杀来得很及时,大奴正在集兵,兵来了一半,郭岛兴预埋的上万人已经向他们冲杀来。
大奴料到郭岛兴很可能会杀己灭口,所以才赶到当夜就行埋伏击杀其三万士卒,但是没想到郭岛兴居然还是比她快了一步,在她防不胜防时给她背后来了一刀。
大奴急令部下士兵防守迎击,自己的这边士兵就冲得有些散乱,但好在事前有准备,并没有慌乱到一溃而散。
几番冲杀之下,大奴连连击杀对方几百余人,冲出阵去,此刻再要布围阵地去围杀郭岛兴已经不可能了,只能自己孤注一掷杀入他的营地,直接把他砍为肉泥。
郭岛兴营房外已有防布,大奴在途中遭到合围攻击。
大奴一个挥鞭挥开周围郭兵,长鞭连挥连甩之下,仿若蛟龙,将近身攻来的郭兵击得面目全非。
霎时间,一道身影出现在大奴的鞭笞之下,那人灵动身姿游如翩鸿,在大奴的鞭飞中向大奴近身袭来。
大奴心中一动,郭军中竟还有如此身手矫捷之人?
那人躲过大奴挥洒旋凛的长鞭,一把抓住大奴的手臂,腾身一带,将她带出了郭兵的包围圈。
大奴被他带在手里,转眸过去,不禁愣住。
萧谟辰?
他怎么会在这里?
萧谟辰把大奴带到无兵追赶的一处安全地,定下脚步来,回头向营中尚在打斗的方向轻渺地瞥了一眼。
他带来解围的人不多,但足够了。
“郭岛兴要杀你。”他告诉大奴。
“我知道。”郭岛兴已经在杀她了。
萧谟辰不由露笑,“你即使不来安阳,他一样要杀你。”
大奴凛眉,“是因为我在查内奸的事?”
“郭岛兴和北军勾结串谋,杀入江陵城,杀了柏云奇,让北廷扶植他成为下一任泠南节度使。”
原来如此,好大的狗野心,殊不知即使当上了这个节度使,也是被北廷皇帝操在手心里头。
可是很奇怪,“你怎么会知道?”
萧谟辰笑道:“你忘了第一次见到我,我在干什么了?”
大奴一拍脑门,她个木榆脑袋,他是君少,一个情报组织的君少,如何能够不知道?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气恼,既然他早知道,为什么等到事发了才来告诉她?
“我是北人,”他解释,“如果我提前告诉了你,那我就是叛徒。”
“那你现在来告诉我,就不是叛徒了吗?”
萧谟辰撇开脸笑了笑,目光中洒露出来的辉芒如风温煦。
“我不想让你死,晞奴。”
他不想让她死,好像没有他,她就一定会死似的。
嗯,我不想让你死,这句话值得玩味,还有那什么,大奴想起萧谟辰最初几日与她说过的一句话。
你们长得一模一样,我不想以后看见你时,不知道是你,还是她。
给二奴刺个蝶青,是为了想分辨她。
难道萧谟辰爱上了她?
大奴瞥一眼眸如碧泉,英姿轩昂的萧谟辰。
他左耳上的碧玉钉怎么没有了,换了一颗墨光钉,为什么?
腻了吗?
不过这颗墨光钉也挺好看。
“你原来的碧玉钉呢,送给我吧,我挺喜欢。”
萧谟辰微微一笑,说:“我把她送给二奴了,她也喜欢。”
大奴愣住。
原来是这样,萧谟辰想分辨的不是她,是二奴。
“多谢你的相助,萧谟辰。”
大奴头也不回地离开,去吧,萧谟辰,从此以后,毫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