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子衿两年和穆容毓成亲,然而两年来未曾诞下过一儿半女。
不是柏子衿不想生,而是在每次如入巅峰的幸福过后,穆容毓会端来一碗汤,放在她的面前。
当然她可以选择不喝,但是不喝的结果,便是连这仅有的半年一次的幸福,她都难以拥有。
柏子衿对穆容毓何等的爱,大约也只有柏子衿自己知道。
外面下起了绵绵细雨,雨丝像帘幕笼罩了柏子衿忧伤的眼底。
她还在傻傻地天天地等,望着天色渐黑晦涩的雨帘,她想,今天他大概又不会回来了。
爹说战事结束了,夫君应该回来了。
可是他没回来,这是他的家,他为什么不回来?
柏子衿意兴阑珊地叹一口气,如脂的柔荑搁在窗台边,窗竹的嫩枝竹叶伸进窗里来,挠着她的深闺寂寞。
竹叶苍翠得可爱,她却清冷得寒瑟。
这样枕孤衾寒的日子,她究竟要守到何时?
“夫人,兮僮求见。”大丫鬟木香来禀报
兮僮是唯一一个能够自由进入她罗城芳蘋苑的男子。
当然,说是男子,实际上是穆容毓身边的贴身随从,从小便跟着穆容毓。
穆容毓却不知道,兮僮在跟着他以前,是被柏云奇买进来给当时只有三岁的柏子衿的一个小童仆。
柏云奇的目的不过是想让兮僮从小就成柏子衿最信任的心腹,长大以后,除了柏子衿,兮僮便无法再认识其他任何人。
即便是跟了穆容毓近十年,兮僮依然能够明辨是非。
谁才是他真正的主人。
“说吧,什么事啊兮僮?”
柏子衿穿着一身翠荷牡丹织金锦绣长裙,绾了一个淑雅端庄的宝峨髻,上插玛瑙镶珠翠云钗,涵烟眉如远黛横山,凝目浅笑看着眼前几乎跟熟悉自己一样熟悉他的小伙伴。
兮僮垂目屏神道:“有一件事来向夫人禀报,毓君身边的那个亲兵侍卫晞奴。”
晞奴?
柏子衿黛眉眸光微敛,举目盯着兮僮,“晞奴怎么了?”
“如果我所料不差,她应该是个女人。”
因为穆容毓经常叫大奴为妮子,时间长了,难免被人听到。
柏子衿微微一怔,随即冷笑,果然是个女人,如此狐媚妖冶,怎能不是女人?
若是男人,她不好对付,但既是女人,想与她抢夫君,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他们现在在哪儿?”
“毓君在自己的宅里,晞奴被毓君提升为副都使,正在向大将军请示报告。”
副都使,夫君居然想把她按在身边当个二把手,不知道她是个女人,不能担此职位的吗?
夫君啊夫君,你是鬼迷了心窍,还是被她妖惑住了,不过能杀几个人,如何就配当个军中二把手?
柏子衿的芳蘋苑有个小丫环叫水央。
叫来水央,跟她说:“水央,知道那天晚上是谁救了你吗?”
水央十三岁,因着长期受饿,便长得比一般十三岁少女更加纤小一些,水央怯生生的眼睛看着柏子衿,摇摇头。
她是跟着柏云奇一起入的罗城,在罗城待的时间还不足三个月,可是她清晰记得柏云奇攻入江陵城那个晚上,自己在士兵刀下险象环生,被人抱起的情景。
那个人受了伤,她就被人抱走了,没看见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救命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这个道理你懂吗?”
水央点点头,她懂,娘教过她的。
柏子衿扬起一抹不冷不热的笑,“跟兮僮去,好好报答她吧。”
水央在崔宅看见了大奴。
卟嗵一声跪地,连磕三头,告诉她,她是来报恩的。
大奴在崔宅等着柏云奇正式提她为水师军副都使的任命书,一旦任命书下来,她就会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府宅。
为柏云奇卖命了半年,从破城到平叛,再到杀破北军,她的功劳即使给她几座豪华府宅也是不为过的。
现在这个丫头来告诉她,她是破城那晚被自己救下的孩子,她信了。
为什么不信,柏云奇既要让她来报恩,那便报吧。
柏云奇送来多少个丫头,她都会照单全收不误。
“水央,去帮你崔姨干活,我不需要你。”让她去学学编花篮吧,好歹是个手艺,将来兴许也能以此安身立命。
大奴等了很多天,也没有等到柏云奇的副都使任命书,穆容毓那边也没有来找过她,一切都像烟消云散了一般,她似乎是被过河拆桥的那个,用完了以后就被扔到了一旁。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柏养父,还有流氓毓,我就要让你们物归原主了,所有属于我的东西,我会一分不留地全部拿回来。
大奴穿着平日最常穿的黑色平纹直衫,头发束在脑后,用一根黑锦缎带高高绾起,看着镜子里面容清如风烟,眼角捎着些许狐媚的傲野,抹唇诮然一笑。
很好,如此去见柏养父,也算没失了体面。
来到罗城门前,大奴没有入城的符节,被守城士兵叉戟拦在了门外。
“让开,我是晞奴,找大将军的。”
如同大奴以符节代人去讨兵一样,守城士兵也是只认符不认人的,说是晞奴,谁又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呢?
“要入城,必须有符节,没有符节也需得有大将军的口召,我们没有收到大将军的口召,不能放你入城。”
大奴清冷面容沉默片刻,望一眼城门里重修后显得越发阔宇傲岸的罗城殿阁,忽然跃身飞脚轮流将两个叉戟士兵踢开,其他几个守门士兵见状来攻,大奴身如灵蛇,翻动如流,将他们依次逐个踢倒,闯进城门。
“晞奴!”一个冷峻凛厉的叫声在她身后响起。
大奴回转身,看见穆容毓穿着一身浅青刺花银边对襟罗缎长袍,扎着长丝青色发带,如雕刻般的五官面容冷如冰霜地看着她。
“毓都使,……”旁边士兵扶着伤处来向他报告,穆容毓挥一挥,让士兵各自归位。
他走上来抓住大奴的胳膊,冷声道:“跟我来。”
“你放开我!”
大奴挣一挣手,被穆容毓强行拽出城门,大奴反手去攻,却让穆容毓揽手一抄,将她放在马上,随之跨上策马而走。
“流氓毓,你要干什么?”
向柏云奇提出申请升任大奴为水师军副都使,可是几天以后,他收到的答复却是调任大奴为禁军司马。
禁军司马不是禁军队伍里的一个将军,司马就是司马,负责所有禁军马匹的饲养和管理
应该说这是很重要的一个职责,若是马匹赡养不好,整个马军就会陷于瘫痪,更重要的是,这司马一职不但要养马,还要配马,最好能让后方源源不断地供应马匹。
大奴一旦接受禁军司马,就要常驻禁军营。
柏云奇到底意图何在,诚然禁军司马比穆容毓的亲兵侍卫职位等级提高了不少,但是他真的只是想升她做个禁军司马吗?
柏云奇未曾告诉穆容毓他此举的目的,但穆容毓已然觉得这其中有些隐情是他所不知道的。
大奴被穆容毓带回了崔宅,回来时,水央在天井里帮着崔氏编花篮,穆容毓疑心重重的思绪,并没有留意到这个原该在他妻子身边服侍的小丫头此刻却在大奴的崔宅里。
大奴进了自己的屋,甩掉穆容毓依旧拽着她的手,蹙眉道:“你说什么,大将军让我做司马?”
穆容毓深如幽谭的黑眸注视大奴良久,忽然之间,揽腰俯首吻住了她。
大奴心头一怔,已然感觉他如寒风浮掠的气息透入自己的唇齿,在舌尖蔓延。
大奴伸手顺势劈下耳光去,被穆容毓抓了手腕,步步逼退,撞到了床沿。
“妮子,我要不来许诺给你的副都使,就用我自己作为补偿送给你。”
混蛋,她要的是副都使,不是他,他凭什么自作主张,拿自己代替了她的军职补偿她?
大奴挣扎,穆容毓反手顺势将她俯身落榻。
“流氓毓,你放开我!”
大奴气愤地看着他垂落的微微幽魅笑眸,这算什么,他是打算强占她吗?
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地剥夺了她的自由,现在还要来剥夺她的身体吗?
“流氓毓,你敢碰我一碰,我绝对不放过你!”
穆容毓唇角翩扬一笑,俯唇在她耳侧,延至颈窝,用一种幽魅蛊惑的低哑嗓音说:“妮子,跟着我,别说水师副都使,任凭什么,你都能得到。”
任凭什么,你都能得到!
什么意思?流氓毓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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