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缓为了不让赵主父争强好胜，忙道：“太后为何认为是齐国竞技之师最强。”
芈八子也为了不让秦王得罪赵使，也撞开话题道：“竞技之师的威名，楼将军因为听说吧！秦国、三晋、燕国和楚国都败在了齐国这支劲旅身上。”
“太后所言不错。”楼缓忙道：“若论天下谁最强，当属齐国的竞技之师。”
魏冉也道：“臣也觉得齐国的竞技之师最强。”
芈八子为了避免秦王和赵使为了争个输赢，大动干戈。秦国和赵国，刚有好的氛围，就被破坏。眼下，秦国的敌人主要是齐、韩、魏三国联军，还不能得罪赵国。如果因为秦王之言，赵使归国，主张合纵诸侯伐秦，对于秦国来说，这是雪上加霜。
此时，咸阳电闪雷鸣已过，大雨也停了。
芈八子单手支撑着额头，眼神疲惫道：“好累。”
楼缓也怕赵主父露出马脚，也道：“太后，时候也不早了，是否结束这场酒宴。等我们谈完了正事，在痛饮如何。”
芈八子没有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点头道：“也好。”
楼缓起身道：“太后，秦王，臣告退。”
楼缓见赵主父还在饮酒，也没行礼告退，请罪道：“秦王、太后，莫要见怪，他已经醉了。”
赵主父大声道：“胡说，我没醉。”
魏冉不知赵使是真醉，还是借酒装醉，试探道：“赵使好酒量，我们在痛饮如何。”
“来，我们喝。”赵主父问道：“我怎么有三个酒樽。”
突然，赵主父倒在案几之上，呼呼大睡。
芈八子见赵使不像是装醉，问道：“楼将军，要我派人送你们回去不。”
“不必了，我一个人搞得定。”楼缓搀扶起赵使，便往宫外走去。
秦国其他大臣，也行礼告退。当下诺达的宫殿，只有芈八子、秦王、高陵君、魏冉、芈戎等心腹之人。
大殿沉默少许，芈八子神色微怒道：“王儿怎么如此糊涂。你怎能和赵使起争执。好好的酒宴，差点被你闹得不好收场。”
秦王道：“我只是不服而已。”
芈八子问道：“你不服什么。他是赵国的使者，醉酒后说了几句，你怎能和他较劲。难不成你也想赵国合纵诸侯伐我秦国。王儿，还嫌秦国的局势不够危急。”
魏冉插话道：“姐姐，事情已经过去了。”
芈八子问道：“你们真的觉得事情过去了吗？”
高陵君问道：“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芈八子看着众人问道：“你们第一次看见赵使，第一感觉是什么。”
魏冉问道：“姐姐，莫非觉得赵使有问题。”
芈八子点了点头道：“不知为何，我初见赵使，感觉有股无形的压力，让我喘不过气来。这种无形的压力是属于王者之威，是高贵之人与生俱来的。”
魏冉想了想，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也道：“我还以为是自己出现的错觉，没想到姐姐也会有这种感觉。”
高陵君问道：“母亲，莫非怀疑赵使的身份。”
“赵使的仪态从容、气宇轩昂、应对从容自得。此人见识深远，能够谈论天下大事，绝不是一个使者那么简单。”芈八子回想起在大殿发生的事情，又道：“此人，并非人臣。”
高陵君惊道：“莫非此人真的是赵主父。”
芈八子琢磨少许道：“楼缓自傲，向来看不起任何人。你们有注意到楼缓的变化没有。”
魏冉答道：“楼缓进入大殿，竟然走到赵使之后。敬酒也是先敬赵使，赵使饮完，方才饮酒。我也觉得楼缓在赵使面前表现出毕恭毕敬。”
“楼缓是征战疆场之人，性格向来自傲。我还记得几年前，楼缓的嫡长子制那时候的场景。”芈八子回想起今夜发生的一切，问道：“能够降服楼缓，让他毕恭毕敬之人，会是谁。”
魏冉脱口而出，“赵主父。”
芈戎问道：“魏兄在赵国时，楼缓是如何对待赵王。”
“楼缓有君臣之礼。”魏冉脑海闪现出一道灵光，惊道：“楼缓对此人，比对赵王还要恭敬。”
芈戎忙道：“姐姐在酒宴之时，说赵使是赵主父，就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
芈八子道：“当我第一眼看着他的时候，就觉得他非人臣之度。其后，赵使畅谈天下美酒，还说喝过马奶酒，就更加加深了我的疑虑。我有意揭穿赵使的身份，就是为了试探他。”
魏冉问道：“当初听见姐姐说他是赵主父之时，我倍感惊愕。我见赵使眸色宁静、稳若泰山，应对自若。语调之中对赵主父充满敬畏，我才觉得他不是赵主父。”
“嗯，刚开始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芈八子又道：“赵使饮酒之后，畅谈天下诸侯。你们就没有觉得奇怪。”
魏冉回忆片刻，答道：“嗯，是很奇怪。赵使畅谈天下诸侯时的气度，霸道凌冽，完全像是大国之君。先王攻伐楚国之时，我也曾见过先王的气魄。”
“不错，我也在先王哪里见过这种王者气魄。”芈八子道：“所以？我怀疑这个人，绝不是使者，而是赵主父。”
高陵君吞了几口唾沫，问道：“赵主父入秦，为何不表露身份。”
魏冉道：“他是刻意为之。”
“赵主父亲自来秦，绝不是想喝秦酒那么简单。”芈八子停顿少许，又道：“赵主父入秦是为了了解秦国内政，了解函谷关。赵主父是为谋秦，做准备。”
魏冉忙道：“姐姐，这些只是我们推测而已。他若真的是赵使，不是赵主父又该如何。”
“此人气度，非人臣，定是赵主父无疑。”芈八子厉声道：“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秦王惊道：“母亲说赵主父亲自入秦，赵主父就不怕我们。”
魏冉想了想也道：“臣也觉得不可能。赵主父是一国之君，岂会亲自涉险，来我秦国。赵国要合纵诸侯谋我秦国，何苦派出楼缓来秦国。赵主父铤而走险，亲自来了解秦国。”
芈八子冷声道：“因为他是赵主父，世人都不了解的赵主父。”
高陵君道：“赵主父孤胆入秦，图谋秦国，母亲，我们该怎么办。”
芈八子也担心自己这个判断是错误的，笑道：“我有个办法，能够试探出他到底是不是赵主父。”
魏冉问道：“姐姐，有什么办法。”
“我们将他再次召进宫，以言语试之。”芈八子又道：“你们也去寻找，曾见过赵主父的人，前来对持。”
芈戎问道：“他真的是赵主父，我们该怎么办。”
芈八子眸色露出杀气，“我们就不能让他归赵。”
魏冉吞了几口唾沫，“他是赵主父，我们不让他归赵。秦国和赵国势必交恶。”
芈八子杀伐果断道：“赵主父归国，秦国危矣。”
魏冉冷静下来，想了想问道：“我们杀错了怎么办。”
“宁可杀错，不可放过。”芈八子又道：“此人的胸襟、见识，我们无人能及。纵使他不是赵主父，回到赵国，也会威胁到秦国。我们决不能让这个危险的人物离开秦国。”
高陵君问道：“秦王是什么意思。”
秦王道：“一切听母后安排。”
赵主父和楼缓离开秦宫，走出宫门。楼缓轻声道：“主父，我们已经离开秦宫了。”
赵主父拍着胸脯道：“好险。孤，差点漏出了痕迹。秦国君臣不简单啊！”
楼缓问道：“主父为何要在咸阳，议论天下诸侯。”
赵主父笑道：“孤，一时兴起，控制不住，就说了自己的想法。”
楼缓问道：“主父言论精辟，着实吓了我一跳。主父要尽快离开秦国。”
赵主父叹道：“是啊！我在咸阳议论诸侯，一统山河。秦臣聪明者众，他们也会猜到孤的身份。秦国是非之地，终究不能久留。明日一早，我便离秦归国。”
楼缓见赵主父答应归国，心里放松了几分。但见赵主父没有离开秦国，他的心也不敢完全放松。
楼缓道：“芈八子拆穿赵主父身份之时，我着实吓得不起，就差点喊出来了。”
赵主父也道：“是啊！这个女人不简单啊！旁敲侧击，行不通。直接用欺诈之术，揭露我的身份。芈八子问得突然，我也没有准备。”
楼缓误以为是自己乱了分寸，原来主父也乱了分寸。赵主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就因为这份气魄，才避免自己的身份被拆穿，忙道：“今夜，实在是太凶险。若非主父的胆识过人，秦国早就猜到了主父的身份。”
“说实话，我也是赌。”赵主父神色凝重，“我赌，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索幸，这一次，上天又站在我这边，我赌对了。”
赵主父胆识过人，楼缓岂能不知。楼缓也没想到赵主父会变得如此谦虚，也不在讨论这个问题，问道：“赵主父会了秦王和芈八子，有何收获。”
赵主父简单回味了宫中地场景，叹道：“我总算明白，季君之乱，芈八子为何从身份低微之人，脱颖而出，成为秦国坐高的掌权者。芈八子，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啊！我和她较量，不一定能够占据上风。”
楼缓和芈八子交过手，自然知道这个女人的不简单。但楼缓没有想到，征战疆场的赵主父都没有把握胜过芈八子，还对她有如此高的评价，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吃惊。楼缓稳定心神，问道：“主父，秦王如何。”
“也是人中之龙。”赵主父停顿少许，又叹了一声，“秦王和他父兄相比，还是差远了。”
楼缓问道：“主父为何这般说。”
“秦惠王继位，腰斩乱臣公孙鞅，清理宗室，横扫义渠，手段干净利落；秦武王继位，破五国，平巴蜀，横扫义渠，驱逐张仪，平衡朝局；秦王继位，又做了什么。”
“秦王年幼，政由母出。”
“这不过是秦王的懦弱罢了。秦惠王、秦武王继位，岂有秦王年龄大。”赵主父冷笑道：“秦王二十好几，却不能亲政，也不能打压、削弱外戚势力。秦王辱没了父兄的英明。芈八子这个人不简单啊！比她那个儿子，不知强出了多少。”
“秦王的功业，的确比不上他父兄。”楼缓又道：“芈八子诛杀惠后、诸公子及反对之人，赶走武后。芈八子的手段，的确比秦王厉害。”
“寡人还以为拥立秦王，秦王就能制衡芈八子，进而秦国局势动荡。”赵主父长叹道：“我没想到，秦王如此弱。难怪，秦国很快走出季君之乱，还能东出伐韩、魏，南下伐楚。原来，秦国的朝政，操控在这个女人手中。”
“秦王也曾努力过，但没能斗过芈八子。秦王能够心平气和接受芈八子，足以见得此人的隐忍之术，也着实厉害。”
“秦王虽是秦国的王，但有名无实，不过是傀儡之君。一个近三十岁的男人，不能亲政，还要听一个女人的。这着实有些可怜。秦王不感到屈辱，我都听他感到羞愧。秦惠王英雄一世，怎会有如此不重用的儿子。”赵主父长叹道：“秦王面对芈八子的打压，年夺回权利欲望都没有。足以证明，秦王太没用。”
“主父打算怎么办。”
“周天子，大权旁落，诸侯也没拿他当回事。当诸侯也不敢对太子不敬。秦王父兄也是风流人物，怎么到了他就如此无能。秦国啊！日后怕是要听这个女人的。”赵主父顿了顿，又道：“楼缓，你留下来，帮助秦王。寡人见秦王太弱，都于心不忍。秦王也是我们扶持的，怎么也不能让他太弱。”
“喏。”楼缓又问道：“赵主父，秦国是否可伐。”
“嗯。”赵主父厉声道：“秦可灭。”
楼缓见赵主父了解秦国，会了芈八子和秦王，竟然得出秦可灭三个字，问道：“主父如何灭秦。”
赵主父眸色充满自信道：“灭秦，我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