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主教默默的注视着自己面前这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女人,不过和以往不同,以前是在知识神殿,而现在,是在温德城的市政厅。
并不奢华的市政厅里,朴素无华的市政厅里,科尔主教就在这里,坐在城主的办公室里,面对着那个与自己有过不少次交谈的女人。
一切似乎都很稀疏平常,但是却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喘不过气的压抑……就像是面对其他神祇一样!
然而他很清楚,这位悲风家的女仆长大人身上并没有神性,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臆想。
但是这种压抑感还是逼迫着他,让他打破了对峙,打破了这份安静。
“瑟琳娜大人……”科尔主教发现自己似乎有些不敢对上这位女仆长的眼睛了,“请您告诉我,您到底在想些什么。”
女仆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充满一种知性的魅力,但是这样的魅力却让人很容易着迷。
就像是科尔主教一样,现在的他已经不敢对上这位女仆长的眼睛了,因为他生怕自己背叛了自己的信仰——那位对他来说,至高无上的知识之王。
因为这种异样的魅力,所以科尔主教已经开始害怕与这个女人接触了。
但是他的主,希望与这个女人接触,但是‘知识之王’居住在外域,或者在诸界旅行,若非需要之时,知识之神不会降临主物质位面。
这个女人是一个无信仰者,或者说她信仰的是‘真理’,就和奥术帝国时代的那些奥术师一样……不,也许不太一样,但是科尔主教可以很确定地说,‘这个女人是一个异端!’
然而,即便知道了这些,他还是无法奈何这个女人,不仅是因为她位高权重,还因为她身后坐着的那头龙。
感受到了来自黑龙的恶意视线,科尔主教感觉头皮一阵发麻,想起了几个月前打听到的消息……关于那头黑龙的消息。
几个月前有多么趋之若鹜,如今就有多么的害怕。
知识本身并非禁忌之物,但是她的思想太超前了,这话是科尔主教听到他侍奉的神祇说的,因为这位女仆长的思想和意识都太超前了,所以才会给了他一种恐惧的感觉。
在把心中一直存在的疑问问出口之后,这位老人顿时就感觉自己轻松多了,即便是面对现任悲风公爵的注视,他也挺直了腰杆,就像是当初第一次面对这位女仆长的时候一样。
“我想做什么?”女仆笑了一声,又低下了头,“我在开学致辞的时候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为什么你们这些人总以为从我口中说出的话并非真实,或者只有一半是真实的呢?为什么……我就不能说真话呢?”
科尔主教老脸一红,抿着嘴,一语不发。
又等了一会儿,科尔主教没有再开口,瑟琳娜便反问道:“既然您也问过了,那么就该我来问您了。请问,科尔教区主教,您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听到了女仆长的问话,科尔主教眼中出现了些许挣扎之色,但是最后他还是叹了一口气,如实说道:“我主差使我给您带了一句话……”
“请问您,是否愿意成为我主信徒,是否愿意成为知识之神教会的‘大主教’。”
女仆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坐在自己身后的黑龙,莞尔一笑,摇头拒绝了来自那位‘一切知识的定名者’的邀请。
“对不起,我不会成为任何一位神祇的信徒,因为我早将我的一切奉献给了我的主人。”
发展教徒没有成功,但是科尔主教反倒是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确实不希望这位悲风家的女仆长加入他们知识之神教会,因为他可以感觉到,她是一个‘异端’,也可以说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疯子’。
她看起来像是要挑战全世界、挑战现有的规则,这是他侍奉的‘主’不喜欢看到的事情。
旁人难以猜测她究竟在想些什么,科尔主教自己也猜不到,当然,他也希望自己猜不到,如果他能够猜到了的话,那么也就意味着,他也成为了‘异端’。
因为害怕改变,害怕未知,所以科尔主教并不像成为这一类人,他并不是变革的支持者,因为他不像他所侍奉的神祇那般伟大,所以他在恐惧这自己面前的这位女仆长。
不管是新的纸张、新的数字、还是那种即便只是惊鸿一瞥,也令他感到了深深震撼的文字和语言,还那所刚刚建成不久、正式开学不久的学院,无一不是在挑战现有的规则。
在这种事情上,他必须承认他对知识之王的教义的理解还不够透彻,就像是他无法理解为什么知识之神会让他来接触这位女仆长一样。
这令他变得有些诚惶诚恐,甚至有些神经质了起来——这也让他不得不承认,作为知识之王的仆人,他真的有些不合格。
科尔主教想起了知识之神的另一个吩咐,说道:“那么,请给我三本‘教材’,通用语、数学,还有‘汉语’各一本。”
瑟琳娜停下手中的笔,和塞万提斯一样,眼中忽然绽放出了异样的神采。
她凝视着面前的这位老人,粉唇轻启,问道:“这一次,你们又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这位女仆长对待知识的态度和他们知识之神教会不一样,所以科尔主教也早有准备。
他闭着眼睛说道:“我们知识之神教会也会在其他领地上建立起学校,而我们也正好需要一些教材,你们的‘汉语’课程将会被列入选修课。”
因为害怕被同化,所以他不敢去看瑟琳娜和塞万提斯的眼睛,为了让自己不会表现得那么不诚恳,科尔主教干脆闭上了眼睛,这样也比目光游离、表现出内心中的怯弱和不信任好了许多。
伟大的知识之王知道他们的诉求,所以才会让科尔主教提出这样的条件。
女仆与黑龙互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深深的忌惮,随后黑龙就闭上了眼睛,这种事情他都是交给女仆来决定的,邪恶强大的黑龙不会去理会这些繁杂琐事。
“成交!”
瑟琳娜急不可耐地拍板了,科尔主教也因震惊而猛然睁开了眼睛,“这、这……”
和他的想象不同,他没想到这位女仆长居然会这么直接、这么干脆。
女仆的直接让科尔主教不知所措,“好、好……”
科尔主教以一种近乎落荒而逃的狼狈姿态离开了市政厅,他在那位女仆长的眼中看到了能够感染任何人的火焰——一种正在燃烧的变革之火。
悲风领就像是一个冉冉升起的太阳,散发着炽热的光,正在慢慢开始照耀大地……
他不知道自己是要跟上步伐还是要固步自封,实际上他很迷茫,站在他的位置上去看,两条道路都是黑暗无比。
他已经老了,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勇气了,面对‘未知’和‘落后’,无论是哪一个未来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一切都交给‘主’吧,舍弃己念,‘主’的选择便是他的向往。
无论是走向变革,还是维持现状,一切都交给‘主’来选择。
在科尔主教离开之后,瑟琳娜渐渐失去了笑容,深吸了一口气,道歉道:“对不起……”
女仆低垂脑袋,抿嘴不语。
塞万提斯睁开眼睛,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瑟琳娜轻咬下唇,“价钱低了,因为我的自私……”
“不,你没错!”黑龙打断了女仆的话,“邪恶强大的黑龙不会理会繁杂琐事,所以你就代表着我,我不会错,所以你也不会错!”
眼波流转,嘴角微翘,女仆回过头,问道:“真的?”
“对!”塞万提斯十分肯定地点头。
女仆笑了,笑得很好看。
解开了一颗纽扣,用【法师之手】把门锁上,眼中笑意盈盈。
黑龙环视周围,然后盯上了办公桌……
看起来高度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