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西走,气温渐渐变成冬天,路离开达曲河往西转时山路更加崎岖,海拔已让人感觉头晕眼胀,只有慢慢前行以适应海拔变化不至于太严重不适,晚上头疼难以睡眠不得已拿出金淼淼的药丸各人吃一颗,瞿鸠溪又给曹斌、赵月明也都吃了,只说是防高原反应的药。早上起来白雪皑皑覆盖大地,汽车也不如先前有力,加上雪天路滑,只能每天快到中午时出发到傍晚休息,一天只能前进二百来公里,有时遇上大堵车一天就耽搁了,还好每次出发前都把油加满,水和食物买够,长时间堵车不能前进时瞿家姐妹换到赵月明车上与二人说说话,后来曹斌、赵月明遇上堵车反而特别高兴,相处时间多后彼此都已如老朋友一样。
车到五道班翻越雀儿山时,前方排起长长车队,周围无城镇村落,几番打听得知前方山上有大货车侧翻,大雪天救援艰难,可能一天之内都没发通行,只能在车上耐心等待,鱼良生本想掉头回去有住宿的地方等路通再走,又担心越往后雪更大路更加艰难。大家都把买的棉大衣裹在身上,车上坐累了就下车在雪地里走走,因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前进,车也不能一直发动开空调,只在晚上睡觉冷时才开起来。
瞿鸠溪把曹斌、赵月明二人都叫到鱼良生七座车上来,一起打发时间也更暖和些,鱼良生又让宇文秋坐驾驶位更轻松些,自己到后面与他们挤一处。
鱼良生对曹斌、赵月明打趣说:“现在要回去还来得及,翻过这座山再想回去就难了,你们俩一个是国外留学归来准备大展宏图的创业青年,一个是清华高才生,与我们只想平平淡淡过一辈子的人一路会不会耽搁青春前程?”
赵月明说:“什么高才生,以后兄弟再别这样称呼我,这一路走来发现自己还不如你们会的多,我觉得读书的目的不是为了能挣更多的钱,读书是为明白世间道理,现在发现走在路上才更明白世间道理。学院的财经教授,还有哪些个经济学家、金融学家等都是半罐水,他们要真懂得说的哪些道理早不靠说话骗钱了,何不按自己教别人的道理去成为企业家?我那个老爸书没读过几本,什么金融学也没学过,论挣的钱多少也算进排行榜靠前的人。青春只是人的一个必经阶段,我选择随枝芳前行就是最对得起这青春的,与爱的人一生相伴就是最好的前程。”
曹斌说:“月明说得对,这一路上我就想,创业成功对自己的好处不外乎是拥有更多金钱物质,多辉煌的人生终究抵不过岁月流逝,最后可能变成自己都不认识自己,跟你们相处久后感觉哪些个欲望也淡了,快乐才最重要,心甘情愿不为名利跟一个人在一起是最轻松的。我这样的留学生多得很,成功创业的也不多,要按现在对成功的定义,以枝珊、枝芳的条件随时都可以成为大明星,比我这种人容易成功多了。但她们却甘愿堵在这天寒地冻里也要与你们一起前行,甘愿这平淡里的快乐,我还有什么放不下呢!”
鱼良生说:“我觉得成功这两个字就是伪命题,什么算成功?成功对人有什么意义?99.99……%的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来只是跑龙套,或者是世界里极短时间里的一件‘道具’,可有可无,只有极少的人一生对于这个世界确是有意义的。有记录的人类可追述到上万年,生生死死无以记数,在这无以记数的人里系统思考人的意义的人也多如牛毛,于是有了很多哲学家、思想家、宗教家,但就‘人的意义是什么’这个问题至今没有真正解决,无论中外皆没有能令人信服的答案。于是乎很多人选择了宗教信仰,有的人选择拼命占有财富而让自己一生过得奢华,有的人拼命获取权力让自己成为万众之首,有的人甚至如畜生般活着从生到死。
纵观我们人的一生,无论财富多少、权力大小、生命长短等等相对于这个世界没有丝毫意义,对于个体自身也没有意义,终究会消失无影而淹没于历史之中。那么什么样的人生是有意义的?改变人类生活方式的人的人生是有意义的。但就是这样的人也可能没意识到自己的一生对于这个世界是有意义的,也只有这样的人生有意义,他们或更信仰于上天而不断找人生意义的答案。第一个改变我们生活方式的人应是发明用火的人、下一个应是发明畜牧的人、再往后是发明农耕的人,第一个建立‘国家’的人、第一个推翻奴隶社会进入封建社会的人、建立MZ国家的人等等,这种从人类群居制度改变我们生活方式的人;再有:发明用火的人、发明用药治病的人、发明文字的人、发明纸的人、发现天文学的人、发明电的人、发明蒸气机的人、发明无线电的人、发明电脑的人、发明网络的人等等。前者从人类群居制度改变我们生活方式的人,后者从人类应用改变我们生活方式的人。
人生的意义在于改变,改变人类生活的方式。在秦朝末年陈胜、吴广QY前,每一个朝代的更替皆是以贵族绝对领导对贵族T治阶级的更替,没有一个老百姓会想自己可以推动社会的进步,但几千年的中华文明里ZF的人多,思考从制度上改变的人少,所以几千年来无论谁做了T治阶级都以保护自我权益为主导,没有人真正以‘天下苍生’为念,几千年都没有改变,有的只是更替。其实他们知道自己的人生没有意义,帝王将相在自己以前已有无数个,以后还有无数个。多成功才叫成功呢?”
赵月明说:“对啊,宇宙如此大,我们只是蝼蚁,还是珍惜眼前人吧,至少对现在是有意义的。”
瞿鸠溪已很熟悉地从座位后面搂着曹斌说:“听你们说的道理算是有点入道了,但也别是为了我们姐妹放弃自己本来规划好的人生,将来可别后悔就行。”
瞿叶馨说:“也没人逼他们,随时可以回头的,我们又不会拴着谁。只是我想不明白:人干嘛要活成为难我们的村长那个样子,想来他在地方也算觉得自己挺成功的吧,要不然也不敢胡作非为。”
曹斌说:“他们那种人也没读过多少书,占着在当地霸占资源发财,有点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要遇上比他强的人又摆出一副奴才样来。”
鱼良生把车门打开一个缝来透透气,外面寒气瞬间冲进车里,宇文秋与诺兰在前面从迷糊中冷清醒过来,二人回头看看鱼良生,把自己衣服裹紧点。鱼良生笑说道:“怕你们憋坏在车上就不好了,冷能让人保持清醒。”又接着曹斌的话说:“你说的不对,人活成哪样跟读多少书没有关系,读书越多的人干的坏事越狠,权力越大的人祸害起来危害越大,那个村长确实讨厌,但他的危害也就是在那个小地方,没看前段时间的新闻吗?一场金融骗局伤害几十万人,涉及几百亿资金,人们为什么会上当?不就是专家学者站台、文化人帮着呐喊助威、一些权力人事参与其中的综合结果。你看这沿途的牧民虽然生活单调,按现今的物质观他们也是很穷,但这样善良的活着其实比什么都好,他们还有最初的虔诚信仰,人最后都会归为一处吧!这样简单的生活对旁人伤害才是最小的。”
赵月明赞同道:“就是这个理,根据卢梭的《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里的道理也是如此,个人财富越多,证明侵占他人的也就越多,本来人都是从大自然中求得生存,社会越向着前面发展,也就是我们说的文明进步,越是进步越不平等,其根本原因是少数人占有了大自然赋予的资源,而这些大自然的资源本该是所有人共有的东西。从最先的吃饱、穿暖、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发展到后来的欲望控制住人性,伤害越来越大。这些善良的牧民过的日子几乎就是几千年前人类最初的生活方式,他们才是人类最后的传承者。”
曹斌说:“法律不是对谁都公平的吗?怎么能说富人就是侵占掠夺穷人的资源呢?可能是富人付出得更多,或者更勤劳呢?”
赵月明不屑地说:“你没有学过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吗?从古至今的律法都是富人制定的,他们更需要律法的保护所以才有了各种律法,穷人本没什么可以失去,生于天地间,空手来空手归,只有富人才害怕自己各种失去,律法也主要保护他们。现在有人提倡我们也该保护私有产权和财产,听着冠冕堂皇,其实这对广大老百姓最不公平,当初大家都归了公,随着这几十年的发展,少数人通过各种手段占有多出常人几十几百倍的财富,现在要开始说保护,这到底是保护了谁?真要这样了穷人就更没有机会。”
鱼良生说:“这话题是永远说不清楚的,柏拉图的《理想国》里照样把人分成几个不平等的阶级,理论上是按人天然擅长各司其职,到底还是很大层度上的人制于人的社会,这理想国也不怎么理想,倒不如老子、庄子看得透。我也不想着去改变什么,也改变不了,自己这辈子心甘情愿的是选择与老婆长相厮守,爱到永远。反正已经被老婆骗到手也不想再选择了,累,对不对?老婆。”
诺兰回头微笑看着鱼良生说:“你又要编故事给别人听了吗?要编累了就喝点水歇歇吧。”
瞿叶馨把花生壳扔到鱼良生头上笑说:“你还要脸面吗?姐嫁给你是上辈子造孽太多,这辈子用嫁给你来还债,都不知道你给姐下什么药啦。”
鱼良生笑说:“我这样优秀的男人哪里找得到,我一出现就被你姐霸占了,我是个传统的男人,娶妻随妻,这辈子只好认了。”
曹斌看看诺兰对鱼良生笑说:“你这样说话不挨打也是满奇怪的啊!”
鱼良生说:“兄弟你这个人就是听不得老实话,假话听多了突然听到别人说真话会不舒服我可以理解。你要有我百分之五十样子,枝珊早把你收了。”
曹斌说:“兄弟你吹牛我们就当过堂风,过了就过了,但别连带我跟枝珊,上次是踹到浅河沟,爬起来就行了;我要像你这样说老实话,估计得被踹到雪山下,活命都难。”
鱼良生对瞿鸠溪说:“你看看,你看看,这样的男人真不行,还记仇,踹河里算什么,你嫂子都不用踹,一个眼神我就自己跳下去。”
曹斌对着瞿鸠溪求饶道:“我没记仇啊!你别听他乱说,我就是打个比方。”
瞿鸠溪拉着曹斌耳朵说:“没记仇,没记仇怎么还记得这事,我都忘了你还没忘,这不是记仇是什么?”
鱼良生笑道:“就是,把他耳朵拧下来烤火,你姐如何强占我我是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她对我的好。踹河里这么小的事有必要记这么清楚吗?”
曹斌拉着瞿鸠溪的手说:“再不说了,再不说了,这耳朵本来冰凉,再拧就掉了。”
瞿鸠溪放开手又在鱼良生头上敲一下说:“你看见别人打起来才最开心吧?天太冷懒得动,下次不让你失望啊!”
鱼良生弯起身来拉拉诺兰说:“老婆,你妹打我!你要给我做主啊!你不能霸占了我就不管啦,让别人欺负我。”
诺兰假装看看四周说:“哪里?这哪里有别人?不都是自己人嘛。你不是挺能说的嘛,满嘴老实话谁会打你呢?乖,要听话哦。”
宇文秋靠在椅背上对诺兰说:“你就揍他一顿看他还能贫嘴,你是真疼男人,一天像伺候主子一样伺候他,值得你这么样吗?”
诺兰笑说:“反正也没事,伺候他多有趣啊!还打发时间。”
瞿叶馨说:“你是把他当宠物养吧?”
诺兰说:“有区别吗?”
瞿叶馨笑说:“有区别啊,这个宠物可以用。”说完自己笑起来。
宇文秋说:“你怎么什么都能说出口,不知道的还以为遇上女流氓了。”
瞿叶馨不屑地说:“有我这么美的女流氓吗?”
鱼良生对赵月明说:“你这样坚持跟了来,顶天以后是个宠物,还是自己送上门的宠物。”
赵月明看着瞿叶馨说:“那我也愿意。”
宇文秋打趣道:“你们六个人凑成这三对也算绝配:一个极有爱心的美丽姑娘找个男人当宠物养;一个女流氓诱拐到自投罗网的书生,这书生还觉得很享受;一个火爆脾气爱动武的女人还真就有个男人自己往上凑,受多少罪也不知道退。”
曹斌笑说:“怎么听起来就我这么惨。”
瞿鸠溪举起手说:“你觉得惨吗?”
曹斌笑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是说欣欣把我说得那么惨,我是一点也不觉得,我觉得自己很幸福,比他们俩都幸福。”
诺兰拍拍宇文秋乐得开了花,说:“欣欣说得真对,你看他这个样子。”自己笑得合不拢嘴。
鱼良生叹气道:“唉,就是还有一个嫦娥自己住在广寒宫,孤苦伶仃无人爱,后羿隔着十万八千里,只剩相思不得相见,倒不如桂树下与吴刚做个伴。”
瞿叶馨说:“有你这么说妹妹的吗?再说嫦娥不是还有玉兔作伴嘛。”
宇文秋说:“对啊,我有六只玉兔作伴,这冰天雪地的,估计广寒宫也不过如此。”
诺兰说:“还是欣欣厉害,我们都是陪她的玉兔啦。”
瞿鸠溪哈哈手,看着车窗户说:“看来我们今晚又要在车上过一晚了,只是这广寒宫也太窄了些。”
鱼良生说:“睡觉时我去后面车上,你们四个人这车也还凑合,在雪山上过夜也是一种享受啊,睡在这么纯洁无暇的地方机会多难得。”
诺兰问:“你以前也这样在外住过吗?”
鱼良生说:“住过好多次,都不是因为堵车,自己单独把车开在不同的野外:像沙漠、戈壁、雪山、可可西里、荒山野岭等。”
赵月明问:“你是有这爱好吗?”
鱼良生回说:“也不只是因为爱好,一来在方圆很大面积无人的地方睡上一晚特别清净,晚上星空就像是为你一个人亮起,夜深时自己下车去走走,你像安静得能看见自己的灵魂;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看看这世界到底有没有鬼,我小的时候常常听村里人说荒山野岭有很多孤魂野鬼,人多的地方不敢出来,只在没人的地方晚上出来游荡,可惜的是我在野外一个人实验好多个晚上,一次也没遇见过,连奇怪的梦都没有,而且我都分别在祖国大地东南西北、春夏秋冬里实验过,什么都没有,想是世界鬼怪之说众多都是胡编乱造。”
赵月明惊讶地说:“你这胆子也太大了,真要遇上你不担心自己安全吗?”
其他几个人也都听得入迷,被有这样的行为感到无法理解,诺兰她们以前都没想过这样去理解世界。
鱼良生说:“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果鬼怪传说是真的,那么神佛也该是真的,不可能只有鬼怪单独存在。就算只遇见鬼怪,他又何必要伤害于我,传说中孤魂野鬼都是人没法转世的灵魂到处游荡,既然是人的灵魂又如何能伤害我。我是希望能遇见,看看到底是何模样,如能对话最好,肯定对人生有与这个世界所有人不一样的看法或理论,要遇见了得是多荣幸的事啊!”
曹斌说:“听你说都全身发冷,还好堵在这山上的车这么多,还有你们几个,我要一个人在这雪山上可能会疯掉,你这爱好也太异于常人,胆子大的人很多,但真正敢像你说的这样做的人估计没几个。”
赵月明说:“我听老人说人可能精气神特别旺的人是鬼怪不会接近的,或许你就是。”
鱼良生说:“这道理说不通,如果灵魂在一个与我们完全不一样的维度空间里,那么该所有人都看不见,要说偶尔因磁场或我们不知道的因数看见了,也不可能发生什么相互伤害的事来。我想世间最恶毒莫过于人心,骇人听闻的怪事也都是根据世间丑恶编造而成。一场战争要伤害多少生命?孤魂野鬼哪里有这个能力?人心是坦荡的自然不该害怕没头没脑编造出来的东西。”
瞿叶馨突然把头用大衣包住,啊的大叫一声,说:“传说鬼怪是不是这样?”
大家都被她这突然一下子吓一跳,诺兰说:“你要吓死人吗?”
鱼良生看看窗外说:“等夜很深时一定记得下车去看看星星,这高海拔雪山上的星空绝对是你们没见过的璀璨美丽,你们四个人在车上一定锁好车门,天窗开的这缝不要关。”
瞿鸠溪说:“我们才不怕呢?”
天色渐渐暗下来,前后的车辆都不见动静,雪山上唯一的道路摆满等着过山的车,前后不见尾。鱼良生叫上赵月明、曹斌一起下车周边逛逛看能不能弄些暖和的东西回来吃,很多大货车司机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柴火几个人一堆围着烤火取暖,悠然自得谈笑风生。远处道路对面有一窝棚样的小卖部,里面也只是简单的泡面、面包之物,两辆车上已有很多提前准备万一停在野外的食品,三人买两瓶开水与一些煮鸡蛋回去车上大家一起把肚子填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