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徐如林率军回关之后,曹伯寺虽夺关受阻,但却没有撤兵,反倒调集军马环关而攻,数日之间,曹伯寺亲自上阵指挥,调集了海兹、文朗、新平等十三镇兵马轮番攻城,一连持续了数日,直至廖焘率领中军赶到后,眼看新军锐气已怠,而连番的厮杀却也未有所奇效,方才结束了连日的猛攻,而当日,在廖焘听完曺伯寺的禀报后,便是撤了关前之围,于三十里外下寨,率军沿路设防,环关而围之。
入夜,军中诸将都照例聚到了主帐之中,肯定了曹伯寺的战法之后,廖涛说道“当日徐如林当骑出城却被拒在关下,之后来援,却也只有数百骑兵,而后取得大势却无法乘势而攻,可见城中将帅并未一心,若换一人守城恐怕早已城破,可惜徐如林真是一员悍将,居然守到今日,城内也未有任何变动”说到这,廖涛脸上流露出一丝愁容,但一闪而逝“不过,今日我观战一日,见城上可用之兵已是匮乏,甚至做不到轮班,我看徐如林其势已竭,若是再攻,反倒是逼得他们上下一心,竭力守城,虽说也有破城之日,但也是落得两败俱伤,鱼死网破之局。”
“我军今日示弱,退而扎寨,反倒容易生变,而我所携中军乃刚至之师,锐气正盛,可....”廖焘正言语之间,杨捷推帐而入“军师!快马来报!少保爷知徐如林将亲自守关,派了萧兄弟率部前来助战,即刻便到!”此话一出,众将皆面露喜色,但不知为何,徐镇却暗暗向着自己挤了挤眼睛,杨捷疑惑片刻,心中欣喜一晃而过,连忙转头道“末将来迟,还望军师恕罪!”
此言不出还好,此言一出,本来还沉默的廖焘喝道“杨捷!未能及时会事已是重罪!且这是中军营帐!岂容你在这如此放肆,擅闯中军大帐,该当何罪!?作为一军之将,如此军纪!日后又如何能服众!”随后长叹口气,脸色才微微和缓。
“我们如今并非游匪,既已成军,便要遵纪,就得令行禁止!”大家心里都明白,虽然扩军之后,兵马已是原有兵马的三倍之多,但却良莠不齐,有如散沙,兵不遵纪,将不理规,就算是军中议事,十三镇帅也难有来齐一日,让这位军师头痛不已,不过此时廖焘似乎也并不打算追求此事,开口道“今夜留你尚且有用,若立下功劳,此次便不予你计较。”随后,廖焘摆手让杨捷坐在一旁,接着说起了他的计划。
不多时,诸镇将帅皆得令而出,而关上,连日来猛龙军的轮番上阵已经让徐如林应接不暇,此时虽然猛龙军已在城下示弱,但雕中关里,徐如林却也丝毫没有轻松的感觉,突然地撤军而围反倒让他不敢怠慢,猛龙军刚撤围,徐如林就连忙让诸将士下营休息,准备夜战,此时,徐如林连夜召集了众将于城桓上,吩咐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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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随着连日攻城的休止,守城将士也都休整了不少,雕中关上只有闪烁的几缕灯火,和三三两两的巡逻兵士,而城南的林中,月光几乎透不进林子之中,黝深的林子中,看似波澜不惊,但若是站近了仔细一瞧的话,不难发现,在这林中,有着如潮水般涌动的一支人流,行走之间却不露声响。
“镇哥,你还在这等什么啊,我们在这林子里都磨蹭了几个时辰了,我在林子里快被折腾死了。”杨捷一边拍打着自己的盔甲,试图把周遭的蚊虫都驱赶开去,一边焦躁的和徐镇抱怨着,徐镇历来沉着,所以此番夜袭之中,也由他担任先锋,他的兵马早已是趁着夜色出了林子,此时已在关隘下蛰伏了足有两个时辰,惹得在他身后,尚在林中的杨捷不满的前来催促。
“嘘,别说话,轻点轻点,别搞出声响。”他拍了一下蹲在他侧后拍打盔甲的杨捷,让他别闹腾了,随后又回头望向关墙之上,杨捷嘟囔了一句,也跟着徐镇看向雕中关,只见此时关上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哨卫,连个巡逻的都没有,让杨捷看得是心花怒放“镇哥,看来他们是放松了戒备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准备上了!?”
徐镇此时似乎也看乏了,一撩背后蓑衣,席地而坐“再等等,我在这看了两个时辰了,都没什么变化,但总是感觉不太对劲”杨捷脸上还是跃跃欲试,但好歹平息了之前的兴奋,“哪有那些什么对不对的啊,我杨捷只知道,兄弟们再这样歇下去可就歇累打不了仗了啊。”
徐镇摸了摸手上的长刀,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我军新到,若不借势攻关,易怠其锐,但贸然进军未必有效,我军突然撤围退而下寨,徐如林难保不防,就算是借势而攻,我们也得择个好时机啊”看着杨捷失落的表情,徐镇一笑道“不过,方才我已传令下去了,快天明了,大军拂晓时进军!”
杨捷此时听徐镇说完,心知此时攻城暂且无望了,也席地而坐,和徐镇聊了起来“镇哥,你说怎么你和伯寺,军师他们的心思就这么缜密,我带兵就总沉不住气。”杨捷在军中可是一员猛将,可惜有勇少谋,但年纪尚轻,是可塑之才,且为人直爽,肯听见解,对下体谅下士,士兵也肯为之效死,这也是他优于其他勇将的地方,徐镇笑了笑,没有说话,杨捷见徐镇没有理会他,又自顾自的说道“要说出谋划策啊,我不如镇哥你,可要抡起上阵杀敌,咱可有一手!”说着他学着徐镇刚才打量着雕中关的样子看了起来,徐镇也懒得理他,开始摩挲起他的长刀来,而他身后,整装待发的永平军就这样,静静的待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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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关之下,徐镇已端详了半宿,却又没发现什么奇异之处,只是心里隐隐感觉不对,可是出行之前,少保再三对他们说过,徐如林这人不可轻视,虽然并未谋面,可对于这个曾经的青军白马将,心里却是丝毫不敢怠慢的,望望天色,再过几刻便要过了最佳的时机了,他摇了摇身边已经睡熟的杨捷,低声对他说道“快起来,下去带上你的人,准备动手了,顺便派人告诉曹伯寺,让他也准备一下。”说完,转头和传令说道“你去禀告军师,我等即刻出战。”
只见一股一股的黑潮从林子中缓缓的向关下涌动着,伴着几声拨弄*的声音,嗖嗖几声轻响,城上哨兵应声倒地,随后一群士卒赶至关下,只见这些兵士个个身着黑衣,将飞钩纷纷抛上关墙,曳住飞索疾步攀爬,“这些负责登城的黑衣人是黑衣军的,黑衣军可是少保爷的家底,由少将军张路所统,个个都可算是军中精锐,足以以一当十!可咱们少保爷偏心啊,此次拨的八十黑衣军,全给了徐镇这小子,不过徐镇这小子也聪明,知道好处不能都让他自己给占了,已经吩咐下来了,一会他们夺得关门,我们是先锋,一会可得跑快点,别让后面的抢了功。”杨捷一边带着手下士卒从林中往关下走着,一边对他们说道。
“这是不是太容易了些,完全没有前几日时的那番艰难。”徐镇看到如今的这个情况,心下不经疑惑了起来,出于他一贯的谨慎性格,他转身对身边的传令说道“你下去通报一声杨捷,告诉他现在情况不对,恐怕有诈,让他切勿擅自出击,我去禀告军师,出击与否,让军师前来定夺”说着,转头和另一边的陆靖民说道“陆靖民,一会这里你坐镇,如果其中有诈,你不可恋战,即刻率部断后,以掩护我军突围!”陆靖民点头“放心吧,徐大哥,这里有我呢!”
说话之间,这支黑衣军已经摸上了城楼,看着这一地的尸首,这些黑衣人却感到了有些不对,四周张望一阵后,又将视线落在了哨兵身上,对于他们来说,尸体已经司空见惯了,但看到这些尸体时,却感到有些不好的感觉,似乎与寻常的尸体有所不同之处,其中一名黑衣人缓缓上前,走上前去摸了摸尸体,这不摸还好,一摸下去,脸色瞬间一变,只见他张口似乎要大喊什么,可还未能喊出来,一支快箭瞬间穿过了他的咽喉,地上的尸体一跃而起,手中机弩劲射!
“中计了!”
随着这一句呼喊喝出,响起一阵破空之声,一支支飞箭从关下及楼塔之中抛射而出,一瞬之间,那些他们原本用来掩盖自己的草枝树灌和身上所穿的黑色蓑衣此刻被火失一下就点了起来,在一轮火失过后,一枚枚窜着火光的长矢从高台的床弩上激射而出,徐如林早就在林边和关下的枯枝下埋了助燃之物,此时借助火失一点,火势一下就窜了起来,而此时,刚走到一半的徐镇听到这个声音时,不经心下一凉!
中军之中,于楷见忽然有火光窜起,连忙仗剑作起法来,口中念念有词,一时间飞沙走石,连火势也弱下了不少,杨捷此刻一把甩掉之前所披的黑色蓑衣,朝着身后喝道“弟兄们,随我杀!”,突击的黑衣军见偷袭不成也都纷纷往回撤,城头上成邓旭朝着关下望去,作为外来一系的将领,他被派往雕中与徐如林一同守关,此刻除了在钦佩徐如林的料事如神之外,更多的是数着关下的阵数。
艾松按徐镇所咐,带着徐镇兵马缓缓后撤,并护住右翼,以掩护杨捷的先锋军顺利撤出,正行走间,只听杨捷的阵列中却突然传来喊杀声,原本先锋改后队负责断后的杨捷突然变阵,率军攻城!陆靖民一惊,可不容他多想,只见中军旗号高举而起,鼓声隆隆而作,陆靖民随即回首拔剑,指挥右翼之军全线攻上。
成邓旭见对方看破了虚势,不由的心里一惊,虽然火失飞箭,以及几个关隘伏兵确实起到了些作用,但却也只能恫吓而已,若是此时能有一军可用,恐怕也足矣破敌,只可惜,关上之军本就不如反军势大,且连日征战,如今可用之兵匮缺不说,兵卒均已疲惫,而骑军又均被调拨,无力再出城迎敌,就这样被对方看破了此关如今只是虚张声势,贼军自然也不会浪费机会,当机立断,立马下令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