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的轮番眼看反军就要接近关墙,成邓旭连忙回身,按剑喝道“准备遇敌!床弩上弦!让崖墙的飞石机可以抛射了。”随着他的号令,身后七个弩台均传来金属碰撞的床弩上弦声,旗手也挥舞起旗子来,背后崖墙上的杨慕容看到旗子摇晃起来,朝着身后喊道“填装礌石!准备抛击!”回应他的则是一阵石块搬动和匆匆的脚步声。
而关下,首先下令攻城的杨捷亲临阵前,此时倚靠着木幔率领军众一路疾行,身后的贼兵推着飞桥紧随其后,眼看就要到护城河边,朝着身后呼喝道“长牌手准备!把木幔推上来,掩护飞桥搭上护城河。”
“哈!”长牌手们呼和一声冲到了最前。
“不要放箭!蹲下隐蔽!”成邓旭说着躲到了一个垛口下。
“举牌!后队步弓手准备!”杨捷一边跑一边高声的下着命令。
成邓旭看着贼军接近城垣,朝着身后喊道“让杨将军动手!”
“步弓手!放!”随着杨捷的号令,城下贼军呼的一声抛出了一片箭潮,望着关上射去,可惜是奔跑中的步射,准头显得有些不足,只能起到辅助之用,没能对城上官军造成太大伤亡,只有少数箭矢射中,更多的只是打得官军手里的木牌啪啪作响,还有不少箭矢甚至未能射上城头,成邓旭看对面抛射来了,连忙喊道“勿要妄动!阵脚稳住!”
眼看飞桥有大半推进了护城河,杨捷心里不由的亢奋了起来,眼看离城关只有百步之遥了,杨捷似乎都看到自己身后云梯架上雕中关的样子了,他一甩略显厚重的铁牌,挥起手中长刀“杀!杀!杀!”连喝三声杀,朝着关下冲去,身边的士卒也受他鼓舞,纷纷扔下长牌,朝着关下更快的跑着!
成邓旭听到头顶传来有如箭矢射出时的破空声,心知定是飞石台抛击了,见时机已到,直立而起,拔剑出鞘,直指着关下的反军道“给我放!”
听得这一声令下,将士一片林立而起,床弩硬弓发射之声不绝于耳,一时间飞石带着长矢短箭铺面而下,那些弃了长牌朝关下冲的贼兵可吃了大亏了,队列像被一个巨浪拍打而过,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下,便倒下了一大片,护城河里的飞桥也被打落了不少,杨捷先是一愣!随后两眼通红起来,永平兵马平时夺城拔寨,倚靠着计策和军势,很少有这么大的伤亡,手下的这些人马都是他从凤山带来的,一个照面就倒下了这么多,气得他全身发抖,此时朝着关上看去,正好看到了关上也同样望向他的成邓旭,他顺手拎起地上一杆长枪,这枪在他手中就像没有什么重量一般,被他一掷就如脱弦而出的快箭,直朝关上的成邓旭飞去!
“啊!”成邓旭本就是文官出生,这一枪他看得真切,此时心下一惊!不由得喊出声来。
只听“铛”的一声,这支长枪被一把长刀挑开,斜插入成邓旭身后楼柱上。
“哈哈!”看到陈登旭如此狼狈,杨捷不禁哈哈一笑,就势举手喝到“杀!”而士卒们也被这一枪所激励,继续呼喊向前,而拨开飞枪之后,刀棣收刀入鞘,眉头不由的一阵紧锁,看来此次所遇的对手不弱,连日攻城受阻,士气却丝毫未殆,反倒越发有些高昂起来的样子,这些反贼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群人!
“多谢了!”惊魂未定的成邓旭连忙拱手谢道。
“这些人不简单,成将军留些神,我到东面去看看。”说着,刀棣也顾不上等成邓旭的回话了,转身朝着另一边奔去。
在更高处的环山崖墙上,杨慕容看着这些接近城垣的贼兵,也指挥起手下兵马加快了抛射速度,只见礌石从飞石台上滚滚投出,此时刀棣也已经到了东墙,随其而来的兵士们分立而站,随着刀棣大手一挥,一轮箭雨倾泻而出,射的云梯队攻势都减了几分。
关下,中军阵列里的龚本和于楷看着关上守将,不由相视一笑“都说徐如林厉害,打了这么些天,还不是给人打到了城下,此时眼看就要上关了,他人也不见了,就剩他手底下这些兵还能打了。”一阵蹄声响起,于楷转头,是刚从廖焘那领命而回的徐镇,三人对视一眼,于楷朝着徐镇点了点头,徐镇则还以一个自信的微笑,拍马而走。
徐镇从中军而回,接手了前军的所有指挥,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今夜雕中关上虽有防备,但气势却大不如前了,虽然两方的兵卒都是熬了一夜的,但此刻,徐镇手里还有在林中养精蓄锐,休息过一夜的众多郡众,在几次调度之后,随着隆隆鼓声响起,这些埋伏已久的郡众从林子中呼啸而出,大片的黑潮朝雕中关拍去!
“报,报将军,李理将军向将军求援,说云梯队已攻到城下了。”成邓旭沉声道“我知道了,你速去东墙禀告刀将军,让他依计行事。”说话间,南边的关墙上也搭上了数十具云梯,反军举着短牌朝着城头爬着。
随着外城攻势的渐渐激烈,雕中关仅有同样在营中修养待战的预备军,此刻也缓缓的从营门中奔出。
一阵齐整的踏地声缓缓响起,山镇营从营门中开出,缓缓如山般的森严军阵漫过长街,那些奔走帮助守军抬些檑木滚石的百姓们看着这严整的军阵,心下也安定了不少,手中都感觉更有劲了不少!
“儿子,来!咱们也加把劲!”一旁的老农说着和儿子一起拎起一根房梁,周围的百姓也身受感染,纷纷抬起地上刚拆下的房梁和碎砖烂瓦朝着关上去,在反军连日的猛攻之下,城中百姓早已是和守军结成一体,上下一心了。
山镇营朝着关上奔去,领军的李启明一边跑着,一边按着腰间佩剑喃喃道“终于该我们上了,歇了这么久,我可不会让大人你失望的。”
“建功立业就在今朝!兄弟们!杀贼啊!”面对已经站满了东墙,来势汹汹的反军,西墙赶来的刀扬呼喝一声,便率队迎面而上,和这股黑色浪潮交织在了一起,两股兵力在这拥挤的关道里相互角力,金铁相交声不绝于耳,这其间都是些尚年轻的性命,只可惜此刻都选择了在这里消殆掉自己的性命。
“刀扬!你不是在北墙看着李理的吗!?怎么到这来了!”看到自己故意安排在北墙监督李理的刀扬赶了过来,刀棣有些着急的问道。
“我们那边贼兵少,李理看这边情况危急,就让我过来!”刀扬劈倒了一个迎面而来的贼兵答道。
“李理这小子每次守关都要躲到后面,敌军攻势稍强便要撤军求援,此刻怎会如此大义!”刀棣不解的喃喃道,随后大叫不好“糟了!这小子要跑!”
.......
“大人!是我们的人来了!”同样陷入苦战的成邓旭部看着从关下涌道里往上赶来的山镇营,激动的喊了起来。
“成将军!我李启明来晚了!”抬头看着满是尸体的关墙和仅剩百余人却坚守着隘口的成邓旭,李启明带着歉意和愤怒的喝道,看到援军终于赶来了,成邓旭仅剩的兵士皆是士气一振,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成邓旭也是长吁口气,靠坐在城道上。喃喃的念道“李将军,我还没死呢。”
随着李启明的喊声而至的,还有那些挥舞着手中长刀的山镇营士卒们,这可是景谷金太守手下的一支强兵,一直以来都由卫骅统领,此番太守肯调它前来,一方面是出于对李理的担心,一方面也是对反军的重视,在第一天过后,李理自知也是难以御敌,指挥权交由徐如林后,这支兵马便由李启明暂领,雪藏于关内,即便是面对反军的轮番攻城,也从未露面!
上城之后,山镇营兵马迅速从成邓旭背后的隘口冲出,随后呈环形构起了一道防御网,以掩护成邓旭撤回来“成将军,你先走!让兄弟们回城”成邓旭显得十分疲惫,只是朝着李启明点了点头,谢了他的好意。
“摆盾!”山镇营的数百铁牌手侧身上前。
“守!”随着口令,这些士卒将手中铁牌左右相锁,厚重的长铁牌无法单手支撑,铁牌手们用肩膀顶在了长盾的肩垫下,形成一道坚磐屏障。
“杀呀!”杨捷怕这即将被夺下的城墙又陷入艰难的拉锯,亲自充当前卫,大声呼喝着向前,但在这一面面铁牌面前,却只是徒劳的砍的铿锵直响,渐渐的,铁牌手们慢慢展开,登城的郡兵们被渐渐挤到了墙边,被挤的狭窄的城道让勐龙军已经混乱的兵卒难以展开,由于关上守军士气未怠,所以勐龙军人数上的优势此刻反倒显得有些累赘,山镇营的镰枪手们也在李启明的指挥下登上了城头,这些人全是使钩镰枪的好手,此时随着军官的口令,在铁牌手后排开阵型。
“攻!守!攻!守!”随着口令,这些士卒们每一次的刺出或钩扫,都有一个贼众倒下“都是些年轻后生啊。”李启明感慨着,随即叹了口气,举起右手道“变阵!突!”随着这右手的挥下,铁牌手拎出腰后长手弩,搭上铁牌,“嗖嗖”声中,弩箭齐发,一时间也放倒下不少贼兵,放完两支弩箭后,长牌手们齐吼一声,擎牌向前一撞,身后的刀步手们一跃而上,杀入了登城贼军的阵中。
廖焘望着即将到来的黎明,不禁摇头“这个损失似乎比预想的大了太多了。”随着他话语声落,只听北墙处一声闷响,传来阵阵大喊。
“城破!城破!”
原来廖焘观战半日后,发现北面城墙的防守相比东南两处,不论气势还是数量上,都明显落于下风。并且防守之中隐隐有着貌合神离的之感,廖焘发现之后,更是遣兵调曹伯寺和杨捷对东南两边的进攻,反倒向北面的守军试之以弱,而北墙也如他所料的,将本就不多的兵马分去了东墙一批,看到这,廖焘更是令旗一转,遣了龚夯等人将永平郡的八百精锐黑衣军尽数率往西墙助战。
不过,他未能料想到,这些城北的守军竟然在这时给他送上了一份大礼,永平郡的兵马还未架上云梯,关上守军就不战而退了,只看那永平兵冲至关下,守军便收起旗号,撤下了城头,城门轰然落地,发出一声闷响,出乎意料的结果让廖焘就这样踏进了这远南第一雄关!
而此时,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个情况的刀棣,一听北面喊出城破二字,立马就率军退下了城墙,随着北墙的失守和刀棣的撤军,反军兵马势如破竹,一举攻破城门,雕中关的官军们纷纷撤出关墙,朝着关内跑去,而并未受到损伤,在环山墙上的杨慕容也连忙作出反应,将这支生力军迅速撤下关墙,顺着关道撤到关城内,并遣斥候传令李启明的山镇营,让他赶到隘口长道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