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中关修建之始便是用于扼守雕山之道,以卫云州南面诸郡,过了雕山,便是一马平川,再无城可守,正元年间,云州未稳之时,承昭宗便倾全国之力,耗数年之久,方才开山凿路,劈荆凿道的开出此路,同时还修设了环山而建的雕中崖墙,而这一条条隘口道之后,是一片宽绰的谷地,层层叠叠的坐落着整座雕中城,隘口之处也设有着隘口墙、门道及塔楼,昭宗几次的出军或平乱,都在此中驻军屯粮。
在李启明山镇营未到之前,抢先撤下的刀棣已经带着人在峡间门道里布防,此时雕中关外墙已弃,隘口墙随之陷落,此时只能在隘口门道及两边崖道组织兵马以阻贼兵,为之前从环山墙上撤下的人马在之后的布防争取些时间。
此刻,刀棣的人马列阵在隘口道外,但洞开的隘口拱门外一片寂静,没有外墙的那么混乱,面对毫无回应的外门道,大家困惑的相互对望着,期望于在对方的脸上找到答案,可惜,有的只是同样的不解应和着耳边此起彼浮的紧张低喘声。
刀棣正在阵前做着最后的调整,可惜,不容他做出更多的变化,墙门外便有了动静,虽然临近破晓,但外面扔是一片模糊,看不清有什么,只是响起了如巨捶锥鼓一般的闷响,刀棣也不由疑惑起来。渐渐的,随着距离的变化,黑影的轮廓变得清晰起来!竟足有丈余,人形兽体且通体黝黑,碧眼乱发,口有獠牙,獠牙足有半尺长,直至下颚处,身不带甲,但手执戈兵,正跨着大步的朝刀棣这边冲来。
“妖怪!妖怪啊!”
兵卒们从未见过见此妖物,此时一见,哪还顾得上杀敌,顿时军心涣散,而刀棣也深知此物仅凭自己这些人马恐怕难以阻拦,只会徒增死伤罢了,也顺势撤军,士卒早失斗心,此令一下,纷纷往回跑,使得雕中关在失守了外环山墙之后,隘口门道也跟着很快的陷落,大批的反军也乘势涌进内城。
......
刚冲入内城,只听两声轻响,那些吓人的獠牙妖物一时间倒下了两头,只见“咻”的一声,倒下的妖物竟随着一阵青烟然化成了一片片黄纸。
“大哥!看!我就说管用吧!”一位手持长弩的兵卒一边跑一边对着刀棣欢呼道。
刀棣也是一边跑一边兴奋的说道“哎,罗胜,想不到你小子还有这手!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还以为你和你爹那套全是些骗人把戏!”
那罗胜把头一扬道,表情正经的说道“我从小就学这个,刚才没动静那会,我就看到墙头那有不少烟尘,八成就是因为他在外边作法,用黄纸附灵。”他顿了片刻,回头看了一眼道“但和我猜的一样,这人道行不浅,但他所借之灵不可持续太长时间,而且不能离坛太远,距离越远,也越加难以操控,通常施术之人会将所附之力减衰,至有形无实,在这里,我们还得给箭涂血才能伤得了它,若是到了后面,就都是些障眼法了。”
……
而在他之前入了内城的李启明,此刻带着他的人做好了接阵的准备,未受多少损伤的山镇营此时占据着接连雕中关内外的隘道,刀棣原本溃退的兵马见此处军容如此,也没了之前的那般溃散了,多数士卒还是从容的涌过了这条隘道,两支人马交错而过,刀棣朝着李启明轻松一笑,看见刀棣的笑,李启明知道一切都按部就班了,可他心中也绝非毫无顾虑,将军这一计,是否能成?他并未有着太多把握。
刀棣却依旧一脸轻松,似乎没有注意到李启明脸上带着的些许疑虑“一切依计行事,我去找杨慕容,李将军在这拖延半个时辰便可”脸色却又一变“若是情况不妙,就先撤回来吧,总之,一切依计行事。”
李启明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干练的回道“将军放心。”
刀棣也拱手“那刀某先行一步了!”说完,携手下兵卒扬长而去,李启明长舒口气,朝阵前走去。
……
已是卯刻,距天明尚有一个时辰,刀棣,刀扬,杨慕容等几将在通往山内城的隘道上设立起了层层的战阵,斥候们四处奔跑,不停的传递着新的将令,士卒们则在通往关内的甬道间不断穿梭,整个战阵前,各营将官扯开嗓子朝着背后的士兵们咆哮着,以此来稳住这不甚坚固的阵脚。
“三百丈。”
“两百丈!”
“百丈!”
听着斥候呼喊出贼军越来越接近的距离,阵列之间,士卒们的呼气声越加的急促起来,紧张的握着手里的长枪短刀,站在最前的长牌手们用肩膀死死的抵住这重牌,面对这些贼军,他们可说丝毫不惧,但据之前刀棣所言,贼军阵中有异士相助,携有秽物助战,即便是刀尖舔血的老行伍们,也不免流露出了心中的惊慌,所幸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李启明的口令声打断了士兵们这些飘摇的思绪。
“前队准备”刀棣已经告诉过李启明破解之法了,所以此刻的李启明丝毫不惧。
“步弓手!齐射准备!”其形已怠,用利器即可破解此障眼之法,刀棣的话语在他耳边回响起了一遍。
“正前方向,齐射一轮,放!”随着将官的号令,步弓手们弓弦一响,可以明显的看出贼军前阵中的那些妖物已经难以抵抗飞矢了,一经射中,便是落成了一地的符纸,虽然反军的进攻速度仍然未减,但足以鼓舞士气了,贼军前阵的妖物一瞬就被射的七零八落的。
“前队换列,缓步变阵!”
“后队准备”
“步弓手瞄准,正前方向!放!”又是一轮齐射,只见贼众此时没了那些秽物的遮挡,被成片的被射倒在地,裹胁着冷风的强劲飞失带着他们尚在滚烫的血液贯体而出。
“前队换列,缓步上前!”将官的喊话已经没了方才的些许惊慌,军阵中也响起一阵低沉的欢呼,贼军虽说也有损失,但靠着这势头,还是很快接近了上来,两军之间已经不足百丈了!
只见贼军阵后突然一阵嘈杂,从中涌出了一片黄朝,只见这些人身形均比周围之人要高出一头,身后负一面饶字旗,手中或长刀或短枪,着黄衣黑甲,看着这一彪兵马前来,安稳下来的阵列又有些松动起来。
“少保的亲军,武山虎饶路的人马,看来饶少保是势在必得了,连饶路也来到了。”看着这有些不稳的军阵,李启明有些自嘲的说着。
“武山乃是永平郡内的三大河交叉之地,其地既有高山险谷,又有低地沃田,其间以长岳寨单雪峰为首,聚贼众足有数万,号称百寨之地,后勐龙乱起,少保统军之后,便命其弟张路领了八十黑衣卫前去,张路至后,连败贼首二十七将,武山之中无人可挡,时人称之“武山虎!”
当夜便一人一骑入了此山,只此一夜之间,数万贼众皆卸甲归田,单雪峰则率各寨善战之卒万余人来附,张路随即立营于该处,武山之中,环境恶劣,全山之中,菊兰漫野,饶路见此后,在永平精兵原有的黑甲之外穿上了黄衣,并皆负饶字旗号一面,头箍黄巾,于武山操练。
而山寨之中,本就钱物衣甲足备,饶路统军后,更是装备成了一支强军,此军骄傲的冲阵能力为云州一绝,一旦入阵,向来无人可挡。”看着这黄潮涌入雕中关,廖焘沉吟着武山军的历史,等着他们带着胜利而归。
望着这扑面而来的兵马,李启明有将令在身,并不奢望能与其交阵,但能与这一强军交锋的诱惑让他不忍退兵,难道这支武山军真有那么厉害么?随着这个想法的滋生,他内心中渐渐激涨出一股战意,但一贯严谨的李启明还是放弃了这一冒险的举动,大手一挥,下达了最后一轮的抛射命令,随即下令撤军,弩手们甚至没有再给重弩上弦,就往后撤去了,四散着望巷子里跑去,勐龙军诸郡兵马紧随其后,展开军阵跟入了巷道之中.....
屋顶上,踏弩手正一格一格的给踏弩上着弦,遂填入箭失,只听耳边的巷口处又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他站起身,抬起踏弩,深吸了口气,眼睛随着其中一个看似领队的人的身影移动,扶住踏弩的左手稳了稳,映着月光,只见银光一闪,“嗖”的一声破空响起。
他迅速低下身子,怀抱着踏弩,大口的呼着气,并不甘骂道“这么近都射不中!算他今天命大。”而就在这时,另一边又是一声响,那领头的人仰面倒下,没有太多的血溅出,只是一支飞矢穿胸而过,一阵嘈杂夹杂着急促的步子朝另一个方向的远去,那兵卒笑了笑,双脚一登一踏,一边哼哼一边上起了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