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七千余里外的夜,遥远的承平京城,点点的烛火闪烁在这高墙之内,嘶嘶烈风撕扯着飘扬的承平王旗,夜色模糊着周围的景色,伴着风势的渐渐微弱,这些墙边烛光变得明亮了不少,照映出了一个个匆匆而过的影子。
“大人,皇上深夜传您入宫面驾,又命我们兄弟几人随你出宫,莫非是出什么大事了?……”
“和你说过很多次了,赵展,不该问的别多问。”领头那人似乎不想多说什么,自顾自的低头走着。
见那个人不想多说,那人又转头和另外一个人说道“我说老三,你有没觉得有些怪啊,今儿这宫里,咱哥几个走了这么长了,怎么就没见到个人呢?”
一听这话,领头那人怔了一下,又继续向前走去,只是步子变得有些慌乱起,没走出多远,便停了下来,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向了宫墙高处,一手按住腰间佩刀,一手抬起示意手下不要说话,周围的部下看到这个情形,也都警惕起来,慢慢向领头那人靠拢。
“啊!……”就在这时,一支快箭从其中一人的胸口穿胸而过,其余几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这可是皇上的寝宫,竟然会有人在这里动手!领头那人更是腰间佩刀出鞘,愤怒地把目光投向了箭射来的方向,回过神的几人连忙上前抱住中箭那人,替他捂住伤口,只可惜无力回天,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身体渐渐变软,再没有了力气。
“卢大人啊,看来今晚你是出不了宫了!”一名灰衣男子缓缓地从宫顶上走出,宽大的斗篷遮住了那人的面容,看不出他样貌如何,但听声音,应有三十岁余岁,与此同时,他身后的那堵宫墙上也涌上了数十名黑衣人,脸上均蒙面具。
领头的那人被灰衣人称作卢大人,此时,他看着刚刚死去的部下,转过头对着灰衣人朗声道:“阁下与我同朝为官多年,自当知道我卢某从来都是言出必行!”说完,手中佩刀一转,发出嗡嗡轻响,与那位灰衣人对峙而立。
“好刀啊,好刀!”那灰衣人点头赞道,但稍一停顿,便是话锋一转“不过啊,卢大人,在下可是奉劝你一句,你我的身手如何,你可比我清楚,最好还是不要妄动的好,轻松点上路。”灰衣男子说着,向前走出了一步,而他身后的黑衣人们已是在这宫墙四周散开,呈包围之势把这位卢大人和他的部下们围了起来。
“你我同朝多年,卢大人,今日便要送你上路了,还真有些不想动手,只可惜...”那灰衣人有些动情的说着,但眼神间流露出来的却是森森寒意“只可惜这次为了永除后患,大人已经做足了准备,如果真有轮回,下去以后多喝碗孟婆汤吧,来世,活得糊涂点……”说完,他抬手攻了上来。
“竟然敢在宫里动手,看来这次是难逃一死了......”领头那人看了一眼周围同生共死的手下们,苦笑着望向了朝着自己冲来的黑衣人,扬起了手里佩刀。
......
夜色依然模糊着整个京城,繁杂的内宫中,看着满屋子手无阻错的御医,侍奉皇上起居的张福张大人此刻朝着殿外高喊着“快快快,快去召殷丞相前来,快点!”只见两个人影匆匆从内殿里跑了出来,其中一个一边跑,一边嚷着“快去传报殷丞相,陛下龙体大恙,速来见驾!”
而另一个人影却悄悄隐没在墙边的阴影之中,再次露面时,那人已经跑到了开阳门外,他走到一个崖卫身边,猛地推了他一把,表面上看起来是充满了愤怒,但是在夜色的掩护下,没有人看到他把一张字条塞进了侍卫的怀里。“你怎么还不动身啊,难道是想看陛下出事吗?记住,快去快回!”这个人用力地又强调了一遍“记住,快去快回!”
那崖卫立刻翻身上马,伴着夜色,向远方疾行而去。其他崖卫虽然奇怪,但从开阳门出宫召丞相进宫的已有几波人马了,虽然奇怪这次怎么让一位崖卫前去,但情势紧急,也没有多虑,只是小声议论起来“怎么陛下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啊”
“陛下要是有事,那可怎么是好啊。”趁着这些崖卫没留神,那人又转身回宫,向着宫墙边上走去,只见他刚隐没进阴影当中,想跃入宫墙,原路返回之时,一道光影掠过,他身体一软,倒在了宫墙下,而一个身影从中晃出......
“你们在干什么!不要忘记你们是做什么的!拱卫皇宫和陛下的安全,如此吵闹成何体统!”崖卫们还在议论纷纷,却突然听到张大人的喊声,都纷纷静了下来,张福这才满意的点着头,踱着步子往内宫走回去,“刚才张大人是怎么过来的?”看他走后,一个禁卫小声的问着。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从宫墙的树下面绕出来的,我也没注意,一下子就到这来了,真是奇怪。”
时辰,已是丑时,宫外王府里。
“都安排好了?”一个声音传出,而作为回应的,另一个声音也响了起“大人放心,一切都在我们掌握之中,青军的枕霄青外出平乱,定国公龙共平也还在他的西北,未动一兵一卒,离京足有八百里,端木嵩还留在京城,但手下没一兵一卒,就是卢佑那里,出了些状况,来了个红眼使长刀的人,把他救走了,但内八门里,我们早就安排了人进去了......”话没说话,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你说那人是红眼?确定没看错么?”
那人答道“属下可以确定,绝对是红眼,因为他身手不错,杀了我们不少高手,属下也和他交过手,不是他的对手,面对他的时候,他的眼睛让人看着心慌,所以属下对他眼睛的印象很深。”
“那就有些奇怪了,你说的这个人我知道是谁了,只是,他怎么会来这?而且改使长刀了?莫非他还怕人认出他来不成?”另一个声音疑惑的说道
“不过大人请放心,即便他带走了卢佑,也无法阻碍我们得计划,现在的内八门里,已经不是他卢佑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内八门了......”说完了整个计划,那声音总结道“现在,整个京城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中,离大人你所期望的已经不远了。”
听完这些,另一个声音再次响起“过了今夜,那几个老骨头就是联起手来,也是无力回天了。”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停顿了片刻之后,叹道“风堂走了之后,我便开始谋划今日之事,且是花费了太多年月了,我这次,不会再放手了。”
而在这个时候,城南南乐居里涌进了一群江湖侠士打扮的人,他们神色有些紧张,院门被紧锁起来,他们绕到了后院,见四下也无人响应,翻身跃入院子。
“有些不对啊,不是说好了,我们只是在这里作接应的吗?带人出城的吗?”。其中便有人不解的问道。
“可能是我们来的时辰早了些吧,别大惊小怪的,先进去看看。”回话的这人似乎是领头人,看到这屋子的后门也是虚掩的,他便一边说着,一边推门而入,看到楼梯就在进门的右手边,而屋里除了这个楼梯之外,再无其他,那人犹豫了一下,右手握住佩剑剑柄,望楼梯走去,一行人紧随其后,上至二楼;楼上也未有其他摆设,只是多了几面窗户,窗门洞开,夜光照亮了整个上层,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嗖嗖嗖”的几声,虽然从未上阵,但他也听出这是弩箭离弦的声音,“快躲!”说完,他来不及出剑拨开,指的尽力扭曲着身体来规避着这些弩箭,但也只是避过了一些,没有被射中要害,而其他人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还没做出反应就被一个个的射倒,领头见箭矢停了,连忙挣扎着向楼梯跑去,刚踏上楼梯,就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响起,猛地一转头,手中长剑脱鞘而出,可惜尚未接刃,只觉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与此同时,那个拿着包袱的崖卫也在朝着端木府急奔,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有人一路紧跟在他身后,到发现时,已是来不及回头了,出了护卫的范围外,回头必定凶多吉少,他只得加快速度,将信物尽快送到端木府,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也太突然了,早已超出了他所了解的情况,只记得,辰时左右,卢佑大人换防时对自己匆忙的吩咐了几句就走了,大概就是说他将在戌时从自己所守开阳门出宫,若是到时没来,就让自己到端木府去找镇元候端木嵩,直到子时,卢大人也未能现身,反倒是戍守内宫的禁卫跑来给了自己一个包袱,让自己快走。
摇了摇头,看着离自己不远的端木府,他想集中起全部的精神,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分神的缘故,感觉有些昏沉,他咬了咬舌头,但也没起什么作用,看着越来越近的端木府,他只觉得眼帘越加沉重,端木府的守卫似乎注意到了他,向他招手喊道,他刚想挥手示意他们过来,手刚抬起,便跌落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