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共平一行人过了外城门后,从官道走,很快穿过了外城,倒是让刚开铺的商家们吃了一惊,他们几近忘了,在多久之前才有过此般景象,这几年来,除了丞相的部下,谁还敢在京城如此放肆。
此时的皇宫,崖卫也换了大半,现在正由新任的崖卫统领吴海的儿子吴英正亲自镇守,而吴英正此时所统的这支崖卫,之所以能担当起拱卫皇宫的重任,就是因为它严格的选拔和军中一直坚守的森严纪律,在承平还未统一之时,崖卫在当时也还不称崖卫,乃是朔州兵马,朔州历来盛产名将雄兵,这支人马也随着承平皇帝在东征西讨中,渐渐成为了他手中的一支不可或缺的强军,而对于这支兵马的统帅,都是从皇亲之中择人而任,每逢交战兵力折损,便从各军中抽出精兵以补入,一直以五千人的建制保留下来,而之后的南征北战中,在关键的太清一战中,而这五千兵马就如磐石一般,牢牢的守在了崖山谷口,导致拥有十万强军的盛清北军无法南援,直接导致了之后战局的偏转,而此役之后,承平的皇帝将这支兵马更名崖卫,一部分派去了军幕府,而另一部分,则成了世代拱卫承平帝家的亲卫。
所以在吴海看来,这么一支人马,必须得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因为谁也不放心,又正赶上了他大权在握的时候,他干脆任命了自己的儿子把守,吴家在京城之中原本就颇有名望,吴英正又相貌堂堂,时常邀儒士文生相聚,在席间指点江山,吞吐山河,在儒士之中也深有影响,所以几天下来,吴英正他完成的也算不错,已经挡住了不少想要觐见和上书的官员,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了纵马狂奔的声音。
吴英正在京多年,也算是在京城见过不少场面的人了,他没有犯和之前几人一样的错误,他意识到了,进得了内城的绝非常人,且还如此大胆放肆的在街道上纵马狂奔,马蹄声沉而不乱,一定是哪支久战之师,京城附近都绝没有这样的军队,他自己也清楚,如今放眼承州,通过各种裙带关系,整个京城周围的兵马,除了少数几个营为拱卫京城还有些战力,其余的兵源每况愈下,不少将领也都换成了些未经事的世子们,他们根本带不出这样的兵。现今还能有这样战力兵马的将帅屈指可数,他还在思考着会是哪位大员的兵马时。那群人已经扑到面前了。
吴英正来不及多想,这样的人物入宫,对他们而言,绝不会有半分好处,不管怎么样了,先拦下来再说,而且他父亲给他的任务是截住任何想进宫的人,思量一番,他以极快的速度估计了一下来人的来历,承平的几大强军劲旅无非朔州龙共平,但他并没有来京的报告呈来,想必应该还在朔州西地大营,枕霄青所率云州青军正清剿乱党,忙的自顾不暇,端木嵩年轻时是个英雄,但现在早已丢掉刀枪不少年了,如今除了他以前带着的那些兵马,也没什么善战之兵了,而且他的兵马全在他的崇州,他在京城循规蹈矩,没有派过人回去调兵,北边流州的赵运雍在西河大营,估计这会正忙于策划临近春季的募兵,三江大营的刘麟这会只顾得上他困于南越的祈阳水师,臣祁离京太远,而最近的王锐骁......
细数一番,这会没什么人能来得了,一定是哪个不识趣的少壮武官私自率军前来,一定是的!吴英正甚至自顾自的点了点头,一定是哪个不识趣的人抢行闯了进来的,说着,他朝身后喝道。
“全军戒备,准备战斗!”
发布下命令之后,他马上就有些后悔了,因为就眼前而言,吴英正面前的这些骑兵正一字排开,呈冲阵而来,若是在战场之上,在如此强劲的冲锋面前,除非预先设有拒马,否则绝不可挡,想到这些,吴英正就有些慌乱起来,但转头看看这些崖卫,他们似乎并不在意,还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架势,手持长戟斧钺,呈品字型依次列开,守在了宫门前,让这些骑手们看着不经心头一凛,他们知道这样的后果为何,虽然心中颇有顾忌,但他们却也没有因此慢下半步,反倒是龙共平犹豫了起来,只见他右手举起,喝道“止”
所有的骑手听到命令后,在距离这些崖卫数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纷纷松了口气,虽然说刚才的冲锋他们都并未减慢马速,但要说全无顾忌,那可都是假的,一路赶来冲击些边城要塞,甚至京城外城门和地方县衙,他们可以说毫不在意,但现在已经到了京城了,这可是天子脚下,这些崖卫代表的可是当今圣上,如果自己胆敢冲击这些崖卫,那就和造反没什么区别了,造反可是大罪,得诛连九族的!
无奈之下,龙共平示意其中一名骑手向前表明身份,可惜吴英正自小就习惯了别人对他的敬畏有加,且不说这些骑手本就违令入城,就刚才试图冲击宫门这一条,就足以全部下狱论斩,他现在连看都没看那骑手一眼,没等他开口就说道“丞相有令,未有调令和手谕,任何人不得入宫面圣,不管你们是哪个世家的人,现在都给我解下兵器,下马受缚!”吴英正虽然不满这些人,但他知道,这些骑手胆敢如此,背后一定有某个势力在指示,自己不敢善作主张,但也绝不能把他们放入宫去,谁知道现在宫里情况如何,要是误了大事,那自己这刚开始的仕途可就算毁了。
龙共平见自己的手下还未能开口就被喝止而回,对这种蛮横的回应显得有些不满,但他还是强压下心中怒气,没有理吴英正的问题,说道“在下奉旨回京,还望阁下放行”吴英正显然从来没被人这么忽视过,他本想厉声喝斥,但转念一想,轻声说道“在下不知诸位是何许人也,官居何职,将拜几品,但这已是天子脚下,各位还是听在下一言,先退下吧,如若不然,丞相若是怪罪下来的话,诸位.....”
吴英正还未说完便发现,自己抛出的这个威胁似乎对来人并没有起什么作用,反倒引得他轻声一笑。随着龙共平的轻笑,骑手们也发出一阵哄笑声,吴英正一时有些想不出该如何了,这个情况是他还从未遇到过的,正在这进退两难之时,一声呼喝从宫门中传来。
原来,吴海寅觉得吴英正太过气盛,虽然连日的处理都十分妥当,但他始终有些不太放心,这平日不来还好,今天这一来便发现出了状况,看清来人后,他连忙飞跑而来,大呼“误会误会!”
人群的视线一时移到了飞奔的吴海寅身上,他穿着宽大的官服,费力的奔来,跑到宫门前,来不及喘口气,连忙向龙共平解释道“大人,大人!小儿自小痴读典籍,常年在家研习,未有远涉,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大人大量,不要和此等无知小儿计较”吴海寅有些着急的说着,虽说自己也是当朝大员,但比不了这些手力握兵的戍边大将,且龙共平手中可是有前朝御剑,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龙共平,当场就把自己儿子给斩了,或者找个借口送去和北清或者如今叛乱的云州当炮灰,到时候恐是连全尸都带不回来,吴英正此时也是一阵错愕,他从没见过父亲如此卑微过,不由的说道“爹,你这是怎么了?丞相可是...”吴海寅闻之脸色一变,生怕自己儿子不小心讲出什么来,一巴掌打在吴英正脸上,打断了他的话,吴英正的面上也瞬间被打红了一片“孽障,还敢顶嘴!”
而龙共平一开始就没有在意吴英正阻拦他的事,只是对他的态度感到不满,看到吴海寅此时如此,自是不想计较更多,开口道“吴卿家言重了,在下此番前来,有要事在身,一路匆忙,通行手令什么的,确实暂未曾领有,可否行个方便。”
吴海寅见龙共平这么说,总算放下心来,连忙对着身边的崖卫喊道“快让开,快让开,将军大可不必如此,请行便是。”龙共平也有分寸,他回头示意了手下一名骑手,只见这些骑手们都没有跟上,只有他一人独自从崖卫让开的道路中快速通过,望宫里驰去。
......
“殷丞相,本将奉旨回京,有要事面圣,你却迟迟不让本将见驾,还将我带到此处!用意为何!?.....”龙共平说完,面无表情的看着殷仲亭,语气中却透出丝丝森冷,入宫后,龙共平被一路带至乾元殿,却发现此处除了殷仲亭之外别无他人,让他习惯性的将手靠向了腰间,腰上佩的便是前帝佩剑,殷仲亭却是一脸平静的回道“将军若是执意与本相争执,那恐怕就没时间听结经过为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