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龙共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沉默了下来,并且将自己摸向腰间的手又缩了回来,双目紧盯着殷仲廷,殷仲廷也是迎上了龙共平的目光,正视着他说道“承平的天下是陛下一刀一枪打下来的,陛下身体如何,想来将军比我清楚,万幸陛下留有诏书,不至于让朝堂大乱,而我们所要做的,便是安定这天下,择日让太子殿下登基才是!”
一时间,两人再次无话,只是眼神之间相互对视着,不知沉默了多久,龙共平再次开口“殷丞相,本将此行回来其实也是事出有因的,数天前,陛下曾数次秘诏我入京,并在信中写道自己身体已有顽疾难医。”说到这,龙共平盯住了殷仲亭,想看看殷仲亭有何表现,不想殷仲亭仍是面色如常,开口道“愿闻其详”
龙共平将目光移开,接着说道“陛下曾降过一道密旨给本将,本将还望丞相先瞒住陛下驾崩的消息,召回其余重将回京,届时,本将也好宣读此诏,方能传达圣意,稳固朝纲!”殷仲亭依旧波澜不惊,开口答道“幸而有定安公在,到时新皇继位,承平还得靠诸位守疆保界,辅佑新王。”龙共平还是平和如旧,看不出他的情绪。
“丞相过虑,太子继位后日理万机,老朽自当尽心竭力,我进城时,京中景象平和如常,想必都是太子的功劳了,不过,太子继位不久,想必丞相现在掌管的事务也是繁多,老朽就不打搅丞相,先行告退了。”殷仲亭连忙拱手“定国公言重了,一路而来,定国公恐也是舟车劳累,最近皇城不甚太平,我派人送将军回府吧”龙共平摆摆手,平和的说道“丞相大人尽管放心,本王此行,所带随从虽是不多,但要是想和本王交手的话,恐怕那些人还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倘若真有人胆敢在天子脚下和本王动手的话,本王也定叫他有来无回!丞相的好意,在下心领。”说着,朝宫外走去。
就在这时,距京数千里外的云州,饶少保永平城外的长海谷地,西风回荡在这群山之中,传来“呜呜”的低沉的风鸣,而永平军的阵列此刻正排布在这平坦的原野上,阵列之间听不到一丝喧哗,只有阵阵烈风掠过这森严战阵。
在这一片肃穆当中,一声大笑打破了沉寂,“哈哈,我说曹将军,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精锐?就这支兵马还能大破黑衣军?”望着山脚下正如同潮水般退去的兵马,李师赴有些得意的笑道,这支青军人马从雕中关外伏击永平军后,原先是由枕宵青亲率,一路追击,让断后的曹伯寺被逐的险些全军覆没,后来饶少保自永自平提军而出,于凉水一役后,才止住了溃势,当日,两军在凉水连续交锋两日,互相折损了些兵马后,都相继撤去,而在这凉水一役后,青军内部似乎发生了什么,大批的青军步骑开始回撤,只留下了部分兵卒驻守县镇。
守势维持了数日后,青军突然集中兵马,开始向永平出兵,但这一次,与先前大有不同,他们所携兵马之中,只有少许青军士卒,多为雕中关外所征调的地方镇兵和县勇,想必之所以消停了些时日,就是在等着这些兵马的调动了吧,虽然青军初时依然能胜少保军,但作战却大不如前了,行军列阵漏洞颇多,似乎阵前换帅了一般,面对和之前大不相同的青军后,饶少保也是一面连战连败,引诱青军朝着永平走,一面调动方南、迁梅和回新三镇的兵马迂回到了长海一线,趁着青军主力被黑衣军诱往永平时,曹伯寺连夜突袭,在三镇兵马的配合下,连下了长海及方平两镇,直接封住了青军赖以补给的北面粮道,青军轻骑本就强劲,又有着充裕的粮草,野战能力让永平少保军望而生畏,少保军难以与之野战,但如今这北面的粮道一断,让原本气焰嚣张的青军变得岌岌可危起来,孤军深入的青军此时泥足深陷,已是难以为继,只得开始往西面撤退,并派斥候往雕中关中去调兵。
而西面,少保军遣郑天易统相阳,迁岗,南喃,邦东四镇兵马,从陇江而出,至松盘涧一线拦住青军归路,意图一举歼灭这支青军。
......
“你们就是被他们一路这么痛打落水狗一样的赶回来的?”施骏说道,但曹伯寺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观望着撤去的部队。
不远处的李师赴此时也让自己的郡兵待命去了,跑过来凑起了热闹“哎呦,这不是我们的曹将军嘛,连我们的黑衣军,武山军都随你出征了,怎么倒让你带着打了个败战回来,羞哉羞哉。”曹伯寺虽有些生气,但此刻也拿这些人无可奈何,说着掉转了马头:“我去看看少保有没有下一步的指示。”说着一溜烟的向少保的营帐跑去,也不管身后传来的嘲笑声了。
曹伯寺行至少保帐前,正要通报,只听廖焘的声音从中传出“少保不可,不可啊!此番太过凶险,不可太过冒进!不宜出兵啊!”
帐中,饶少保却是一脸笑意,“廖兄啊,你且待我说完,前述一计确是有失谨慎了,你且听我接下来的这一计。”
廖焘一听此言,只觉脑袋里又是一阵隐隐作痛“少保啊,你就不要戏弄我了,你说的这些,哪里算是什么计略啊!”少保收回笑意,却也不再开口,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廖涛放心,接着说道“这会伯寺应该快到了,定是要来请命的,军师不妨将计策告诉他吧。”廖焘一听此言,顿感轻松,他本是劝少保退军的,不想入账之后,被少保说的是头昏脑涨,此时可以出账,连忙起身告退。
廖焘刚出账门,便撞上了等候多时的曹伯寺,连连摇头道“既然少保执意如此,伯寺你可以回去让他们出击了!”说完,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曹伯寺一时错愕,无功而返,回到阵列后,曹伯寺意味深长的说道“少保爷下令,你等出击吧!”
杨捷一声欢呼:“哈哈,大爷建功立业去了!”在雕中吃了败仗,杨捷心中本就不快,此时见军令已到,他扭过头对他的部下大吼道:“天必佑我!杀!杀啊!”
说话间,杨捷策马奔去。四千武山骑军随着他一同而去,武山骑从山坡两边慢慢汇集,疾驰而出,蹄声轰隆,回响着吼叫:“天必佑我!”整个队伍仿佛一条盘龙,从坡道上直泄而出,扑向后撤的青军兵马。“赶死队就是赶死队,可惜了这些人为他殉葬!”陆靖民在一旁不怀好意的说着。
“我看未必,不见得是送死。”一直没有开口的萧康说话了“从昨晚开始,就可以看出,青军那边的阵列已很是混乱了,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些什么事,可能真的会成功。”自从与景谷一役后,萧康变得很少说话,总是在沉默的想些没人知道的事情,李师赴不解的问道:“还请赐教。”萧康却是一笑道“你这可就把萧某难住了,这其中缘由,萧某可就推敲不到了,但少保既然下令,他兴许是知道的。”随即又说道“况且我们和这支青军交战数日,少保之策,计计应验,我军每每对阵,总能不落下风,我相信少保的决断。”或许为了印证萧康的这番话,战场上的局势陡然巨变。
这些骑兵直泻而出,很快击穿了后卫的青军,而更令人惊异的是,连中军的兵马都是一击即溃,他们没做过多的抵抗就开始四散奔逃,丢盔弃甲,整支队伍几乎溃散,这在云州可是从未有过的!山坡上的勐龙将帅们不由的发出惊疑声:“咦!”
龚夯更是激动道“这太反常了,一定是圈套!杨捷太过冒进了,你看,大半的人马都陷进去了!”
廖焘立在自己营帐外已是有些时候了,自杨捷兵马从坡上出击后,他的目光便是一刻也没有离开战场,在身旁侍卫看来,此刻的廖焘如雕塑般全神贯注的观察着眼前的战局,似乎成竹在胸,可他们看不到,在廖焘的心中,却早是思绪纷杂,出兵之前,他便不赞同少保将岌岌可危的正兴子午城扔在一边,整集兵马合围青军,抛开其他不说,青军兵马数量和永平兵马数量本就相差无几,想要围堵青军,光是兵力上就捉襟见肘,更别提兵员战力了,这本是难以实现的纪略,不想,却一桩桩的,给饶少保实现了。
先是示弱以诱敌,将青军孤军引入了长海峡谷,又伏兵夜袭,断了青军粮道,又遣黑衣军据地而守,将青军退路断绝,青军粮草不足,试探性的战过几阵后,便是转头向西面撤走,但西面,少保也是大动手笔,几乎遣尽了民乐郡的兵马,归前来依附的威远郡守郑天益一并统领,从陇江出,于松盘涧设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