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都开始了冲锋,很快两军相距的距离就只剩百步不到了,黄德义的人甚至越过了之前发起冲锋的曹伯寺,平端的长枪上,一个个泛着青光的枪头直指夏侯铿的官军,眼看就将交阵,只见夏侯铿抽下了身后背的长枪,大喝道“投!”
不足百步的距离对于这些久经战阵的人来说根本算不上远,随着夏侯铿的一声令下,兵士们猿臂一展,数百支长枪便是破空而出,这一波的攻势不像之前的箭雨那般密集,但是胜在贯穿力十足,阵势壮观,保持着高速冲锋的义军兵士根本来不及躲避,被这一柄柄长枪捅了个对穿,带着丝绝望的*声在军阵中发出,甚至比之前还更大。
“趴下!”夏侯铿扔完长枪便马上下令道,而自己也是条件反射的趴在了地上,而以他为开始,身后所有兵士都趴了下去,只听一阵破空之声响起,一连串的箭雨从红树林中朝着义军兵士们射去,刚经历了长枪阵,喘了口气准备再次上前接阵的义军马上又给这些箭矢射的人仰马翻,倒下了一大片,箭矢一阵接着一阵的倾泻而出,与空气摩擦出尖锐的呼啸声,不少兵士被吓得抱头鼠窜,还未接阵,官军已是在局面上完全压制住了义军。
“不要怕,官军们的箭不多,射不了几轮,大家赶紧冲啊!”黄德义见又死了不少弟兄,心中有如刀绞,两眼血红的喝到。
“大人,官军太厉害了!我们先撤吧!”一些义军已经隐隐有了退意,甚至有人开始退了回去,“不准退!退至我身后者死!”紧随其后的曹伯寺喊道,话音刚落,立马就砍翻了一名正向后退去的义军士卒,接着喊道“如今腹背受敌,若是不杀出一条生路,大家都得死!我们后有黑衣军助阵,不会冲不出去,诸位随我杀!!”
不过他们猜的也确实不错,紧急之下,物资筹备根本不够,此次伏击,是以成邓旭为主,箭矢大多分给了山上的成邓旭,夏侯铿分到的箭矢并不多,箭矢开始变得稀落起来了,“冲啊,官军已经没有手段了,该轮到我们发威了!杀啊!”随着黄德义的呼喝发出,官军只有零星的几支箭矢来回应他,这一情况点燃了义军的一丝希望,对于生的渴望,让这些义军兵士们踏着同袍的尸体冲了上去,双眼通红的黄德义一边喊着,一边发狂似的往前冲,受到了他的表率,身后的义军也是紧跟着他,似乎已经没有了什么还能阻挡住他们冲锋的脚步了。
夏侯铿见箭势弱了,连忙站起身来,看着来势汹汹的义军,不惧反笑道“哈哈哈,射的好,来!弟兄们,该上了,杀贼去!”说着,他起身持朔,一个腾跃,手中的马朔便将冲在最前的两名义兵捅了个对穿,马朔一抽,一个转身,马朔又是向左一横,将三四名义兵扫倒,夏侯铿动作不停,马朔抽回,以身为轴,朔尾朝着右边扫去,又扫倒了两个义兵,眼看打开了阵脚,身后的兵士也在一瞬间呈锥形攻了上来,夏侯铿大笑道“哈哈!真是痛快!”说完,返身退回阵中。
夏侯铿和他手下的官军如同一柄尖利的锥子一般,从他打开的那个口子瞬间划开了义军的阵列,此时的义军虽然悍不畏死,不缺了死战时当有的士气和战力,但是他们和真正的官军比较的话,在这种生死搏杀中,却是缺了作为军队最该有的纪律和阵列。
南山营是和山镇营齐名的善战之师,是前任景谷郡守,金鸿兵手下拿得出手的精兵,金鸿兵手下并没有太出众的大将,而自己的文韬武略也没有什么有过人之处,但景谷郡周边一直都相安无事,靠的便是这些强兵,景谷精兵辈出,令四方贼寇闻风丧胆,不敢染指,所以,在此时,义军面对精悍的南山营时,他们这种挥霍个人勇武的表现,马上为自己迎来了一片片的刀林枪海,冲在最前面的义军将士们,上一刻还在拿着长枪短刀喊打喊杀的,但是下一刻就变成了地上的一具被长枪捅穿的尸体,夏侯铿的战阵就像是一道由长枪铸成的铁壁一般,随着兵士每一步的踏动,每一次的挥刺,这个战阵便会如毒蛇吐信般,吐出一片寒芒,吞下大批义军士卒的性命。
但杀着杀着夏侯铿感觉有些不对了,他之前便想到这些义军没多少战力,冲阵的话绝不是他的对手,但也不应该如此的不堪一击吧,自己几乎没有受到有效的抵抗,便是这样杀进来了,警觉起来后,他注意到义军的外围由两个义军将领一人带了一支人马从自己阵列的两边快速穿过,如今已经隐隐有了把自己的人合围的趋势了,不好!意识过来的夏侯铿连忙下令道“全军变阵!向西边半山田突围,杀啊!”
看着这支官军的人马并不多,交阵的瞬间,两人便心领神会带人从两边包抄,眼看就要合围住这支官军了,夏侯铿却开始突围了,黄德义哪里舍得,暴喝一声,马上回头攻去,而义军的攻势,也在这一刻开始了,只见黄德义长斧一磕,枪阵顿时被他打开了一个缺口,义军从侧后杀入,而曹伯寺也是从另一边杀了进来,义军数量实在太多,而且还有黄德义和曹伯寺率队,队尾的官军完全不复刚才的锐气,没有了招架之力,被淹没在了义军的人潮里。
“大人!北面有烟尘起了,似乎有骑兵!”夏侯铿身边的副将一边挑翻了一个义兵,一边回头对夏侯铿说道。
“来了正好,来的人越多越好,不然白准备了那么多柴火,骑兵也不怕,这里的人太多了,他的骑兵根本施展不开,追不上我们的,到了白马口,我让他们插翅难飞!”看着身后被拦下的南山营兵士,夏侯铿咬牙切齿的说道。
而曹伯寺那边也发现了烟尘,开口道“想必是武山军到了,大家杀啊!”似乎是为了呼应曹伯寺说的话,一面面饶字旗从土路的烟尘中渐渐显露出来,来的正是饶路的武山军,而永平方向,杨捷的兵马也是到了,看得义军们士气大振!而成邓旭见势,也是放弃了和黑衣军的缠斗,朝着白马山退去,徐镇当机立断,下令让黑衣军回撤。
“曹将军,暂候片刻,少保有令!”一听少保有令,曹伯寺停下了追击的步伐,放着黄德义一人去追,杨捷连忙赶上,开口和曹伯寺说道“将军,少保料到我军在过山田会遇埋伏,特派我来禀告将军!”看着已经遇伏的兵马,有些羞愧的说道“可惜来晚了,但是少保爷担心过山田易守难攻,过于凶险,而景谷离过山田很近,利于徐如林埋伏,所以让我军改道半山田。”
“好!那......”未等曹伯寺说完,拍马赶到的饶路便是打断道“徐如林初到景谷不到十日,军备尚未筹集完毕,更别说募兵,我兵马来的快,过山田他做不了多少手脚,而且他还在此故布疑阵,我觉得是欲盖弥彰,反倒是半山田风平浪静,很有问题,所以......”此时轮到了曹伯寺来打断他了,也是未等他说完,曹伯寺马上便开口道“饶将军建议的不错,但少保的建议也比较稳妥,白马口过后,半山田一马平川,在那等候大军到来,以逸待劳,想必也......”
“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建议,我是说大军不会去半山田。”饶路再次打断了曹伯寺的话,斩钉截铁的说道,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了,赶到的徐镇连忙打着圆场道“曹将军,饶将军,二位说的都有道理,不如做个折中的处理,由饶将军率武山军和我手上的黑衣军守过山田,我和杨捷随曹将军追击官军,并出白马口后在半山田扎营。”
“徐镇!军令如山,况且黑衣军是少保的亲军,他拨与你,一是对你的信任,二是军令,岂是说变就变,你继续统黑衣军,随饶路守过山田,我和义军首领黄德义和郑天易二人去便可。”曹伯寺此时已有了几分怒气,他原先便是东景郡守,戍东景六县,统五千兵马,属于在勐龙乡起义后响应的六郡之主之一,本是和饶少保平起平坐的,由于在围攻景谷郡失手后,在永平休整,受饶少保的抱负所感,才在永平军出仕的,就算饶少保都敬他三分的,此时的这个饶路,却是未给他一分面子。
“徐大哥,我知道你难做,但就如曹将军所说,军令如山,我随曹将军前去半山田,徐大哥你在这也有个照应,我也放心些。”说到这,瞟了一眼饶路,这个杨捷和曹伯寺是同乡,原先是曹伯寺部署,所以此时见状,立马倒向了曹伯寺这边,而饶路完全不为所动,见曹伯寺有了让步,语气也缓和道“曹将军,多有冒犯,但夏侯铿此退,佯败的几率很大,而且成邓旭完全没有出兵相援,这本身就有很大的疑点,曹将军,不可轻敌啊。”
曹伯寺此时已经想到了有所蹊跷,一是他料景谷准备的时间不够,不会有多少兵力的,自己人多,就算吃亏也吃不了大亏,还有一点便是饶路刚才的出言不逊,让他不想听这个后辈的话,曹伯寺几乎没有停顿,开口道“便是刀山火海又如何,军令如山!”他还特别加重了军令如山这几个字。
“既然将军执意如此,那便有劳曹将军你了。”说着,饶路回头向武山军阵列驰去,而曹伯寺,徐镇,杨捷三人互看了一眼,相视一笑,互道小心后,各自回了阵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