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如林还来不及细想,一块似乎已经被风干的饼翻滚着滚到徐如林面前,抬头看去,正是老谢临走时吩咐的那个船员扔给自己的,来不及考虑其他的,难忍的饥饿此时已经让徐如林变得和其他人一样,他一下子扑了出去,伸手紧紧的抓住它,开始大口的吞咽起来,就在自己刚啃了两口后,一声低弱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来“呃......。”
虽然听到了声响,但徐如林也顾不上回应他了,又接着咬了两口后,徐如林才缓缓的一边嚼着一边回过头,向着那个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在自己身后的角落里,一个模糊的身影趴到在那里,一面向前趴着,一面抬手道“给我点吃的吧.....”他的手颤抖着抬起,随后又无力的落了下去,不知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孱弱的几乎马上就要死去的男人却让徐如林感到了一股凌冽的危险气息,那种遇到高手时才会有的紧迫感在一下子充斥了他的全身,徐如林本能的向后挪了挪,想背过身去不理会他,但他断断续续的呜咽声让徐如林没法把他当做没发生的事情,经过了一番挣扎过后,他还是狠下了心来,把这块饼绊成了两半,递向了那人一半,那人挣扎着向前探出身子,眼睛紧紧盯着徐如林手上的饼。
而正当此时,刚才在徐如林面前杀人抢水的黝黑汉子猛的扑了上了,徐如林整个人撞倒在地,接着一把抢去了他手中那半块饼,另外的半块饼也因此脱手而出,那孱弱的男人也是向前一扑,抓起那半块饼大口的吃了起来,吃了两口后,仿佛又活了过来一般,只见他抬起了头来,神叨叨的说了一句“同天地而共乞生的人,本不该自相残杀的,可惜,可惜。”但话一说完,他的身子便如一支脱弦响箭般,突然的向前一冲!就在徐如林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那人手便直抵那黝黑汉子的咽喉,扼住了他的脖颈。
那人缓缓从黝黑汉子的手里夺过饼来,尽管他的脸上依然透着孱弱的病容,可那种令人胆寒的杀机却已经完全透露出来“有时饼过不来,就得自己过去拿了。”他说完,叹了口气,望向徐如林道“方才失礼了,在下真武城玉疏峰下”似乎对于自己初次见面就报出了家门感觉有些冒失,但想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周辕。”说完,他一缕袖子,又开始大口的吃起饼来,一边用力的咬着一边将抢来的饼递给了徐如林。
“真武城?素真人的门下?天疏峰上好像是学万气剑势的,而且传闻天疏峰是真武城里最为清苦的一支,门下弟子是少之又少,首座又行踪飘忽,生性冷峻,极少收徒,能被收下的,都绝非等闲之辈,若眼前这人真是天疏峰的弟子,那身手肯定不弱,而且真武城乃是当世名门,云中第一大派,为何此人竟会落得如此下场?”徐如林在心里默默的说着。
“别这么看我,我和你一样。”那人见徐如林接过饼后,迟迟未吃,反而疑虑的看着自己,就含糊不清的解释道“我也是遭仇家暗算,才落得这个下场的。”咽下了最后一口饼后,他在衣角上擦了擦手说道“我看你也不是常人,想必也是和我一样,着了这些人的道了,我长话短说,师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下山云游个十来天,但这一次师父已经走了一个多月都没回来了,而且毫无音信,四师叔有些担心,就让我下山去打听师父下落,但遇上了之前的一个仇家,我一时失算,中了他的计,所有就被弄到了这艘船上来了。”
徐如林吃了一口饼,报以一笑道“在下景谷徐如林,属景谷郡守金洪斌所统,之前统有数千兵马,被刺客所擒,落得如此下场。”徐如林也是直言不讳的报出了家门,因为他知道,他此时正坐在一艘不知最后会通往何处的苦隶船上,说出真名和身份丝毫不会影响什么,如他所想的,那人没有惊异自己的身份,刚听到自己年纪轻轻就带着不少兵马时,这人和其他人一样,眼神中也流露出了疑惑和赞赏,但只是一瞬间,他的眼神又立即变得平和起来,整个人又恢复了之前见面时的平静,只是叹了口气说道“可惜我被他们封住了穴道,气海之中没有一丝内力,若是能提起哪怕三成真气,我都能躲船而走了。”说完,他又开始变得不太正常了,看向徐如林神叨叨的说道“天之道尚有变数,何况于万物之间......”看着他神叨叨的说着些让人晦涩难懂的话,徐如林不禁在心中暗暗笑道,之前还从没遇到过这么奇怪的人,行事和做派给人感觉像个沉着老练的江湖中人,但说不上几句话,又变得神神叨叨的,但幸好,他看起来还有些功夫,说不定之后会对自己有所帮助也说不定,想到这,徐如林不经回想起了离西京行刺那晚的事来。
回想起来,离西京虽是行刺自己而来,但是几番都没有痛下杀手,而且当时离西京已是动摇了,他不想自己离开景谷,让云州陷入更深的叛乱中,所以,他将自己送走的几率很低,因为自己一旦离开的景谷,自己那几万人马是决然不能敌过乱军的,既然离西京心怀百姓,是断然不会做出此举的,唯有他自己也自身难保,唯有扔下自己以求自保,回想起当时听到那虫鸣后,离西京如临大敌的感觉,说不好还真是明哲保身,将自己交了出去,但既然他如此贪生怕死,又何必在大营时和自己说这么多,还准备冒着受过的危险放过自己,将自己杀了回去交差岂不更好,而且能逼得离西京为了保命不惜交出自己,这等的高手会是谁呢?自己在离西京手下走不过十招,云州境内似乎还没有这等水准的高手吧?
不过,那些船员可没给他太多时间去仔细想,似乎是时间到了,他们开始来维持秩序了,他们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的驱打着挡道的人,稍有不顺眼,便是拳脚相加,一路争抢的人群也被他们吓得纷纷回到了各自的角落。
“徐兄弟,师傅和我说过,我命中有一劫数,会遇贵人化解,你我相遇,我想必定是我们的劫数,你先别想了,赶快把你的饼吃了,一会那些人该过来了,到时候你可就顾不上吃了。”周辕的话提醒了还在沉思的徐如林,他几口把手里的饼吃完,向边上靠去,只见那些船员把人群驱散开后,拖着打死的那人骂骂咧咧的走了,不多时,便听到一声扑通的落水声,想也知道他们是作何处理的了,而此刻,徐如林也只能是空叹一声了,周辕听到他的叹气也是一阵摇头,和徐如林解释道“我来着有些时日了,这是艘贩奴的船,而且好像是要贩到西夷去的。”
“西夷?”徐如林咀嚼着这两个字,他之前就听谢二和那个三爷说起过这个,现在看来,这艘船去西夷已经可以确定了,先不说其他,他们给这些人吃的是干饼,徐如林是驻过景谷的,景谷商船历来交通四处,所以徐如林心中知晓,只有确实到过西夷的船队才有干饼这种东西,自从行刺那夜之后,一直都是陷于被动,确定了这些之后,徐如林心中开始有了打算了......。
前卫营外,一队骁骑尘土飞扬的朝着大营冲来,随着他们的来到,大营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动着,随后一个声音响起“大人,大人!”刚刚睡下的刀棣被帐外的亲兵叫醒,心中骂道“这个人最好是说出些重要的事来,不然就取他狗命。”但嘴上却答道“是不是大人有何将令?”
“刀将军,大人有要事相商,请将军速速前往主帐议事!”
刀棣晃了晃自己睡的有些迷糊的大脑,站起身来,随手抓起榻边的水壶,胡乱的抹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些,由于此时正处待战的状态,刀棣的前卫营又是前锋,在全军的突前位置,所以刀棣已经接连两日都是贯甲而寝,“这么急,不会是大人打算出兵夜袭了吧?”说话间,已经起身走出帐外。
“我知道了。”李启明话音刚落,人已是走出了大帐,并且加快了他的步子,朝着营门走去,亲兵们已经牵好了马,副统领陈简也在营门外候着了。
而在另一边,刘鹏一边穿着衣甲一边对着外面的传令说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吧,我随后就到”。“是,大人。”说完,几名传令的骁骑又朝着下一个营地跑去。
在前往主帐的途中,刀扬遇见了也刚从睡梦中被叫醒,正一摇一晃的在马上打着盹的杨慕容,暗暗一笑后,朝着他一声断喝“慕容老弟!”还在迷糊的杨慕容被这一声吓得几乎跌下马来,看到作弄自己的是刀扬,苦笑的凑了上去道“三更半夜的,我可没有刀将军你这般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