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双眼,窗外一片红霞,霞光透过窗外稀疏的枝丫晒在脸上,舒服的令人昏昏欲睡。
枝头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让袁华有些恍惚,茫然间,气氛似乎有些凝重,空气中传来略带压迫感的紧张气氛令袁华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的简单。
“袁华,这道题是不是选C?”
声音有些熟悉,仿佛需要从遥远的记忆深处唤醒。嗯,样子也有些熟悉,到底是谁?
“张无德?”
袁华终于想起讲台上那熟悉的身影,有些惊讶的的指着讲台上那曾经梦魇一般的面容,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到底还是喝大了,脑袋有些晕晕的,那种似梦似醒的混沌感让他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如果没有记错,现在的他应该躺在酒店的床上休息。
谈判已经持续了半月有余,不论是领导同事亦或是他自己,都已经疲惫不堪。双方久久不能达成共识,让大家难免有些心烦意乱。终于,谈判在昨天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谈妥,合同也已经签署完毕。
疲劳的他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领导放话让他们尽情的放纵,报销!于是,这场酒局从下榻的酒店杀到附近的酒吧随后又开往天上人间一展歌喉。
现在的袁华犹记得那觥筹交错的片段,那吐得昏天黑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同事,满身酒气的领导在他的耳边说着那不知真假的酒话,“小袁,这个项目你表现不错,回去,回去,嗝,回去我要升你做,做……”
做了好久,也没有做出所以然来,这大概就是领导的承诺吧。
这场庆功宴持续到凌晨五点才算结束,依旧醉醺醺的他们相互搀扶着回到酒店,没有功夫听领导那喋喋不休的发言,此时的袁华只想躲进温暖的被窝,狠狠的睡特娘的一觉。
满怀期待的打开房门,即将奔赴梦寐以求的大床,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气血有些上涌,眼睛红的像一头恶狼,就连天空也似乎变得五彩斑斓。
同事们略带嘲讽的话语带着笑声传到他的耳朵里,“起来啊,都到门口了,才喝了多点就倒了,真几把怂。”
几位同事用脚踹踹躺在地上的袁华,嘴里毫不吝啬对他的嘲讽。
“你丫的才怂呢。”
袁华想要反驳,但却没有了力气。如果知道他的生命会这样结束,就算得罪领导他也要回房间睡觉的。
可是刚刚的那只大龙虾那么好吃,如果不去的话不就便宜了这群牲口了吗。就这么死了,房贷是不是就不用还了。不对,这样不就便宜银行那些王八蛋了吗。
局长,你到底升我做什么啊,要不把你的位置给我做吧。
对了,还有我那刚买的车,我的存款。
shit!老子临死都还没有女朋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呼喊声,救护车的声音在这座城市中显得那么的渺小,正如一粒尘埃逝去,袁华走的无声无息,毫无波澜。
而这这城市依旧繁华,烟雨如梦。
……
“你说什么?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听到袁华的话,张无德怒气冲天,黑板擦被拍的啪啪作响,隐约有要散架的趋势。粉尘飞扬,张无德那扭曲的面庞在阳光粉尘的照耀下显得越发的狰狞。
张无德,原名张德,可是他吃拿卡要的本事从来都没有道理可言,所以他成了张无德。
“近视眼了?哦,我想想啊,我家里还缺一个面包机。”
他这个人虽然很无德,但是有一件事情让袁华异常钦佩,那就是这个人收礼从来单刀直入,从不拐弯抹角。
送过礼的,理所当然的坐在教室的最前排。在这间教室,可以很直接的显示同学们送礼的程度。
没送礼的,那可就要小心了,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张无德找到借口狠批一顿。然后再各种添油加醋,各种上纲上线。当然,不管他怎么说,最后的结局都是一定的。
“让你家长明天来一趟。”
此外,这道题不会做?简单,周末来老师的辅导班里,老师好好给你讲讲这道题,保证比在这里讲效率高的多得多哈!
不过你别说,张无德的私教水平还是很不错的。所有参加过他的辅导班的学生,在各种考试中从来都能拿高分。哦,不对,不对,除了最后那场升学考试。
都怪中考全省统一出卷。
……
“对不起,张老师。”
袁华很没有骨气的认怂了,虽然知道这是一个梦,但是这个梦真的是太过于真实了。面对着这个童年阴影一般的存在,袁华条件反射性的道歉。
“你给老子站起来!这道题是不是选C!”
只可惜张无德并不想就这样放过袁华,身为收礼业界精英,张无德从来不会放弃一个能够有正当理由叫家长的机会。
当然,这还不够,张无德老师必须旁敲侧击,不仅要让袁华的爸妈送礼道歉,而且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打着为袁华学习成绩着想的伟大旗帜,让袁华爸妈“心甘情愿”的为袁华报上他的辅导班。
“啊,是,是。”
即便是有些回过神来,但是面对火山即将爆发的张无德,袁华依旧出于本能的站了起来,看来童年阴影并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事情。
“是什么是,你看题了吗?”
“呃,选A,选A。”
“选什么A,选A,你说你一天天的上课除了睡觉还会干什么?这道题就选C。”
“噗嗤!”
“安静安静!笑什么笑,笑什么笑,都给老子住嘴!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不学无术!你爸妈给你交钱让你干什么来了?啊!”
黑板擦再次在张无德手中碰碰作响,不堪重负的黑板擦终于寿终就寝,断成两截。不过巧得很的是张无德的手指恰好出现在了裂缝之中。于是,一声让全班舒爽的惨叫从教室中传出,惊得叽喳的麻雀四散而逃,让同学们憋得很是辛苦。
“嗷!”
一声惨叫让袁华再也绷不住了,虽然他很想有一个承认错误的姿态,但是看到这样一个滑稽的画面他真的是忍不住。天道有轮回,上天绕过谁。虽然袁华知道这个吃相难看的张无德早晚有一天因为收礼被开除,但是能够看到他提前受到一些惩罚,袁华还是很开心的。
再说了,借用一下夏洛特的那句话,在我的梦里,老子还能让你给欺负了?
“笑,笑,笑,老子让你笑,你给老子站到墙上去。”
粉笔头精准的奔向袁华的脑门,粉笔头似乎是老师们的通用武器,不管是在面对打瞌睡还是不认真听讲的学生,这都是一个十分顺手的武器。轻便,灵活,杀伤力小。
只不过,到底是一个低端的武器啊,并没有配备自动导航系统,袁华只是轻轻一转头,粉笔头擦身而过。实在不好意思啊,还没有想起名字来的后桌。
“老师,站到墙上有点难啊,要不我去天台站着?”
我的梦境我做主。
袁华原本还想做一个美好的梦,天知道什么时候他会醒过来。认个怂,道个歉,这个事情就这么过去不好吗?我还等着去亲亲班花呢,你在这跟我捣什么乱?
“你说什么?”
张无德愣住了,刚刚他是幻听了吗?在他的课堂上,竟然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我说,要不您给我示范一下怎么站到墙上去?”
在这一瞬间,时间定格,空气窒息。
三年了,同学们早已经知道了张无德是什么尿性,在这个时候和张无德开玩笑,无异于火上浇油。他们不由得为袁华担心起来,天知道发狂了的张无德会干出什么事情。
“小比崽子,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啊?!”
毕业后多年,袁华一直在想,为什么这样一个人能够混进教师这个神圣的队伍里?张无德就像一颗老鼠屎,让他再很长的时间里对教师这个职业有着很深的误解。
暴怒的张无德冲向墙角,一脚将拖把杆踹断,拿在手上不停地冷笑,周遭的同学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棍棒在手的张无德反而不那么的急躁,两手把玩着木棍,脸上带着奸笑缓步来到袁华的面前。
砰!
“有种的,你再说一遍?”
袁华面前的课本被敲得四散而落,他甚至能感受到,木棍挥舞时产生的劲风。此时袁华要是在不说点什么,木棍随时都可能落到他的身体上。
“老师,墙是真的上不去,还是您来示范一下吧。”
人不疯狂枉少年,袁华少年的时候还真的没有干过什么疯狂的事情。既然是在梦中,如何不疯狂一把?
“哔哔哔。”
一句国骂出口,木棍随之而来,木棍在张无德的手中呼呼作响。看的同学们心惊胆战,感同身受,胆小的女同学甚至吓得闭上了眼睛。
伸手,格挡,预料当中的惨叫声并没有出现。
狞笑,疑惑,吃惊,张无德的面部表情变化很是丰富。他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处,画面再度定格。
“终究还是要按照电影情节发展了吗?”
袁华没有思考自己这十五岁的身体为什么能够捏住张无德手腕不放,他的心中仿佛有一腔热血正在燃烧,这让他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忽然间,他想起了那场电影中经典的一幕。
书包。
套头。
“燃烧吧,我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