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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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风的治疗很有效,才过半年,宁雅呼吸道上的疾病基本都好了,而其它的病却还需要更长的时间来调养。但这些病折磨了她太久,就算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宁雅的脸色也依旧不见改善。她安慰担心她的孩子们说,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只要喘得上气,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身体好一点的时候,她还去厨房做了很多天的早餐和晚餐。到了五、六月份,黑灼河最冷的时候来临,赤月就不再让她做任何活计了,她又恢复了卧病在床的生活。

  虽然孩子们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家里,但陪在宁雅身边时间最多的却是琉风。宁雅会跟琉风说很多话,讲的都是琉风以前没听过、没见过、也无法想象的事,琉风每次都安静地听着她说。但是宁雅经常说着说着了会开始回忆往事,每次回忆完她又会说:你看,我又说这些东西了。但琉风觉得这没什么,因为这样可以让他了解到他们来黑灼河之前的生活。并且,如果不是听了这些话,琉风也不会知道那被称呼为“母亲”的是怎样的存在;也同样不会知道那被叫做“爱”的是什么样的东西。琉井已经离去太久了,所以琉风想到了龙靥,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去过他那里了。

  其实龙靥对这事也有所察觉,但家族里事情太多,而且他也不方便打听这事,只是听章克说,凯特交了几个新朋友。龙靥觉得这是好事,就没再多问。但琉风花在正事上的时间越来越少了,龙靥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好事。龙靥派人暗中调查了琉风的“新朋友”,得到的却是少之又少的情报。不得已,龙靥找来了屠心无趣。

  屠心无趣却说:“不妨问问你们分家的那个家伙。”其实屠心无趣现在想的是:龙家的待客之道真是不如琉家的好,连杯水都不端给,明明这里还有个家伙也不是梵勒。

  “你说单提?”那个已经算不上是分家的地方龙靥已经很久没管了,但单提暗地里在干什么他还是很清楚的。

  “是。”屠心无趣不想再多说什么,也不想再待在这里,招呼也不打、钱也没要,起身就离开了。姚鉴宇想喊住他,被龙靥制止了。

  既然姓屠的都这么说了,那单提肯定是有点问题的。虽然龙靥不喜欢屠心无趣这个人以及他为人处世的一些方式,但这人绝不会说废话这点是众所周知的。

  隔天龙靥就亲自去了单提那一趟。单提刚弄来一批货,正跟买家讨价还价,龙靥就进来了。单提吓得一把把手上的显示屏摔了个粉碎——这单生意算是吹了。

  “您……您怎么来了?”单提连忙让人清理了屋子,端来茶点。龙靥只带了两个人,这让单提稍微松口气。

  “问你点事。”龙靥端起茶看了看,没喝。

  单提点点头,把其他人都使了出去。“您请讲。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一定——”

  “客套话就免了。”龙靥开门见山道,“关于琉风最近接触的人,你都了解到什么?”

  单提后背一凉,这事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啊,怎么龙靥会——他突然想起,还有屠心无趣这么号人物。虽然很不情愿,虽然也没多少可说的东西,但单提还是把那里张照影拿了出来。经过一番询问,龙靥知道了这家人来历不明、却出手不凡,以及那异样的形态都是闻所未闻。

  “所以,你调查他们,只是为了你的生意?”龙靥把照影甩在桌子上。

  “是……”单提小心谨慎地说。还是和以往一样,他无法从脸上看出任何有用的消息,“凯特阁下正给他们家的一个人看病,已经大半年了。”龙靥还是不说话。“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您只管吩咐。”虽然已经分出来这么久,跟龙家也已经没什么关系,单提还是敬龙靥为老大,因为自己能有今天都是拜龙靥所赐,他不想很龙家交恶。

  龙靥又沉默了很久。单提从来没见过龙靥为什么事迟疑这么长时间,他意识到这似乎是因为事关琉风。单提暗自叹口气,看来无论是多了不起的人,面对自己最珍重的东西时还是一样战战兢兢。

  “再等等看吧。”过了半晌,龙靥终于发话,“你要做的事继续做,有变动我派人通知你。”

  “是。谢阁下。”单提躬身行礼。

  龙靥拂袖而去。桌上的茶仍没有被动过,就像刚才没人来过一样。

  本来单提还不敢实施自己的计划,因为谁知道琉风居然跟这家人有了交情,弄不好惹到她可就倒大霉了。但现在有了龙靥的准许,单提就没什么顾虑了,这家三个小孩可都是稀有货,单提不想错过。

  单提准备动手这天,虽然琉风照常去了西山,但这家人的三个孩子都出门去了。本来看准了他们三个是一起的,但到了城里的时候那丫头却和她两个哥哥分开了,监视的人说她去了茶馆,谁知道没过多久屠心无趣也来了。手下跟单提说,要不先放这丫头一码。单提说,必须一网打尽,他们三个剩下谁都是祸患;至于屠心无趣,早该给他点颜色看看了。

  不过,后来屠心无趣说,对于这次行动,单提所谓的准备其实就是没有准备,因为这半年他根本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连对方什么实力都不知道,简直找死。

  这天赤月和蓝山是去的是东市,一方面引进原料,另一方面也定价格、谈生意。要完成这些工作是需要事先有图纸或者是模型的,但蓝山说他心里有谱,要是到时候真用得上,现画、现做也不是问题。今天不用买药,赤云只是单纯地出来玩,但屠心无趣像是在跟踪她似的,每次她下山来都能找到她。不过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这个四只眼睛的大叔——其实他只是看着年纪大——也不是那么烦,因为他会很会讲故事,而且是特别好玩的故事,比从其他人那里听来的闲聊有趣多了。有时候赤云会想,他这名字是不是取错了。

  最冷的那几天才刚过,今天的雪下得还是很大。由于没用任何代步工具,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赤月和蓝山满身都是雪。了解了几家店的情况之后,蓝山选定了其中各方面都比较适中的一家,买了原料。赤月说,他先去总台结账,让蓝山去找卖家。蓝山同意了,两个人就在这里分头行动。

  赤月是第一次来这里,本来就不熟悉,而这市场里的路标又乱七八糟的、根本看不懂,赤月走了很多弯路才去到总台结了帐,却又在去找蓝山的路上迷路了。这个原料器械市场无论是占地面积还是空间面积都很大,虽然矿山都是四个家族的,但经营者却非常多。就算在通话里问清楚了蓝山所在的位置、不停地向周围的人问路,赤月一时半会还是没有找到蓝山——更别说暗中还有人在作梗了。

  从进到市场开始,赤月就时不时地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有时候像是谁的目光,有时候又像是监视器。在蓝山谈价格的时候赤月用侦测术看过了周围,却无疾而终,他也就没跟蓝山说。两个人分开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虽然赤月做足了防备,却还是掉进了事先被设置好的幻境里。只是一瞬间,赤月就感到自己被沉入了水底,还是那种很深、很冷的冰海里,他开始担心蓝山的安危,但没过几秒他就失去了意识。

  感觉过了很久,赤月才醒过来,但他无法动弹,四肢像是被束缚了起来,身体也非常沉重。他试着召唤●聚延光:“光……这是哪?”

  响起的却是●虚境的声音,“未知幻境。”

  是谁都行,只要回他的话,赤月就能稍微松口气。“幻境还有其他人吗?”赤月又问。

  “米茨拉也在。只是离得有点远。”●虚境照实回答,“但是这种程度的幻术是困不住他的。”

  赤月在水底走了很远,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处。“什么情况?”虽然能呼吸,他却觉得身上越来越冷。

  “这是另一重幻术的效果。”

  ●虚境的声音变得有点弱,赤月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御已经撑不住了,他必须把它们用来御寒,无论是现实中还是幻境里。

  赤月迟迟不来,蓝山觉得有点不正常,于是他决定去找赤月,然后就陷入了和赤月一样的幻境。但正如●虚境所说,这种程度的幻境困不住他,就算是那更强的一重也一样。蓝山同样问过●心象,得知赤月的情况之后,破解了幻术,却发现自己早已不在市场里了。这里是一片废弃的机械厂,罕见地有着封闭的空间。看守的五、六个人发觉蓝山居然醒了过来,正准备喊就被●孤死吟入侵了意识、在恐惧中消逝。一个寒颤提醒了蓝山他身上没穿衣服,蓝山急忙捡过被扔在一旁的衣服套上,寒冷才逐渐缓解。

  蓝山感受到赤月就在附近,他便寻着找过去,一路上悄无声息地杀了很多人。赤月的御慢慢地变得非常虚弱,而且时有时无,蓝山加快了脚步。当他找到赤月所在的那个房间、破门而入的时候,眼前的景象瞬间让蓝山怒火中烧——赤月躺在地上,跟他刚才一样被扒光了衣服还被捆住了手脚,一群人站在他周围说说笑笑。就算不翻译蓝山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赤月有多漂亮蓝山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蓝山的突袭让这一群人措手不及。●一念无明的能力比●孤死吟更广泛也更绝望,蓝山阴着脸,穿过扭曲尖叫着的人群,来的赤月跟前。

  厂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空气似乎更加寒冷了。赤月的全身都已经被冻得发白,呼吸也气若游丝。蓝山慌乱地解开赤月手脚的束缚,把他抱在怀里。蓝山以为赤月会渐渐恢复意识,但事实并非如此。

  “这是什么幻术啊?为什么施术者死了还不失效?!”蓝山气急败坏地问●心象。

  刚才在幻境里●心象的感觉受到了干扰,而这样的幻境又不会对蓝山造成伤害,●心象也就不太留意。现在看到赤月的状况才让它紧张起来,“因为这不是攻击型幻术……而是……迷宫!”

  “迷宫”是用施展咒术的方法释放的幻术,所以它的存在无关施术者的存在与否。而要破解“迷宫”,要么被困者自己走出来,要要么用相应的咒术破解,像蓝山那样的是个例。

  蓝山狠狠地骂了句脏话,睁开正中的眼睛,靠上赤月的额头,再次进入幻境之中。

  那层冰海的幻境只是为了困住赤月的意识,“迷宫”表面上虽在外层,实则却在意识的更深处。

  蓝山潜到水底,找到了仍待在原地的赤月。赤月以为这是幻境中的景象,没有理蓝山。蓝山却拉住了他的手,说:“我不是幻术。”

  “真的?”赤月不太相信,哪有一上来就说自己不是幻术的?但这似乎又像是蓝山的作风,赤月就暂时相信了。

  “你没有从这个幻境里出去吗?”赤月还是觉得奇怪。

  “出去了。我现在是来救你的。冰海里还有迷宫。”蓝山说。

  “不能用你的眼睛破除吗?”

  “不行,会伤到你的。”蓝山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赤月想了想,说:“我现在用不了咒术……你来……”

  “怎么做?”

  “●羽晶宫、●山北……”现实里,蓝山照赤月说的现出●羽晶宫和●山北。赤月又继续说:“心里想着盛夏的早晨……雾、阳光……山林、雨……”蓝山也照做。赤月又说:“后面的……我说一句你重复一句……”

  蓝山问:“不用吟唱吗?”

  “不用……”赤月回答他,“开始了:丛林以背叛旧主为殊荣…请你让死亡梦境写下剧终…浓雾因向往阳光而失踪…请你让极寒思绪解除冰冻…飞溪为留住细雨所愁容…请你让虚假善意停止使用……曝晒……生长……播种……然后我将以拥吻重获主动——”

  跟着念完的那一瞬间蓝山突然觉得不对劲,但赤月已经搂着他的脖子吻住他了。虽然没怎么被吓到、两个人都是阳者、对方还是自己最熟悉的人,蓝山还是有点不适应,因为不管怎么说,这种事——还是第一次。

  赤月吻得很轻,他只是用嘴唇缓慢地吮着,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蓝山渐渐控制不了自己。蓝山抱紧赤月回应着他,双手不自觉地在赤月身上游走着,赤月没有阻止他。两人越吻越深,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却还是停不下来。其实幻术早就破解了,但强烈的快感让蓝山几乎已经忘了怀里的人是谁,直到手上传来异感——那是●孤死吟觉醒的时候他抓伤赤月后留下的疤痕。蓝山睁开眼看见了赤月火红的双瞳,惊醒的同时猛地抽身放开了赤月。

  蓝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口中和手上的触感还没完全消失,他看了一眼赤月急忙把头转朝一边——现实中的赤月是没有穿衣服的。赤月倒是脸不红心不跳、不急不忙地捡起地上的衣服准备穿,却发现它们已经被撕坏了,而他又没准备修复用的咒术。

  “能把你的衣服借我吗?”赤月说。

  蓝山依旧不看向赤月这边,只是慌乱地脱下外衣递给赤月。

  赤月接过衣服一边很快地穿起来,一边看着蓝山,说:“喂,看着我。”

  “你穿好了没有啊?”蓝山还是不把头转过来。

  赤月没办法,他走到蓝山面前,说:“是我先亲的你,你在这不好意思什么啊?”

  “不是,我——……”蓝山文森特没说出来,现在他特别想把自己的手给砍了。

  但赤月知道蓝山在想什么,“不就是摸了几下嘛,以前又不是没摸过……”

  “你——”蓝山终于转回来非常无语地看着赤月,赤月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笑着。虽然心里过不去,但赤月的态度让蓝山暂时放下了芥蒂,尴尬更多地变成了化险为夷的安心。蓝山也笑了,“看来得跟你来真的啊?”

  “你敢吗?”赤月知道蓝山在跟他开玩笑。

  “这有什么不敢的——”说到一半,蓝山发现赤月变了脸色,他以为赤月又出什么事了,“怎么了?”

  “你说,这些人会不会对路拉也有什么动作啊?”赤月越想越害怕。

  经赤月一提醒,蓝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和紧迫性。两人即刻向赤云所在的街区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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