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多,赤月和蓝山来到了西一街基苏家的门口。跟蓝山去过的原来龙家分家不一样,这栋建筑没那么高却更大,有多达三百个的单体,而且戒备森严,有七支八人的队伍在宅子外围巡逻,各式的监视器几乎包围了整栋建筑。这都不是最要紧的,基苏家发展到现在有将近一千三百人左右,虽然有一两百人在外面,但只要家主召集,他们在十分钟之内就会赶回来。但现在赤月和蓝山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赤月现出●雷塔,咒术都没用,直接降下几道雷电击落了空中所有的监视器,连带还切断了一些电源供应路线,有几个单体一下子就暗了下去,然后各种频率的警报马上打破了雪夜寂静。
有属下闯进来想跟项基苏汇报情况,却看到项基苏一幅早就料到此事的表情。项基苏摆摆手,让这人出去。这人已经跟随项基苏多年,自然知道家主的意思,没说一句话就退了出去。
“吵死了。”赤月皱了皱眉,由于播放设备的原因,这警报有的频率在他和蓝山的听觉范围内,“能不能换换?”
“你想听什么?”蓝山问。
“你觉得适合放什么就放什么吧。”赤月在想其它的问题。
蓝山拿出随身带着的音乐播放器随便搜了搜,现出●电戒入侵了警报所属的电路,然后警报马上就换成了很柔和的小夜曲。
赤月有点诧异地看了看蓝山,蓝山一脸无奈地说:“不是你说的我觉得适合放什么就放什么嘛?!”然后赤月就开始笑——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附近的居民很纳闷,这大晚上的,又是炸雷又是警报又是音乐的,到底要干什么啊?住得离基苏家比较远的人还好,住得近的人一出门就看到了杀人这样的刺激场面——就两个人,还是从正门,杀得守卫们毫无还手之力。
人的哀嚎喊叫和优美的小夜曲混合起来虽然有点奇怪,但蓝山的感觉是对的——很适合,因为它不会让人紧张,或者难受。
刚开始的时候,杀了几个人之后赤月就站着不动了,又出神地想一些东西。蓝山解决完剩下的几个,趁其他人还没赶到这里的时候,问:“想什么呢?这时候你可别走神啊。”
“真有这样死了之后什么都不留下就消失的生物呢。”赤月感慨万分。
“他们只是回归旧地罢了,根本没死。”蓝山纠正道。
赤月知道蓝山所陈述的事实,他笑了笑,“幸好阿妈和我们不会这样。”但是过后他又觉得:要是阿妈和我们也这样就好了。
越去到宅子深处、楼层高处,敌人就越多。由于●孤死吟、●一念无明、●暗烈之火、●山北、●纹裂瓷都极具攻击性,所以就算不用造术,蓝山也应付自如。赤月一边用抢来的枪进行射击,一边施展咒术,但敌人太多,无奈之下他只得用出重唱:“序列:破。”虽然只有一个指令,谈不上什么序列,但却非常有效,因为这就是个为了破敌而设置的序列,几乎每一显都被用上了。虽然御的消耗量很大,但也让赤月轻松不少。
在途中有人求饶,蓝山仍然抬手就结果了他。几次之后赤月叫住了他:“喂。”
“什么?”蓝山翻手又杀了一个人。
“求饶的就别杀了。”赤月这边死的人更快更多。
蓝山停了两秒,“好吧。”
蓝山遵照赤月的话,放过了一个人,但是当他转过身的时候,那人又对他抬起了枪,蓝山看都没看就让●纹裂瓷把这人破成了碎片。蓝山咧嘴笑了笑——赤月的话只是一个提议,真当我是什么善人啊?赤月瞟眼看到了蓝山咧嘴笑的那一瞬间,在惊异蓝山竟会露出这样恐怖的表情的时候,也在庆幸蓝山不是自己的敌人。
整个宅子里的人越来越少,虽然也有负伤,但两个人还是势如破竹般一路杀到了最上层。其实当两个人扫荡完下面的几十层的一百多个单体之后,看到形势不容乐观,项基苏就下令让大部分人退守靠上的三十层。但更让项基苏伤脑筋的是,他那没用的儿子又不知所踪了,现在又根本派不出人手去找。不过项基苏转念一想,既然儿子现在不在这里,那应该是安全的,现在还是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谁料到那两个小子这么能打?
当赤月和蓝山终杀了六百多人来的最后三十层的入口处,项基苏觉得不能再让他们这样屠杀下去,准备亲自出马,但同时也让其他人在附近设下了埋伏。当两个入侵者来到近前的时候,让项基苏感到惊奇的东西太多了:他们的长相、年龄以及与其不符的强大的御和能力。
赤月和蓝山认识项基苏,但项基苏不认识他们,“不知老夫什么地方冒犯了二位,使得二位要下如此杀手?”
白头发的人说:“有人说你杀了我们的母亲。”
项基苏想了一会,明白了这飞来横祸是怎么落到自己头上的。“想必如果我说不是我杀的,二位也不会相信吧。”
这回换成了灰头发的人说话,“其实我们也不确定。只是那个家伙的消息一般是不会出错的,所以——我们决定来证实一下。”
项基苏微微颔首,也不再解释什么,行礼道:“那么请吧。”
蓝山刚踏出去一步,赤月就拉住了他的手。蓝山转回来看着赤月,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蓝山又退回一步,捏了捏赤月的手,“小心一点。”赤月微笑点头,扔了手上的枪,走到距离项基苏十多来的地方。把手收回来的时候,蓝山发现自己手上沾上了红色的液体,而且马上就冻起来了——是赤月的血。
“听闻阁下是武术大师,所以今晚就用只武技来分个高下吧。”赤月行礼,“请。”
蓝山没想到赤月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他觉得没这个必要。项基苏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在何,他们已经杀了自己那么多人,现在又提出要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跟自己打,无礼过后又是狂妄吗?而实际情况却没这两个人想得那么复杂,赤月这是不得已才出了个下策、还把这下策说得那么有迷惑性——他现在只是单纯地既没有多少咒术可施展,又没有支撑咒术的御罢了。
好在项基苏乖乖地上当受骗,出手第一招完全是为了试探赤月的实力,所以被赤月很轻易就躲过了。项基苏现出●革形拳、击出了第二招。赤月不敢怠慢,却依旧没有现出任何显,仅凭自身的力量就把这一拳接了下来,并没有露出很艰难的表情,只是稍稍向后退了一步。项基苏暗自一惊,因为在他的预想里,这一拳会被接住,但对方应该后退至少三步才正常。然而现在项基苏也来不及多想,他只希望这场战斗早点结束。
后面的好几个回合赤月都只是防守却不反击,即便如此,两个人出招、拆招也非常快。这里地盘不大,又是七十八层的这样的高度,极大地限制了两个人的行动,所以只能促使每一个动作都能有效击中、防御住,并且还必须招招下狠手。为此,地板、柱子已经被项基苏破坏了很多处了。
●革形拳有它自己的章法,项基苏也几乎也就按那一套来,只是稍作调整。而赤月的武技没什么章法可言,却又似乎自成一派,最大的特点就是简洁,大有三株拨百玛(注:株、玛都是重量单位。1辛=10纳=100举=1000玛=10000株)之意,但其实他本来是一个力气很大的人。如果项基苏出掌,那赤月一定回刺掌心;如果出拳,那他一定能顺势把这拳送出去;而像抓、撞、踢这类的招式更会被化解;如果不是同时攻击两个地方,是不可能伤到他分毫的。项基苏也发现了这个现象,于是第一百零九个会合的时候,他同时现出了●安仲霆和●悲硕天,朝赤月的额头挥出一拳,混杂着的细密电流在空中带出蓝紫色的微弱闪光。其实这电流只是麻痹的作用,这一拳真正的力量在于●悲硕天的能力——对形体(物质)和御(能量)的吞噬。虽然赤月侧身避开了主力,但擦着项基苏的拳面而过的右手还是失去了知觉,赤月以为是那电流的原因,其实大部分还是●悲硕天的作用。
赤月又撤出几步,暂时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打了这将近十分钟,由于之前消耗太大,赤月已经渐显疲态,而项基苏这胖老头却还一点都不累。赤月现出●锋芒海、●雷塔和●玉蝴蝶,他是一秒钟都不想再拖了,那六百多人和这十分钟已经磨完了他本就没存多少的耐心。赤月就待在原地,站直了身子,正对着项基苏抬起还能动的左手,用拇指扣住了四指。无论是项基苏还是观战的蓝山都又被赤月这举动吓一跳——这简直破绽百出啊!而赤月只是等他的尚显们准备就序之后,轻轻弹开了四指,顿时冰川、雷暴连同这被破开又加固的建筑材料就冲到了项基苏跟前。这一招的攻击范围太广,根本不可能躲开,但项基苏觉得那都不是些能击败他的东西,迎面就顶了上去。谁知雷暴只是幌子,冰川和建筑材料只到项基苏身后就停止了运动,相互混在一起把项基苏困了个严严实实,冰柱、金属交叉刺穿了他的身体,让他没有办法也没有力气脱身。被毁了大半的七十八层支撑不住上面二十九楼的重量,眼看就要塌下来了,蓝山文森特现出●拈花手,重建了承重结构,及时制止了这不必要的损毁和即将出现的灾祸。
赤月和蓝山同时来到项基苏身边,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赤月说:“是龙靥。”
“没错。”被打败了就是被打败了,即使是被嫁祸了,项基苏也毫无怨言。他觉得有些事是注定的,就算自己一直安分低调,养了那么个不中用的儿子,也还是有人看不过去;就算自己研究了一辈子的武技,也还是会被人打败。
“但是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必须杀了你。”赤月继续说。其实换了几把枪之后赤月就意识到他和蓝山杀错人了——因为没有一把枪的型号是蓝山曾经设计制作过的。
“为什么?”项基苏不解。他没有“母亲”,所以他觉得六百多条人命已经能抵过那一个人的命了。
“为了堵住某些人的嘴。”说完,赤月指示●锋芒海,冰面截断了项基苏的脖颈和肚子,没有任何声音,今晚死的最后一个人就这样随风而逝。
“你的手……没事吧?”刚才冻起来的血已经在蓝山手里融化了,但却留下了红色的痕迹。
“没事,刚才只是中了一枪。刚刚我感觉是被打脱臼了。帮我一下。”赤月说。当蓝山扳着他的肩,猛地把他的手往上接了之后,赤月还是觉得右手使不上力气,这时他才意识到可能是血管或者神经出了问题,只能等琉风回来再看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处理剩下那些人和基苏家的财产。
“都出来吧,别藏着了。”蓝山冲着楼上喊道,当那些人戒备却又不知所措地从楼上下来之后,蓝山又说:“听着,把领地和矿山所有权的证明找来给我们;其它的东西,你们要什么拿什么,要多少拿多少。”
有人壮着胆子问:“仓库里的钱也是?”
回答他的人是赤月:“嗯。拿了就赶紧走吧。”赤月看了看门窗外,雪还在下,乐曲也还在夜空中飘扬,他叹口气,“天快亮了。”
当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整栋楼几乎被搬空了,就连床都全被拿走了,仓库里的钱(植物)却没人动。赤月和蓝山又来到大门的时候,门口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都是昨晚被吵得没睡着的人。两个人也不打算解释什么,蓝山把矿山的产权证递给赤月,拿着地契往前走了几步,把地契抬起来给大家看。正当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的时候,蓝山几下就把白晶封存的地契扳成了几块、扔在了地上。场下一片安静。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在人群中大声喊道:“我们自由了!”有人开始欢呼,喜悦和激动迅速在人群中弥漫开来。人们互相拥抱,拍着对方的肩,笑着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有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感相信这是真的;有人飞快地向家跑去,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那些没有来的人;有人颤抖着祈祷,感谢上苍的恩赐。蓝山回头看到赤月笑着看着眼前的景象,那神情说不上是欣慰还是感动,但至少是高兴的。忽然,有人意识到了什么,又朝这边喊道:“那项基苏呢?”
蓝山说:“死了。被我们杀了。”
场下又是一片安静。但是没过几秒,人们又恢复到刚才那个状态了。因为谁是老大并不重要,项基苏死不死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两个人实现了他们长久以来最大的期盼。自此,西四街成为黑灼河、乃至整个灼河流域第一片自由之地,人们只知道做成这件事的是两个非常年轻、而且不是黑梵勒的人,却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当人们回过神来,想要询问这两个创下如此壮举的人的名字的时候,才发现大门已经再次紧闭,人也已经不在了。
直到中午的时候,聚在门口的人们才走得差不多。两个人在宅子上下胡乱走走看看,却接到提示有人站在门口,是刚走不久的基苏家原来的人,有一百多个。虽然他们拿了一些东西,回到住处才发现他们其实没有其它的去处,这里就是他们唯一的归属了。赤月和蓝山没办法,只好让他们先去矿山完成一些交接任务。打发走这些人之后,两个人又四处逛了逛,拿了些钱。锁门的时候赤月忽然说:“我们搬家吧。”
蓝山笑了一下,看向别处,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