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坦白交代
玉凤忙活了一早上，韩家人该走的走了，该来的来了。莲子过来了，见了玉凤，楞愣地问道：“你是？”
“她是新来的，以后就是你妹子了，你们俩以后要相互照应着点。”韩多娘说道。
“知道了，奶奶。”俩人几乎是同时应着奶奶。新来个妹子，莲子当然高兴，一来有个帮手，二来她也能腾出时间照顾公婆，省得他一离开韩家，就不放心韩多娘。
莲子爹已经来韩家有一些时日了，天天与女儿在一起做事，老爷子开心得很。在有生余年，能与世上唯一的亲人相聚，是他长久以来最大的心愿。想起多少年来的风餐露宿，四处奔走，总算没有白白遭罪。看来，上天还是怜悯苦命人，终于让他如愿以偿。只是莲子的夫君至今不知去向，这在老爷子心里不由得又打了一个结。人生不易啊！缘来缘去谁奈何？然而，有时候，怨天尤人，不如怪自己不懂珍惜才对。
这时，正是深秋时节，一连几天的秋雨连绵，林荫路湿漉漉的，秋风萧萧，千树万树纷飞的树叶飘然而落，鸟儿啁啾哀叫，到处乱跳，它们是想找个栖身的地方，却一直没有找到。
韩多驾驶马车正飞快地往回赶着，一早晨，他还未来得及披上一件厚一点的袍子，就送路路上东城了。回家的路上，不知为了什么，他却突然感到心慌，总是觉得像有什么事似的，而他自己又想不起究竟有什么事，总算是到家了，他急急忙忙的走进屋，见娘还好，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多儿，过来，让娘好好看看你，娘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总爱回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小时候，你就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我，什么事都问，什么事都想知道。后来渐渐长大了，也许因为咱们家里穷，你便开始染上了偷鸡摸狗的恶习，还时常瞒着娘，娘最不喜欢你那时候的做派。后来呀！不知因为什么，好像是你媳妇，对，就是冬儿的亲娘难产去世后，你突然间就变了，变得懂事了，变得与人为善了。但我还是看得出来，你心里有事，至今娘这心里还像有块石头压着呢！压得娘喘不过气。”
“娘——”韩多抻着长声喊了一声娘说：“你儿子没事，你儿子心里什么事都没有，你就放心吧！”
“多儿呀！娘老了，娘这几天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你就让娘无牵无挂地离开这个世界吧！娘到了那边，也好对你爹有个交代。”
“娘，你说什么呢？你才八十岁，还早着呢！”
“早晚都有那么一天，包括刚出生的婴儿。孩子，你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憋得久了，定会爆发出来，不是疯就是傻，再不就是不疯不傻的呆子。”
“呵呵呵......”韩多听娘一说，竟然笑的止不住了。
“你别笑哇！我可不是跟你说着玩的。我们后街的小坤子，不就是个例子吗！她本来是个透精百灵的女孩。就在一个晚上，被一男子差一点*，虽然那男子未能得逞，但从此小坤子便做下毛病了。整日闷闷不乐，抑郁寡欢的，见谁都不言语，凭她娘怎么问，她都不搭不理。后来她娘还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这件事。谁知，当她娘问起女儿这件事是真是假的时候，小坤子却以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她更觉得羞愧难当，之后便是不出门不见人了。久而久之，终于郁闷成一个不疯不傻的呆子了。”
韩多默不作声了，止不住的泪水瞬间流成了两条细细的长河。韩多娘见了，心如焚烧，但还是心平气和的问道：“我知道，我懂，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有什么委屈，有什么心事就跟娘说说，娘还不糊涂，娘或许能给你指个路什么的。知儿莫若母，你就别再硬撑着了。”
“娘——”韩多喊了一声娘，又开始泪如泉涌了。
“看看你，怎么又哭了？都多大了？你都快成小老头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哎呀！我怎么给忘了？你不管多大岁数，都是娘的孩子啊！”
“娘——”韩多又抻着长声喊了一句。
“说吧！娘听着呢！”
“我曾经害死过一个人。”韩多终于鼓足勇气说出来了。
“啊——”韩多娘听儿子说了这么一句，猛的一惊，即刻闭上眼睛，不再言语了。韩多见娘这般神情，更是痛心疾首，泪流不止。
大约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韩多娘终于睁开眼睛说道：“儿啊！娘知道你没那么大胆量，做不了那么大事，跟娘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俩人承受总要比一人承受轻松一些。这些年也太难为你了！”
“难为倒是罪有应得，可再怎么难为，也弥补不了我的过失啊！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是处于心神不宁，忐忑不安的状态中，然而，死人终究不能复活。”韩多依然是带着哭腔说道。
“算了！再多的伤心，再多的追悔，也是徒劳的，还是与我说说事情的经过吧！”
“那是一个阴晴不定的日子，还是我坐船夫时，我刚送过去两位船客到江北扬子津渡口，就正好有一船客在那等着过江到金陵，我抬头看了看，还行，天气不晴也不阴，江水无风也无浪，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变化，就载着那船客过江了。谁知小船到了江心，竟突然开始天昏地暗，风浪席卷而来，我当时有些措手不及，急蒙了，谁知那船客一紧张，竟站了起来，我慌乱之中，只是轻轻推了他一下，其目的是想让他坐下，我还冲他喊，快坐下！快坐下！可他竟一下子从船上掉下去了。我即刻伸手去拽他，可什么都没抓到，他瞬间没了踪影。我当时这心啊！别提有多后悔了，我为什么要推他一下......”
“哎呀！那后来你是怎么回来的呀？”
“当时我根本划不了船，我只是双手紧紧握住船沿，任凭小船随处飘......”
“孩子，太难为你了！你这是捡条命回来啊！”韩多娘这会儿也是老泪纵横了。
“娘，当时还多亏了那个司南佩，暴风雨过后，天空很快便是风和日丽了，而我早已分辨不清东南西北了，我飘在江心，不知所去。突然发现船里有一个司南佩，我才开始照着司南佩指引的方向朝江南拼力地渡船。是啊！人是到了江南，但心里并未感到轻松，脑子里总是闪现出那个船客甩下江水的情景，况且他还留下来一箱珠宝，我当时害怕急了，那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办呀？可当时我们家太穷了，你是知道的，就差没饿死了！于是我就从那箱珠宝里拿出四对玉镯子，到典当行当了五百两白银，开了这么个铺子，一直到今天，我也没动那箱珠宝里的任何物件。”
“造孽！造孽呀！”韩多娘闭着眼睛喊出了这几个字，便不再言语了，可还是不睁眼睛。
韩多害怕了，一声接一声地喊着：“娘！娘！您没事吧？娘！娘......”
任凭韩多怎么喊，他娘就是不再搭理他了，最后听得烦了，竟用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你走吧！该干啥干啥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韩多出去了，不管怎么说，他终于把憋在肚子里的事说出来了，还是挺轻松的。
一连几天过去了，韩多娘一直都是闷闷不乐，也不怎么言语，更不爱搭理儿子。韩多对此有些放心不下，他怕娘因为他的事，再想不开，得了什么病，便又凑近娘的跟前与她说话。
“娘，您哪儿不舒服，可以跟儿子说呀！您可千万别不理我啊！你没事吧？娘！你倒说话啊！”韩多问道。
“我没事？我能没事吗？我儿子造了孽了！”韩多娘终于说话了。
“娘，那你说怎么办？我可把憋在肚子里一辈子的事儿，都跟您坦白了啊！已经跟你交代得一清二楚了！”
“人死不能复生，你又不知道他的家人在哪儿，珠宝箱自然无法还给人家。你说怎么办？反正我不知道怎么办？”
“娘，正因为我没辙了，我才求救于您。反正那箱珠宝，我绝对不能自己留着。”
“那么，那箱珠宝放什么地方了？你应该还记得吧？”
“东山坡，如果没人拿走，应该还在那。”
“反正也这么长时间了，那箱珠宝如何处理，也不急于这一时。”
“娘，如果您能帮我想出个好办法，那就最好了！我的心病也许能因此好了一大半了。”
韩多娘无语，一时半会儿的，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