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各自沉着脸,怀揣着心事,一句话都不说。.。
直到了二老的“猪窝”,也都灰塌塌的,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着。
倒是为娘的跑前跑后照应着,又是沏茶又是倒水的,一脸生动,跟家里请来了菩萨似的。
柳叶梅心里明白,娘一定是以为自己这一趟没白去,真的把“狐狸‘精’”给感化过来了。
呆着脸坐了一会儿,“狐狸‘精’”借口说要去坡下看麦子,起身离开了。
娘还踮着脚,紧跟在后头,一直送到了胡同口,并一再挽留儿媳‘妇’吃完午饭后再去坡下看麦子。
看见娘笑‘吟’‘吟’回来,对着柳叶梅说:“真还多亏了你了,媳‘妇’都大半年没踏到这儿一回了。”
柳叶梅嘴哦哦地答应着,心里却‘乱’糟糟不是个滋味儿,但又不好多说啥。毕竟父母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经不起折腾,倒还不如眼不见为净,耳不闻为安的好。做人是这样,有时候装聋作瞎未必是坏事,天天活在梦里或许真的少了许许多多烦恼。
虽然娘已经着手做午饭了,但柳叶梅还是起身告辞了,说来之前没跟小宝说要到这里来,担心他回家找不到人。
娘一听这话,也不好再强留她,只得起身送到了大‘门’外,站在路边,眼巴巴目送着闺‘女’渐渐远去。
柳叶梅刚刚走出村子没多远,回头望望,已经看不到娘的身影,心里一阵泛酸,翻云覆雨的搅动,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甚至还发出了嘤嘤的微弱哭声。
等到她擦干眼泪,朝着远方茫茫的远山凝望一阵后,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想,她要想方设法把那个厚颜无耻的“流氓老师”‘弄’走,让他远离那个同样厚颜无耻的“狐狸‘精’”。
她绞尽脑汁想着,想着各种各样的主意,最后终于有了一个自我感觉较靠谱的办法——
去县城去找李朝阳,想凭着他在教育局的能耐,把那个“臭流氓”调到最偏远的山沟沟里去,让这对狗男‘女’经年半载地见不到一回,看他们还咋勾勾搭搭的,最好是让他们今生今世此隔绝,永世不得相见。
那样的话,弟弟家的小日子也安生了。
这样想着,心里豁然开朗起来,脚下生风,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朝着村子走去。
回到家里,柳叶梅翻箱倒柜地找出几件得体的衣服来,拿出来晾晒一下,也好明天穿着去县城见李朝阳。
正站在院子里往晾衣绳挂晒,杨絮儿一步闯了进来,挤眼‘弄’鼻神秘兮兮地说道:“柳叶梅……柳叶梅……可了不得了……可了不得了……”
柳叶梅打量她一眼,没好气地吼一嗓子:“‘浪’货!瞧你那个死熊样子,一惊一乍的,不会又被野男人给x了吧?”
“滚,你也糟践我的本事,我问你,这一阵子你家的‘鸡’丢没丢?”杨絮儿一脸严肃地问道。
柳叶梅一愣神,随后眨巴着眼睛问道:“你咋知道俺丢‘鸡’了?”
“真的丢了?”杨絮儿疑问道。
“那还假得了,一连丢了好几只呢。”
杨絮儿沉着脸思忖了一阵,自言自语地说:“不可能吧?你家咋也丢‘鸡’了呢?难倒……难倒不是他干的?”
“杨絮儿你这个死x,你邪邪道道的究竟啥意思?”
杨絮儿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痴痴地盯着几只正在啄食的‘鸡’,嘴叽咕道:“那不对了……不对了……要是他……咋也会偷你家的呢?”
“杨絮儿……杨絮儿……你是不是真的邪火攻心了?真的傻了吗?”柳叶梅说着便去屋里拿过两个矮凳来,一只递给了杨絮儿,另一只坐到了自己屁股下面。然后正经问道:“杨絮儿,到底是咋回事啊?你说来听听。”
杨絮儿说,这一阵子村里丢‘鸡’的人家很多,她家也没幸免,两只老母‘鸡’全都没了踪影。好在丢的只是一只‘鸡’,也值不了几个钱,也很少有人说出去。直到头午在大街,几个‘女’人凑到一起,无意间聊了这事,这才知道,几乎家家户户都落下。
柳叶梅听到这儿,心头一紧,说:“还不单单是丢几只‘鸡’,简直都快把人给吓死了。”
杨絮儿见柳叶梅脸有几丝惊悸之‘色’在跃动,问她:“不是夜里被‘摸’去几只‘鸡’嘛,至于把你吓成那个模样吗?”
柳叶梅把偷‘鸡’贼地杀‘鸡’,‘弄’得院子里血淋淋的事跟杨絮儿说了一遍,还提出自己的质疑:“你说那贼咋只抓老母‘鸡’呢?黑灯瞎火的,他又是咋分辨得出公母来的呢?”
“还有这事儿?”
“别的人家没有?”
“没听说。”
柳叶梅接着说:“还有更怪的呢。”
“咋个怪法?”
“有一天夜里,俺家的‘鸡’丢了,却被‘弄’死了,血糊糊挂到了尤一手家的‘门’闩,你说怪不怪?吓人不吓人?”
杨絮儿赤白了脸,惊疑道:“真的假的啊?俺可从来都没听说过这种事儿。”
“可不是,一大早起来,看院子里大滩大滩血糊糊的‘鸡’血,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个偷‘鸡’贼几乎是硬生生直接把‘鸡’脖子给拧断了,扯了下来,那面画可真瘆人。更何况……更何况他再提着个脖子里还呼呼冒着血水的死‘鸡’,穿街过巷地去了村长家里,牢牢地拴在他们家的‘门’闩。你说啥人能有这样的胆量?那简直不是个人,是个野兽!是个魔鬼!”
杨絮儿下意识地朝‘门’外张望了一阵,然后怯然说道:“你可真说着了,范方明老婆说,她丢‘鸡’的那天晚听到动静了,像在梦似的听到有咕咕的‘鸡’叫声,然后爬了起来,撩开窗帘朝外打探着,借着明晃晃的月光,她看到了一个浑身‘毛’茸茸的怪物,手里捏着一只‘鸡’,跃身出了墙,眨眼间没了踪影,简直跟飞一般。”
柳叶梅脑海立即浮现出了在尤一手家‘门’前看到的那个鬼影,头皮一阵发麻,心里头也簌簌地颤抖个不停,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把你吓的吧,脸都蜡黄了,你不是整天价咋呼自己胆量有多么多么大嘛,能耐呢?”杨絮儿奚落道。
柳叶梅没有接话,直愣愣呆了半天,突然盯着杨絮儿问:“你说他到底是人还是鬼?”
“这还要问,哪来的鬼呀?人呗,还不是大活人给装出来的啊!”杨絮儿干脆地说。
“杨絮儿,那你说会是谁呢?他咋有这么大的本事呢?”柳叶梅眼睛直直地盯着杨絮儿问道。
杨絮儿紧咬着嘴‘唇’沉‘吟’了一番,然后说:“有人怀疑是……是……”
“你支吾个啥呀?有屁快放啊!”柳叶梅不耐烦地催促道。
“柳叶梅,我说了你别生气。”
“我生个屁气啊,快说!”
“有好几个人都怀疑……怀疑是你叔公干的!”
“你说蔡疙瘩?”
“嗯,还有人说,这一阵子看到他家里有一个外地人。”
“哪儿来的外地人?”
“谁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呢?是有人暗发现的,像是年龄还不大,蓬头垢面,穿着邋遢,从头到脚脏兮兮的。还说……还说,看人的时候目光怪怪的,直直的,一点都不像个正常人。”
“她们怀疑是‘毛’四斤跟他偷的‘鸡’?”
“是啊,可既然你家的‘鸡’也丢了,那可不一定了。”
“那咋不一定了?”
“你想啊,他能偷你们本家的‘鸡’吗?”
柳叶梅轻轻摇了摇头,皱着眉心思量了一番,然后说:“那可不一定,他不是个正常人,也可以说他压根儿不是个人!哪还会考虑本家不本家。”
“他又不傻,咋会不分。”
柳叶梅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忽的站了起来,冲着杨絮儿说道:“走,你跟我去一趟。”
“去哪儿?”
“去蔡疙瘩家!”说完抬脚朝外走去。
“去他家干嘛?”
“你不是说他家里躲着个怪物吗?咱去探个究竟。”
“俺才不跟着你去呢,听那些人一说怪吓人的,见着真的还不把人给吓死啊。”
“不是个人嘛,又不是鬼啊怪的,有啥可怕的?”
杨絮儿不再说话,灰塌塌地跟在柳叶梅身后,朝着蔡疙瘩家走去。
蔡疙瘩家的院‘门’大敞着,柳叶梅猫在‘门’口朝里面张望着,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并不见有啥异常,便回头扯一把杨絮儿,壮着胆子朝里走去。
里‘门’虚掩着,柳叶梅一只手拽着杨絮儿,一只手轻轻敲了敲‘门’,小声喊道:“叔……二叔……二叔你在家吗?”
“谁啊?”从屋里传出了一声微弱的回声。
“是我呀,叔。”
“哦,是柳叶梅呀,你过来有啥事呀?”
“都好几天没见你的影子了,这不是挂着你嘛。”柳叶梅说着话,推‘门’走了进去。
“别……你还是别进来了,我病了,怕是会传染的。”蔡疙瘩的声音低沉地说。
柳叶梅止住脚步,问道:“你得啥病了?咋会传染人呢?”
“不知道,浑身冷,像掉进了冰窟窿里。”
“那是不是感冒了?”
“不知道,都好几天了,觉得很沉乎呢,怕是活不了几天了。”蔡疙瘩颓然说道。
“别尽说丧气话,兴许是感冒了,没啥大不了的。”柳叶梅说着,抬脚进了屋。
屋里一片黑暗,异味扑鼻,柳叶梅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伸长脖子朝里面张望着,屋里只有蔡疙瘩一个人躺在杂‘乱’的土炕头,低声*着,角角落落的看遍了,也没见杨絮儿所说的那个“怪物”的影子。
“哎哟,你快回去吧,屋里脏着呢,哎……哟……”
“没找医生看过吗?”柳叶梅问他。
“哎哟……不看了……不看了……死了死了呗……活着还有啥意思?”蔡疙瘩悲观地*道。
“你不是打算着回老窝吗?这时候可不能死了呀,嘎嘣死了的话,只能埋这儿了。”
“哎哟,我自己回去还有啥意思呢?到了那边,亲娘见不着了。”
柳叶梅知道他是在忌恨自己,怪自己不让他扒出亲娘的骨灰带回老家去,心里虽然一软,但嘴依然强硬地说:“这事你死了那个心吧,要回你自己回,不回拉倒!等你死了,我给你向村里讨一块地埋了是了。”
蔡疙瘩重重地叹一口气,说:“那……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啥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