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褴褛社

　　　　却说慕凡因抄录丽人坊词，被仙子训导一通，正不知如何回话，忽的吹来一阵急风，将那卷轴卷了个没影儿。慕凡遂大叫道：“不好！有妖魔来了！”二人皆无可奈何，只得眼睁睁看它坠入一道漆黑的深渊下。慕凡正自彷徨，仙子忽又拉了他的手上了旋梯，只听得耳边风声鹤唳鬼哭狼嚎，脚下两道寒光闪烁，慕凡不免惊恐万状，暗道：莫非真有什么妖魔在后面赶着我们走？起先不是已经索了我的宝贝，今儿个又要索我的命不成？若是万不得已，我非得让它们知道我的厉害不可。

　　　　他正暗地里胡思乱想，忽听仙子说：“落脚。”慕凡遂觉脚下一沉，但见眼前飞花谢雨，景致极是凄美。遂又见到十八个女子，皆破衣烂衫，款款而行，如若梦游。抬眼望之，只见顶上挂一牌子，美其名曰：褴褛社。

　　　　慕凡遂走上前去，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心中满是困惑。遂又到仙子耳边问道：“姐姐可知这都是些什么人？何以穿着这样古怪的服装？她们是哪朝哪代的？归哪个皇帝管？”

　　　　仙子笑道：“她们么，都是无忧国的公主，自然归无忧国的国王管喽。”

　　　　二人正说着，只听一人唱道：《满庭芳》——倦倚危栏，四方闲看，未觉秋意稍寒。碧空金殿，新雨洗窗沿。始知小娥远走，不一刻，尤物初添。当真是，满庭芳草，尽楚地衣冠。正踌躇满怀，一声公子，又见他来。时月推花影，光泄重苔。也羡情浓义厚，想别处踏破难求。曾徘徊，独在高处，今夜又如旧。

　　　　慕凡听着，只觉曲调甚是高亢。忽又出来一人，继而唱道：《虞美人》——风轻水远春尚早，耳后惊啼鸟。忽将半纸相思卷，又恐为他强取更无颜。都云宝岛风光好，便把孤舟摇。波光犹比日光鲜，试问谁家风景最堪怜？

　　　　如此，又有些人出来，接连唱了十八首，慕凡听得云里雾里，甚觉无趣。正要离去，忽从半空里飘下一本册子，接在手里一看，竟是本《十八春》。翻开来看，只见里面写着十八个人的生辰八字，以及未来运数。慕凡本不信这个，遂又往前翻阅，里面也是些唱词，罗列如下：

　　　　《紫萸香》——正华年，风姿英俊，绝胜十里秦淮。恰清风初到，便举步，起尘埃。岸下春梅无数，怕风流姿态，俱是仙裁。忽闻金镯声，似月宫中人，娇怯怯下得楼来。欲醒还醉，红灯亮，照着谁？却孤单一个，风前摆柳，如影相随。又独上寒高处，望天涯，云低垂。欲遣鸿雁传书信，这番心事，凭寄一纸红笺，两行秋水！

　　　　《清平乐》——踢台走秀，权作谋生计。人笑我愚我正愚，岂同愚人生气？当时独照斜阳，何劳公子相送？从此杳无踪迹，花开别处仍红。

　　　　《阮郎归》——孩时生在大户家，与人作伴娘。奈何不是千金女，方得如意郎。忽一夜，东风狂，吹皱了心房。此生余恨又几两，压弯了柔肠。

　　　　《木兰花》——城里风光依旧好，看此间几多妖娆。九州歌舞几时休？一进红尘妃子笑。青山绿水儿时梦，白面朱唇人前俏。昔从虎口巧脱身，今入狼穴显窈窕。

　　　　《思远人》——昨恨黄花今恨酒，夜半上层楼。轻烟绕道，天涯望断，无料已深秋。月中不见嫦娥舞，怕是深宫锁。剪一地相思，随风起落，飞花一朵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