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在高考前,找半仙掐算。人们说算得可准哩。几年前,市里的一个人算了一下,说他闺女,三年才能考上大学,结果真的三年才考上。最近,快高考了,有的人还大老远开车来求算命哩。算得准不准都不碍事。如果不算,心里还有点不踏实哩。妈妈也想去算算,看你今年能不能顺利考上。”
“我不信,只相信知识实力和临场发挥。”
“妈妈也是信一阵,不信一阵,世界上的事情太复杂了,有些事啊,不信不能,全迷信也不行。达速他妈妈也算过了,算出达速今年考不上,-----这话可别和达速说啊。自己人去算,也可以说是免费的午餐。这几天每天都有人从大老远来去求算哩,”
“反正我不信。如果想去看个热闹,就去吧。”
晚上,桂敏来到半仙家里。
家里青烟缭绕,坐了不少人。半仙端坐炕中央,正看一个女人的手相。
“从你手相看,今年恐怕要有灾哩。”
女人脸色变得灰白。
“那咋办,最近老是做噩梦,心慌的。”
“事在人为。心诚则灵。要像破灾......”
“哦,好说。钱不是问题。”
拿出二十元放在半仙旁边。
“一点心意。要是灾害发生,可没深浅哩。”
“你扯上三尺红布,装在枕头里。够了七七四十九天,掏出来,在村口的正南方向,正午时分烧掉,可免一切灾难。记住,心诚则灵,不然,除不抵事,还灾上加灾哩。”
那女人,虔诚地连连点头。
一会儿,轮上桂敏了。捏住桂敏手。端详了一阵。又看了看面相。
“你不是给自己来看的,是给别人看的。”
“是啊。你咋知道,真神了!你看我儿子宏儿,今年能不能考上大学。”
“说说生辰八字,出生年月。”
桂敏说了。
半仙在自己手指的三道横纹上,大拇指上下左右一边移到,一边掐算: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葵。”
然后翻开相书,找了好一阵,终于找到了对应的内容:
“少小晨起勤学早,初始秋闱或无名。忙忙碌碌不求人,性钢倔牛自奋勇。”
“那到底是甚意思,宏儿能不能考上我不懂书上的话句。”
半仙解释了一下。叹气。
这个半仙到底算得准吗
有一年夏天的一天,连雨绵绵。半仙一家人正吃饭。窑顶的泥皮哗地掉下一片,正好砸在半仙头上,又四溅在饭碗、盆子里。半仙疑惑:是不是又哪方面惹怒了神仙,你看迟不掉,早不掉,偏偏吃饭时掉!于是赶忙找出《玉匣记》查看,没找到原因,但看见了“今天不宜动土”,于是,等到第二天才清扫干净。
又过了一两天,老伴“半边天"不敢在家里呆了,在窑顶盖塑料布,忽然听见有石头掉落的声音,再一看,一块石头滚落在院里。赶紧跑下院里,大喊:
“赶快跑出来哇,窑快塌了。顺便把钱和值钱的东西拿上!”
半仙翻开《玉匣记》一看:
“今天不宜出门!相书上说了,今天不宜出门。我不出去。”
“甚也得灵活应运了哇。眼看窑塌呀。不怕压在窑里吗。”
“说不能就是不能,否则,今天躲过这一劫,明天灾难还在头上,必遭报应。”
哄的一声,窑前面塌了,后面半截尚未塌。“半边天"吓得差点晕过去。邻居听到响声,过来帮忙。
“快,快,老头子还在窑里,看压住了没。”
众人一看,看见有一小缝隙,朝里面喊话。
“慌什么,不到死的时候哩,《玉匣记》书上推算,我的阳寿是八十,还死不了。阎王不收我的哩。”
雨越下越大。
“你不怕死,家里的东西不能全被压住了哇。我怕死,不敢进去,你快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往外扔,能仍多少是多少,快。”
一句话提醒了半仙,他赶忙往外扔相书。
“钱,钱,快拿钱。米瓮里的钱。”
心热的邻居多了。刘干发说,
“再不出来。命恐怕就没了。不宜出门,可以从窗户出。”
众人赶忙掏开窗户附近的泥石的缝隙,掏大窟窿,半仙抱了书钻出来。脚刚离开废窑,哄的一声,窑全放塌了,成了一片泥水泥石的废墟。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半仙也是吓得瞠目结舌。
众人帮忙收拾扔出来的东西。
“你看我说我阳寿未到,命不该死。我不出来,窑就是不塌。”
村里有空闲的窑,半仙一家收拾出来,勉强安身。但财产尽失,锅碗瓢盆也没拿出来。好在那天女儿欧阳芳和儿子欧阳兵念书不再家,人幸免于难。
从那以后,“半仙不出,窑不塌”的顺口溜流传开来了。找半仙算命的人恰恰多起来了。
这次桂敏来算命,半仙在相书上看到的,经过半仙解释。桂敏心情好不郁闷,连连叹气。
半仙老伴“半边天"见桂敏闷闷不乐,解释说:
“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只要人福大命强,贵人相助,自可免灾成福。戏剧《状元与乞丐》,算命先生算的两个孩子,一个本来应该是状元,但他不学习,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后来成了乞丐;而另一个算的是当乞丐的,但人家努力学习,上进好强,后来成了状元了。说明命运也是可以转变的。
经过“半边天"的解说,桂敏心情才舒展了。心想:
宏儿,学习全校数一数二的学生,一定会考上的!
“半边天”伶牙俐齿,能言善辩无人能比。
看看“半边天”年轻时,在某大都市一家饭店里的一次精彩表演,就知道她为人处世之道了。
某一年的中午,省城一家小饭店。
“喂,老板,有甚好饭菜哩”
“给,这是菜谱,自己看吧。”
“哦,麻婆豆腐10块,过油肉20块.爆炒猪腰30.哦。土豆丝8块。还数土豆丝便宜,那就先来个土豆丝吧。”
“好了。那主食要什么?”
“我是人,不是猪。我们家的猪才吃猪食呢。你这人这是咋说话呢”
“不是,不是。我不是问你要不要猪食。是问你要不要主-----食。问你是吃面,还是大米之类。”
“哦,原来是这样。那主食就,来一碗刀削面吧。”
“好了。再给这位顾客来一碗刀削面。”老板模样的人转头对厨师吆喝。
“哦。听您的口音,不像本地人,你看我们之间,这语言有些障碍,还是尽量说普通话吧。”
“哎,好嘞。老板,请给我倒一杯滚------水.”
“啥我们这里的水,没公的,也没母的,只有那个开水和冷水。”
“就来个那个开水吧。”
“好嘞。开水来了。菜也上来了。”
“那个面汤要钱不”
“免费。”
“那就来三大碗。”
“好嘞。”
“半边天"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这、这咋和我家的山药蛋味道就那么像呢”
“就是啊,你们山西人叫山药蛋,我们叫土豆。”
“啊,你看你这老板咋不早说呢今年,我种了10亩山药蛋呢,现在还愁得卖不了呢。三万斤山药蛋还放在窖里呢。不瞒你说,就连我家的猪也吃腻了,甭说人啦。我大老远跑来。花上大价钱来,贵巴巴得来吃你这,叫啥土豆丝你干脆说个山药片子,或山药尖子就行了,干吗非要说个‘土豆丝’。我活了几十年了,听说过豌豆、小豆、大豆、蚕豆、扁豆、黄豆、青豆、绿豆、蓝豆、红豆、红芸豆、牙豆,还没听说过还有个土豆,土还能做成个豆豆鬼才相信哩!法律明文规定,消费者有知情权,可你这明摆着是误导消费者嘛。”
“我哪知道你们不懂这土豆丝就是山药丝呢。这顾客多了,我还能一一介绍完了。哦,刀削面也上来了,上帝,您请吧。”
“你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们城里人精得厉害了,看我这身打扮也知道我就是穷山仡佬的人,见识少,还不能给我们介绍说明一下,这叫服务不周到。我家没啥好吃的蔬菜,山药蛋既是主食又是菜,几乎常年吃,顿顿吃,都吃腻了。幸好,你遇上我这个通情达理的人了,既然上来了,就吃了算了。不过互利共赢,相互关照一下,照顾上个三五十块。”
“啊,三五十块我这土豆丝。哦,不。山药丝丝。连一碗刀削面算上,总共才要你十八块钱,你光面汤就喝了我半锅,桌上放的辣椒油、香菜、咸菜、醋、大蒜你吃了多少!再照顾上你三五十块我还得倒贴二十多哩。我遇上你这顾客,亏大了。”
“好了,好了。就知道,你们这做买卖的,针尖上还削铁呢。要不开个证明算了!拿回去,找个熟人报销。”
“啥总共才几十块,给你再开个证明,这不是在为难我去国税局可远了。我打车来回花二十几块,再误上几个顾客的生意,我亏大了。”
“那,既然这样,我不吃了。”
“吃不吃,那是你的事。钱,还是要收的。”
“啊,我说你这老板讲不讲理啊。我不吃你的饭菜,还问我要钱,这世界上,还有没有公理了”
“你看你看,饭菜是你点的。你吃不吃,那都是你的。你不吃可以拿走,但不能不给钱呀。”
“你这人讲不讲理啊糊涂了你,刚才我不是说过了,我家的一窖山药几万斤呢,就是喂了猪的,也比你这里的多得多。要我把这一碟碟山药尖子,从省城拿回我们村里只有疯子才会那样做。好了,打个比方吧,请问你去商店买过衣服吗”
“买过。”
“你是否有过只试穿了,而不买的时候”
“有过。”
“那你给老板掏钱了吗?”
“没拿人家东西,当然不掏。只有傻子才会这样做。”
“哦,做对了!你真聪明,你真棒。这不就对了嘛。还说啥呢!”
“咋就绕来绕去,把我给绕糊涂了呢。这,这,和那不一样,两码事。”
“啥两码事。我问你。这菜饭是不是商品。”
“是”
“那衣服是不是商品”
“是。”
“这不对了嘛。饭菜、衣服都是商品,都是买卖。那就是一回事。将心比心,你不拿商家衣服,不给钱;同样,我不拿你饭菜,也不给钱。这不很正常嘛。”
“上帝,你太有才了。好了,好了。我说不过你,算你有理,成不这顿饭,你快都吃了哇,就当我请客了。罢,我顾不上和你说了。你快吃了,去吧。”
“你请客说话算数不”
“我大小也是个老板。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在座的这么多顾客,咋就能说话不算数呢”
“那就好。请问,你这饭菜一共多少钱”
“十八块。”
“好了。既然是你请客,就请你掏钱,十八快!”
“好。哦,不对呀。我请客,但没说我掏钱!”
“那我再问你。你说这一般情况下,请人吃饭,那请人的人掏钱不”
“掏。”
“哦,你又说对了!你真棒,你真聪明。这不就又对了嘛。掏吧!”
“好吧。哦,掏。哦,不对呀,咋就又被你绕来绕去绕糊涂了呢。”
“你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天底下,请人吃饭,哪有不掏钱的道理!你刚才是不是说过,你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说过。”
“那你自己再确认一下,你是不是个男人”
“是。”
“既然是,那还说啥呢,那就请掏钱得了。”
“好吧,给你十八块。遇上你,我无语了。我算倒霉。”
“好了,那我走了。”
“请慢走。我说,上帝。你这太有才了。”
“那老板你忙吧。一回生,二会熟,我下回再来照顾你吧。”
“我说,上帝,我怕你了。你最好忘了我们这个小店,好吗。求求你,行行好,就当你做了一件好事,行不你刚才表演得太精彩了,不瞒你说,给你全录下音了。凭你这惊天才气,估计你离上‘央视春晚’不远了。说好了,不过‘版权’是属于我的了,就当抵消了你的白吃白喝和十八块钱。”
“不瞒你说,我来甚也没带,就带了一张嘴。不管是管钳(版权),还是手钳,改锥、扳子,都是你的。”
“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许改悔!”
“改悔啥呢。我大老远的,来一趟容易吗。”
“那我就放心。啊呀,坏了,光顾和你说话,煮的粥也胡了!”
桂敏回到家里,还是有点闷闷不乐。杜宏也不过问算命之事情。偏偏杜杰问起,桂敏悄悄说了那算的结果。
杜杰:“那都是骗人哩。如果让我算,我也有算对的哩。无非有两种情况,说任何一种,都有百分之五十的说对得机率哩。”
桂敏听了,眉头渐渐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