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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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最近的日子里,我总是做梦。似乎要把一切都回忆一遍。

  在梦里我光着脚在柔软的草地上奔跑,那是还不记事的年纪。在我的面前飞过了一只斑斓的蝴蝶。

  很漂亮的颜色,就想一道飞舞的彩虹。因为很小的缘故,所以才会追着一个可爱的生灵到处奔跑。

  我又梦到了一片桃林,在我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遍野的桃花。我仿佛就置身于这极美的仙境里。

  在梦里只有恬淡和平静。不知苦恼为何物。我仿佛忘了很多事情。那是另外一种人生。在那里我沐浴在阳光温暖的海洋中,连影子深沉的黑色都被冲的无影无踪。

  不过那些梦中倒是孤独了些,因为我找不到和我一样叫做人的生物。可是那种微不足道的孤独感很快就被自由和欢愉冲淡了。

  我沉醉于这美梦之中。我自言自语道:“这就是救赎吗?”

  在这段时间里,总是窝在床上,我不愿意离开那个梦一秒钟。

  父亲和母亲对于我养成的坏习惯很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天越来越寒冷,树叶早已落光,就连生命力最旺盛的野草也不见了踪影。天越来寒冷,可是我周围的人却越来越开心。他们的那种喜悦溢于言表。因为我从妈妈口中得知今天已经是12月26日了。

  虽然现在大家都说年味越来越淡了。有些地方不让放烟花爆竹。可这些大家也可以理解毕竟为了环保事业嘛!过年不放这些东西倒也乐得睡个好觉。大概5年前,每到过年看完春晚之后总是要熬通宵等待下锅吃饺子的。

  每当过年时,人总是欢愉的。总是期待的。毕竟这是中国人骨子里的东西。

  我也是开心的吧。很快年就悄悄的来了。来的有些急促和突然。虽然我已经做了些准备迎接它的到来,可是说到底还是有些措手不及的。

  那天夜里我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我和星辰。我们六个人难得一年才能相聚的齐全。

  爷爷,奶奶他们两个都老了,头发早已经花白了。一辈子辛勤劳作身体倒还算硬朗。我的爸爸妈妈倒是显得有些陌生了。

  在我的记忆中他们应当是很年轻的。可是他们真的也已经老了。

  我一直不愿意往前行进,仿佛只要我停留下来一切都还可以是原来的面貌。到头来,终是我错了。天不遂人愿,说的果真是没错的。

  出奇的是今年家人们都给我发放了压岁钱。他们说我从今年起就20岁了。是个整数年岁,虽然大了些发个压岁钱倒也无妨。

  往年,我总是推脱的。因为我觉得自己年龄已经够大了。收压岁钱说出去也是让人家笑话。可是这一次我并没有推脱。

  我向家人们拜了年收了压岁钱。就跑到自己的房间里了。因为我的鼻子发酸了,眼睛也有些涩。跑回房间我把头埋在被子里。我哭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收压岁钱了吧。以后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大年初一之后,我们就开始了走亲串友的行程。在宴席上,我们一起喝着酒。

  我的酒量其实一直都不算太差,也是能拿得出手的。我和一个亲戚喝酒喝红了眼。在一个小时之内我就把两瓶52度的白酒喝了下去。

  这也是我第一次这么干。后来回到家听母亲说:“你前两天喝醉酒可是把我和你爸吓坏了。又是大笑,又是哭,又是吼叫的。”

  对于她说的这些我都是没有印象的。我是真的不记得了。

  我问母亲:“妈,今天几号了?”

  “4号。”母亲回答我,“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呢?怎么常常问日期呢?”

  “没什么。”淡淡的对母亲随便应付了一句。

  我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当听到母亲说今天是四号时,我的心突然钝痛了一下。

  在接下来的两天,我开始不断的做着恶梦。在梦里我身处在一片墓地里。每隔三步的距离几乎就有一个坟头。

  那里的空气中,夹杂着烧纸钱的特殊气味。那种味道很难闻,我最讨厌这种味道。因为它总是与死亡伴随在一起。

  我的耳朵里也被塞满了那吓人的哀怨鬼叫。总是让我快一点去一个地方,每次我都全身冷汗的被吓醒。

  在初七的夜晚我倒是睡得很好。一夜无梦。突然我感到有两个东西在我面颊上滚来滚去的。我睁开眼,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生日快乐儿子。”母亲开心的说。

  我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不确定的问:“今天是我的生日吗?”

  “你是一月初八出生的,今天当然是你的生日了。”妈妈摸了摸我的头。

  “现在几点了?”我问道。

  “6点整。”母亲说。

  6点整,时间很是紧迫。我把母亲打发出去。本不想吃鸡蛋的。拗不过她,就把两个鸡蛋给吃了。

  因为是过年的缘故,洗浴中心都还没有开业。我就自己拿了件衣服在自己家洗起了澡来。

  虽然开着暖灯,但还是抵挡不住那凉意。

  我在里面整整洗了一个小时,用心的洗干净自己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我包裹着浴巾赤着脚走回自己的房间。我打开自己的衣柜。翻出那套我最喜欢的衣服。一件白色衬衫,一条蓝色牛仔裤,再配上一双白色的运动鞋。这是我最喜欢的夏日服装搭配。

  因为夏日是阳光最烈,万物生命力最旺盛的时候。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仔细端详着面部五官。感觉自己眼里都是闪着光的。

  我有些沉迷的注视着自己,整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了自己半个小时。

  之后我用半个小时的时间取完早饭,又把家收拾了一遍。看着这整洁的客厅,微微勾起了嘴角。

  我打开门,顿时感到一阵寒意。说到底,这毕竟是农历的冬天。我并不着急悠闲下着楼梯。我知道自己体内的热量在流失,但我并不打算奔跑。使自己暖和起来。

  我又花费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来到了一处地方,这里现代化的建筑物充斥着。只有我还记得在这里曾经死过一个人。

  是来悼念,还是别的其它原因呢,这些都不重要的。

  明明是冬天,我却穿着夏天的衣服。本来应该冻的瑟瑟发抖才对。可是我并没有寒冷的感觉。反而向真的处在夏日一样。

  我还去医院看望了那个等待做眼角膜移植的手术的小女孩。她听到我来了显得十分开心。

  我们曾经约定过,只要她把自己最喜欢的玩偶送给我,我就会帮她完成心中所愿。

  “你相信哥哥会实现你的愿望吗?”我问她。

  “相信!”说着她还坚定地点了点头。

  “很快你就可以见到阳光了,你就可以见到这个多彩的世界了。”我笑着对她说。

  看了下病房里的钟表时间已经停留在了正午十点。我就和她道别后就赶紧离开了。

  我想过要不要和家人告别呢?最后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我知道了如果见到他们的话回去又走不了了。

  该说的话我已经写在了那封信里,夹在了那个书中。这是我很久之前就已经写好的。到底有多久我的确是记不清了。

  出了医院,我拦了一辆出租车,我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把我送到到一处有着高大建筑物的地方。

  我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我在车上整整坐了三个小时,本来是想和他聊聊天的。无奈却不知说些什么。

  在城市里那些没有人住的高大楼盘多的是。我让他把车停在了一个叫做遗忘之海的地方。

  然后与他挥手再见。

  我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建筑,外层被灰暗的石灰包裹让人感到有些压抑。

  当我进入它的时候,一阵阴风吹来,我被冻的抖了一下。不过却没有回头的意思。我目光专注的望着前方,脚步坚定不移的走着。

  我开始踏上了它的楼梯,一阶一阶走的很惬意。就如闲庭信步一般。

  本来我是想把这些楼梯数一下的,想想还是算了。因为现在的我连阿伯数字从零数到九也都是数不全的。

  首先前三分之一楼梯的时候还好,可是后来双腿渐渐变得酸痛。不过,这些痛苦还是可以忍耐的。

  我看了一下自己带的手表,现在已经一点半了。我又花费了,最后半个小时的时间,爬完了最后三分之一的楼梯。终于是来到了楼顶。这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我坐在楼顶上,望着远方。努力的想回忆起自己以往的人生。可是却没有什么头绪。

  倒是想到了自己留给父母的那封信。

  “对不起,我就是不够坚强。我回忆起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场悲剧。自从我真正记事起,就在也没有真正的开心过了吧。其实有很多次我都想告诉你们,我真的有很大的压力。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经常被人无缘无故的欺负。可是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肉体上的拳脚相加,语言上的精神折磨等等。我所经历的远远比你们看到的要多。你们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我。”说起来怎么都想是在抱怨的呢,“我听着你们的教诲成为一个听话的孩。正如你们对我的期待一样。如果不经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许我会这样平平凡凡的度过自己的一生。可是一切都太迟了自从我选择报复的时候。我想你们不知道吧,你们认为最听话最乖巧的儿子,竟然杀害一个人。”“杀了他之后,我虽然不后悔,但我却日日生活在噩梦中。虽然我不承认自己错了,但是我毕竟是杀害一个人呢。现在我明白了一句话,没有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就不要作孽。”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搓了搓被冻的冰凉的手掌。

  “我这一生终是成了,我最爱的人的负累。我会忘记一切,可我真的不想忘记你们――我的家人。”我看着远方“可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再也不要遇见你们。”

  “如果来生的话,我们还是不要再相见了。因为我害怕,因为我累了。就让我得到永久的安歇吧。”我的眼泪流了下来,“虽然失去我你们会痛苦,不过那是一时的。如果我继续存活下去的话,你们会一直痛苦下去,直到死亡的终结来临。”

  我没什么能为你们做的。所以我不再固执的不肯拥抱死亡了。反正这也是早晚的都必须要经历的不是吗?我不过是把它提前了些而已。

  我看着手腕上的表针一秒一秒的走着。好像在坐着最后的催促似的。

  时间到了15:20分……

  时间到了15:30分……

  时间到了15:35分……

  时间到了15:40分……

  最后我笑了,一跃而下。开始就是结束。从哪一刻开始的,就在哪一刻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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