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辉在和叮咚的聊天中睡着，一夜无话，寒月微微倾斜，悄悄移动。
第二天早晨，星期六，李辉洗漱好后，离开宿舍，抱着小银去食堂吃早饭，今天计划去趟公园，看望流浪的动物，希望它们没有忘记自己。
八点，公园很近，李辉并没开车，步行校园中朝校门口走去。
“小银，我要去公园看望流浪动物们，它们很多我都认识，就是不知道它们家庭成员增加了没”李辉笑意中带着亲密和回忆。
小银蓝眸认真看着他说：“小辉，你知道超能生物仪为什么选择你？”
“为什么”
“爱心！”
“爱心人人都有吧。”李辉撇嘴。
“爱心加上超自然的亲和力。”小银摇了摇头解释道。
“超自然亲和力什么意思？”皱起眉头看向它。
“你难道没发现，你自己从小到大，所有动物对你都很亲近这便是一种超自然亲和力，与生俱来的天赋。”
“这样说来我也有超能力。”
李辉好奇看着它，心里沾沾自喜，没想到哥也不是普通人。
小银似乎看出他的想法，毫不留情打碎他的幻想。
“每人都有自然亲和力，只不过有强有弱。”
“那我的亲和力也比一般人强大。”李辉没脸没皮的笑嘻嘻，小银直瞪眼。
唰～消失不见。
校门口，站着五十岁左右的大爷，两鬓霜白，头发稀疏，有些谢顶，脸色枯黄，似乎长期营养不良。
衣着藏青色旧棉袄，下身黑棉裤，脚下踏旧布鞋沾染黑色泥巴看不出原来的色彩，身旁放着花格蛇皮袋鼓鼓囊囊，灰尘仆仆似从远方来，朝校内不停的张望。
学校里走出一位青年，油头粉面，看起来人模狗样，穿着蓝色时髦羽绒服，蓝色牛仔裤，白色休闲鞋。
青年脸色有些难看，时不时回头瞅瞅，似乎怕被人发现。
青年看见脏兮兮的老大爷，连忙小跑过去，半推半拉将老大爷拉到大门一侧。
“你怎么来了不知道我还没有放假吗？”
青年冷然道，眼神冷漠不带感情，甚至有些厌恶。
“伟子，爸爸就是想你，来看看你。”
中年大爷嘿嘿傻笑，毫不在意青年的态度，拿起蛇皮袋，炫耀的说道：
“看看，这是你小时候爱吃的雪莲果，俺今年种植满菜园，眼看着成熟，想着带些给你和同学尝尝鲜甜。”
“不需要，不需要，赶快回家吧。”蔡伟半推半嚷让他父亲离开。
他怕别人知道他是农村娃，怕别人看不起他。
他大手大脚花钱，整天和学生会成员厮混，他想出入头地，不想被人看不起，他认为自己没错。
他恨他爸，没有给他富裕的家庭背景，从小看到别人小孩有新衣服穿，他只有破旧衣服。
别人小孩有零食，他只有爸爸做的饭，苦涩，难吃。
他更恨没见过面的母亲，一声不吭离开抛弃他。
蔡父脚下一软，被推搡在地，李辉恰巧看到这幕，连忙跑过去。
“蔡伟，你干嘛欺负人？”
转头看向蔡父“大爷，没事吧，快起来，地上脏又凉。”
他将蔡父扶起来，看着抱着膀子，脸上淡漠无情的蔡伟，愤懑不平说道：“蔡伟，你太过分了。”
“这事和你没关系，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蔡父连忙拉住李辉，“谢谢小同学，没关系，没关系，他是俺儿子，是俺不小心摔倒在地。”
“大爷，我都看见了，别为他开脱，谁这样做都不行，更何况是你儿子，这是不孝。”
听到蔡父为蔡伟辩解，他更是无名怒火上冒，没想到蔡伟人品如此之差，百善孝为先都不懂。
“关你什么事。”
蔡伟重重哼了声，转身就走，由于李辉的突然出现，门口过往的学生都聚起来看热闹，自己脸上感觉火辣辣，好像小丑面具被揭开，心里恨极李辉，眼里闪过阴恻恻的光芒。
“哎……造孽啊！”蔡父长叹息，涕泗横流，一屁股坐在地上。
此时周围聚集四五十人围成圈，甚至还有拿手机摄像拍照，华国人爱看热闹是本性，尤其爱扎堆聚群。
“大爷，蔡伟做法实在太过分，您也别太难过。”
他不知怎么开口说些什么好，只能安慰劝诫，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蔡父哭泣不止，似自言自语叙述着：
“真是造孽，伟子妈嫌弃家穷，生完伟子就离开家，再也没有回来，伟子小时候可乖了。”蔡父说着，嘴角流露出回忆的甜蜜笑意。
周围学生安静听着蔡父的叙述。
蔡父顿了顿，有些自豪道：“俺伟子从小学初中到高中学习都是前几名，后来考试中州大学，他是俺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
李辉心里暗暗叹息，和他的经历何其相似，他亦是农村娃，从小到大学习成绩名列前茅，最后考上中州大学。
“后来不知道为啥伟子上大学后像变了个人，讲究穿，讲究吃，俺能理解，伟子不想丢人，俺努力干活，俺不怕吃苦，为了不想让孩子丢人。
刚上大学的时候，他一个月的生活费是八百，俺还能给他拿起，但是去年。
一个月要俺寄两千块钱，俺咬咬牙省吃俭用，白天去工地做小工，晚上去地里干农活，勉强能拿起。
就在伟子上大三后，俺把家里牛卖了一万多块钱让伟子交学费，剩下的也能够生活费。”
说到这蔡父突然嚎啕大哭，抽噎说不出话，学生围成圈越来越大，形成的屏障将寒风和冷冬隔离开来。
所有人都静静听着他的讲述，不曾言语，空旷的校门口，响起蔡父的抽噎声和人群中传出的啜泣声。
蔡父恢复些心神接着道：“三个月前，伟子打电话说缺钱要三千块，俺把家里五头羊卖完给他寄钱。
两个月前，伟子又打电话说把同学电脑弄坏要赔八千，俺怕伟子着急，就把家里三头猪卖了，直到上个月，俺把能卖也都卖了。”
周围所有人陷入沉默，死寂般宁静，到处能听到女生们的哭泣声。
不少男同学脸上也满是泪痕，李辉眼角也是湿润，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时从人群中传来低沉而愤懑的声音。
“我多次看见蔡伟和学生会干部一起吃喝玩乐，出入酒吧，KTV，酒店之类的。”
“我也看见过。”
“我还见过他和女孩一起去逛街出入都是名牌店。”
“……”接着全场近五分钟的沉默。
蔡父心里某种坚持逐渐瓦解，心里的牵挂让他肝肠寸断。
他用充满血丝眼睛看着四周。
“孩子们，你们都是好孩子，这是俺自己种的雪莲果，都尝尝，好吃的紧。”
蔡父枯黄的脸上挤出勉强的笑容，从花格蛇皮袋中取出雪莲果，给周围的学生分发。
李辉接过雪莲果用手擦了擦，带有些泥土，直接大口咬下，甜，真甜，包含着父爱的甘甜。
“大爷，真甜，真好吃。”
看着李辉大口大口吃着雪莲果“好孩子，喜欢吃就好，就好。”
说着从袋子里又拿出两块递给李辉，满是褶皱枯黄的脸，露出欣慰的笑容，但眼里的失落意味浓浓。
“伟子最爱吃俺种的雪莲果。”
一道冷然刺骨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还嫌不够给我丢人？瞎说什么，还不赶紧回家。”
众人义愤填膺看向说话的方向，正是蔡伟，他脸色阴沉如滴水。
“你怎能这样这是你爸爸。”人群中某女孩气愤道。
“关你什么事，都滚开。”
“哎呦，我这驴脾气。”体育院的猛男实在看不过去，正想动手时。
被蔡父连忙拉住，哀声求道：“同学谢谢你，对不起，别打伟子，别打伟子。”
“哼，赶紧走吧，省得给我丢人现眼。”蔡伟冷漠无情道，眼神看向蔡父带有浓浓的鄙视和唾弃。
“你个不孝子，怎么能对自己父亲这样说话。”李辉眼里冒火，双手攥拳，理智的头脑快被冲昏。
“都别生气，都怨我，怨我，我走，我走……”蔡父歇斯底里的从肺腔呐喊。
蔡伟冷哼狠狠剜了眼李辉，转身离开，同时心里暗暗恨起李辉。
为了可笑的自尊，抛弃自己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的父亲，李辉笑了，笑的很冷，冷的让十二月末的天气低头。
蔡父低头系着花格蛇皮袋，苦涩的泪花滴落在雪莲果上，甘甜变苦涩。
“大爷，你……”
“孩子，谢谢你！”蔡父用破旧棉袄擦擦眼泪，挤出一丝笑容，摆摆手制止他说下去。
“孩子，你学问高，俺问你个事。”
“大爷，你问。”
“你们大学除了教学问，还教良心吗？如果大学教良心，俺伟子怎么就没有学到良心呢？”
“……”李辉低头沉默不语。
“……”校门口聚集的两百学生，低头沉默不语。
全场的啜泣声代表着内心深处的拷问和翻江倒海的不平静。
蔡父淅淅索索的收拾着，奋力背起花格蛇皮袋，吃力着向前走，李辉想上去帮扶，被他制止。
所有人看着花格蛇皮袋，那么刺眼，蔡父整个人在初升的太阳照耀中步履蹒跚的向前走着，没有回头。
李辉知道蔡父不敢回头，他也怕，怕忍不住流泪。
“老哥，别着急走，还请留步。”中气十足的淳厚声音从校门内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