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梦到什么恐怖场景，阿依莎一把抓住拍向自己的手，等睁开眼醒来后，发现是姐姐哈丝娜，她才松开手收回去。
“姐姐，我饿……”
阿依莎眼神灰暗，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哈丝娜把手伸进衣衫，好半天才摸出半块面饼，只有她半个巴掌大小，上面沾满了灰尘。
阿依莎眼神发亮，正要出声呼喊，却被姐姐紧捂住嘴：“嘘……不要发出声音，他们……”
哈丝娜指指周围，满地都是不知是死是活，衣衫同样褴褛破败的人，低声说道：“会被他们抢走的。”
说完她用脏衣服裹住干饼，双手用力掰下一截，不让干饼断裂的声音传出去。
把掰下的小块递给妹妹，她又掏出半瓶水，缓缓揭开瓶盖。
“给，千万不要发出声音，知道吗？”
阿依莎用力点点脑袋，正要张嘴送进去，却见姐姐喉咙不断蠕动，目光避开自己看向远方。
那眼神深处，有跟自己一样的渴望。
越是在艰难时刻，多数人越会暴露自私本性，而有些人却会绽放出人性光辉。
六岁的阿依莎就是如此，她学着姐姐的模样，用衣服把面饼裹得严实，然后用力掰成两半。
“姐姐，你也吃。”
“我……”
哈丝娜颤抖地伸出手，最终还是把饼接过来，混着水送入口腔细细咀嚼，感受面粉带给舌头的美妙。
拇指截那般小的饼，她们整整花掉几分钟，才全部咽入肚里。
足以将人吞噬的饥饿感分毫未少，甚至更加猛烈，两人抑制住所有念想，给自己猛灌几口冷水。
她们吃东西是让自己不死掉，不是为填饱肚子。
旁边有个男人被饿醒，鼻子如同狼狗般快速嗅动，突然他神情滞住，从空气中嗅到不寻常的东西。
“这气味是……面饼！谁那里有面饼？”
男人的声音尖锐刺耳，将所有人全部惊醒，大家顿时双目放光，在黑暗中不断四顾，要将这个有面饼的人找出来。
“到底谁有饼，求你行行好，我已经快饿死了。”
哈丝娜搂紧怀里的东西，拉住妹妹缩进角落，这细微的动作，却被旁边的男人发现。
“哈丝娜，是不是你有面饼，快给我分点。”
“也给我分点，就一点。”
哈丝娜顿时紧张起来，双手死死压住不说话，这番表现落在众人眼里，无疑证实她是真的有面饼。
“来，给大叔分点，只要一点点。”
那男人说着就走上前，伸手去拽哈丝娜，哈丝娜当然不肯，却无力与大人抗争，直接被从角落扯出来。
“啪！”
纠缠半天也无法得手，眼见更多的人开始围过来，那男人立刻变得烦躁，直接一耳光扇在哈丝娜脸上。
“小贱人，还不松手！”
“我不！”哈丝娜硬是止住本能，挨到耳光时没有拿手去捂，仍旧死死护在怀里。
“啪啪！”
那男人又给她两个耳光，这次却没省半分力气。
尽管那人饿了好几天，力气已经十不存一，仍然打得哈丝娜脸颊肿起，鼻腔流血。
最终面饼还是被抢走，哈丝娜衣衫也被撕碎，露出干瘪沾满黑泥的腰腹。
她在原地抱住妹妹，看到那个人抢过面饼，张口还没咬下，立刻又被另一个人抢走。
人群因此突然混乱起来，不断传出阵阵呼喊与惨叫，还伴有肢体碰撞的声音。
最后不知面饼被谁吃到，争抢的人却有小半都永远躺下，再也不会站起来。
哈丝娜捂住妹妹的眼睛，带着她离开人群，直到走出很远才移开手。
此时天际开始泛蓝，太阳即将普照大地。
残酷的战争还在继续，目前已经波及全国，白头鹰控制下的地盘，也完全不安稳。
与妹妹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步缓慢前移，她们要去往边境。
听说边境有个救助中心，是家跨国集团临时搭建的。
在这片沙石地上，没有后续能量支撑，哈丝娜不知道她们还能否走过去。
……
椰枣国边境处，锦绣国际救助中心。
“唉，情况跟我们想象之中，完全不一样。”
莫有愉望着窗外，全是吃饱睡着的难民，如同一片死人堆。
她叹口气道：“咱们已经来此半个多月，居然才找到一个人。”
“闲养着难民毫无意义，无法解决根本问题，只不过是空耗财力，对咱们的任务帮助也不大。”
杨柳听她说半天，最后只憋出一句：“明天就带她回去。”
“就一个人？”莫有愉面露迟疑，才找到一个人，这怎么向老板交差？
“那也没有办法，不可能把所有年轻女性都集中起来，随便任我们观察与挑选。”
“而且，假如带太多人回去……”
杨柳沉默半晌，又说道：“消息传出去，对老板影响也不好。”
“这倒是。”莫有愉认同她的观点，这个道理她也明白。
锦绣集团老板搞国际救助站，结果却带回大量年轻女人，外界会怎么想？
要是只有几个人，还可以轻松遮掩下来，假如人数超过十个，那恐怕就……
作为秘密项目负责人，莫有愉稍作考虑，最后决定道：“明天再去边缘地区转转，下午就回蓟京。”
成为助理后的第一个任务，竟然才找到一个人，尽管老板不求人数只求质量，但莫有愉非常不甘。
其实她非常清楚，再去转转也毫无作用，她不过是求个心理安慰。
第二天早上，几人吃过饭便乘上直升机，往椰枣国内飞去。
在白头鹰允许的边缘地带徘徊许久，始终没见到新涌过来的难民，更别说符合条件的年轻姑娘。
“咱们现在回去？”飞行员顾梅试探地问道，“再往前就是交战区，白头鹰无法保证我们的安全。”
“行，那我们回去吧。”
莫有愉失望地望向远方，随即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人虽然只有一个，但质量这么高，应该可以向老板交差。”
直升机开始掉头，最后回眼一瞥时，她突然出声制止：“等等！”
沙泥大地的小路尽头，出现两个黑色小点，莫有愉拿望远镜望去，是两个低矮瘦弱的孩子。
他们互相搀扶着，艰难地慢步向这边移动，暂时还分不清他们的性别。
莫有愉立刻发出指令：“飞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