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来，便感到心绪不宁，坐在凉亭里，手捧着书卷，嘴里嚼着糖点，心底的那抹不安，却连和熙的阳光也不能融化。
杨旭扔下书，在这王府里已经宅了两个多月，不如出去走一走。随着梁王世子完颜陈和尚的苏醒，赵王府与梁王府的对峙也趋于缓和，这个时候出去也不必担心背后飞来一支冷箭。
“许可，这街上怎么如此冷清”
记得月前这街头还是百业兴旺，人流如织，小贩门奔走吆喝，纨绔门走马遛狗。而如今，这里却好似鬼城一般。
阳春四月，暖意融融，微风荡起烟尘，竟吹出几分秋日萧瑟的味道。
随从许可回道：“回小王爷，应该是那“捕丐令”的缘故。日前，皇上下旨要各地官府捕捉十万乞丐充作劳役和奴隶，可是天下哪有那么多乞丐，于是，于是......”
“于是什么”
“于是但凡衣衫破烂都会被当作乞丐抓起来。如今在这中都，若不是身着锦衣，根本不敢出门。”
杨旭目瞪口呆，天下贫者十之七八，这大金国皇帝是让不让人活了！
“小王爷，如今中都各处萧条，倒有一处地方比反倒比往日更热闹几分，小王爷要不要去？”
“什么地方？”
许可道：“北街的胭脂巷。”
“这胭脂巷是整个中都的青楼赌坊聚集处，随便那个背后都站着一位或几位王公权贵，皇城军虽然是肃卫皇城的天子亲军，等闲也不敢在哪里惹事。再有，皇城军抓了许多妙龄女子，总要有一个买卖的地方。”
杨旭脸色一沉，这大金国气数已尽还要作妖，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走吧，去看看！”
胭脂巷距离北街不足两里，却仿佛身处两个世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生热闹。杨旭看到道路两旁跪着好些个孩童，多是女孩，头上皆插着一根稻草。
杨旭停步看了一眼，便见一孩子抢到身前，练练磕头：“大爷，大爷，求你买下我吧，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这是？”
许可道：“小王爷，这插着稻草的孩子表示正在售卖，都是贫苦养不起孩子的人家，卖了之后一来可以补贴家用，二来也为孩子寻条活路。”
杨旭沉默，他从来都知道这是个乱世，然而当这人间惨剧在他眼前上演仍旧是给他很大的冲击。
“都买下吧，着人送回王府！”
向前百步，转过一个拐角，多了些莺莺燕燕，竟是又热闹几分。
“小王爷，前面就是这里最好的红楼闻香阁，今日要拍卖几个清倌人的出阁权！”
杨旭道：“想是那帮皇城土匪掠来的良家女子，去看看！”
楼中人声鼎沸，已是百数人聚集。杨旭自然不用与这些人混在一起，抽了一张银票给了老鸨，抬步直上了二楼雅间，屁股刚落座，便听到一阵哗然声，拍卖开始了。
雅间下方是一的高台，高台中央纱幕笼罩，忽听一声铮的琴鸣，四面的粉红纱幕落下，一位正垂坐抚琴的女子浮出。素手轻轻拨弄，美妙的音符在空气中流动。
“居然琴女，她不是卖艺不卖身？”
“闻香阁居然舍得放她出来！”
“什么卖艺不卖身？不过是要卖个好价钱罢了，再说琴女已然二十有四，再不卖，真就人老珠黄卖不动了！”
“桃李正芬芳，*****，本公子可是垂涎已久，正要一亲芳泽！”
下方淫词浪语不断，琴音被扰的有些凌乱，但今日来的这些资客本就不是来听琴的，倒也无人在意。
杨旭心中叹息，这样长相秀美，多才多艺的女子的女子若放在前世，必然是光芒万丈的明星，然而在这纷乱之世，命不由己，只能如摆在柜台上的货物一般售卖。
一曲终了，老鸨笑眯眯地上台：“各位爷，我家琴柔首次出阁，机会难得，还请各位爷多多捧场，底价二十两！”
“五十两！”
“八十两！”
竞拍声此起彼伏，很快便到了二百两高价，最后得手的是一个膀大腰圆的胖子，他笑嘻嘻地跑上台一把扛起琴女，晃动做屁股急不可耐地向后院走去。
杨旭望着那脸色木然的女子，眼中有不忍之色。
琴女注意到杨旭的目光，抬起眼睛看着杨旭，带着一抹祈求一份希冀。杨旭错开了目光，晃动了下酒杯，什么都没做。
他是穿越者不是救世主，这乱世人人都在水火中挣扎，他纵然心有不忍，又能救的了多少？
随后上台的几个清倌唱曲吹箫，各有技艺，但显然都初学乍练，不十分纯熟。
杨旭正听得无趣，忽见到一个女子缓步走上高台，秀花鞋敲打着木阶，一步一步，直到她完全现出身形，映照在杨旭的瞳仁中。
少女上台并未表演什么舞曲，她张开架子耍了一套掌法，掌法行功走架低沉飘逸，自然流淌，舞动起来衣袂飘飘，加上这少女的绝色姿容，竟比之前几场的歌舞还要好看几分！
杨旭望了望身旁小葵，眼带询问。
小葵道：“是逍遥掌，只是有形无神，比她差远了！”
她自然指的是黄蓉。
杨旭了然，这世上会逍遥游掌法的少女，有如此姿色的只有两个，黄蓉他已见过，那剩下的一个只有一人，穆念慈！
只是她为何会沦落到风尘之地？
还有，如果这少女是穆念慈；那杨铁心又在何处？
杨旭思绪千回百转间，下方老鸨上台，还未曾出口，资客们便迫不及待地喊起价来。
“五百两！”
“我出八百！”
“一千二百两，如此天姿国色，本少爷一定要拔得头筹！”
少女脸色带着凄楚之色，仿佛一具躯壳木然而立。
杨旭站起身，走到雅间栅栏前面，合上折扇指着穆念慈，道：“一万两，她，我带走！”
老鸨道：“公子爷，我们这里只拍卖出阁权，不赎身。”
杨旭环视众人，道：“本公子看上的女人，岂容别人再碰？谁若敢碰，本公子杀他全家！”
“太嚣张了，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杨旭话音一落，下方众人便鼓噪起来，一身材肥胖的中年员外站在下面叫喊：“小子，你活的不耐烦了，这闻香阁后面可是站着我叔叔当今国舅，你也敢闹事？”
杨旭眼中含煞，憋了一天的愤懑终于喷发，他啪地一声合上折扇，道：“小葵，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