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兵器装备在身上,李世民感觉自己可以上阵。
“此衣价值几何?”李世民把衣服脱下,将近二月,天已经有些热了,穿了这么一会,李世民后背沁出了汗水。
“启奏陛下,一件值钱五千二百。”五千二百钱就是五贯又二百文,这个价格不算低,但是对于一件好的冬衣来说也不算贵。
“把高明奏疏拿来。”把衣服抛给服侍的女官,李世民重新坐下。
“诺。”才人武氏熟练的把奏疏取出来交给皇帝。
“如此冬衣汝有几何?”
“有五千余件。”
“染作赤色,内库买了。”
“诺。”
李世民摆摆手,示意李四离开。
五千件对于十万大军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李世民焦头烂额的坐在御案后。
“陛下,不如询问南海郡王,说不定会有办法。”武才人在一旁说道,作为李世民的嫔妃,同时还是女官,她有资格提出自己的看法。
“也好,拟旨吧,飞骑发南海。”李世民扶着疼痛的脑袋,无可奈何的说道。
“诺。”
翻开奏章,李世民的眉头逐渐舒缓下来,关东的粮食已经由运河送到涿郡,兰、河二州的降胡也已经开始逐渐东移。
正月十七日平壤城
大唐派往高句丽的使者司农司丞,相里玄奖已经到了平壤。
“见过高丽王。”手持节杖,相里玄奖躬身道。
“面见我王为何不跪!”一声怒喝传来,发声之人是高句丽的将军。
“我,上国天使,岂可拜四夷之君!”相里玄奖身子站直,手里的节杖重重顿地,声音高傲而又轻蔑。
“你——”
“使者来我高丽,所为何事?”高丽王高藏止住了将军的话。
“奉天子诏,命尔罢兵!”一双充满傲气的眼睛看着高藏,口中的话语同样高傲。
“莫离支率军已破新罗二城,寡人召他回平壤?”
“可。”
渊盖苏文在前线,看着刚刚攻破的城池:“屠城,悬首于新罗城下。”
“父亲大人,若是如此恐怕新罗会顽抗到底啊……”
“新罗已经油尽灯枯了,再无余力,何来顽抗之说。”
远处一骑快马飞驰而来,高句丽国小,信使早晨从平壤出发,未到黄昏就见到了渊盖苏文。
“启禀大对卢,唐使到了都城,王上召大对卢回都。”使者翻身下马不等气喘匀,把消息告诉了渊盖苏文。
“备车,明日出发。”渊盖苏文倒是不急,他知道即便自己不回去,李世民也不太现在发兵,因为大唐也没有做好战争准备。
即便粮草军械到了幽州,但是军士没有征发,空有粮草没有军士岂能作战。
“诺。”
远处的新罗城内穿出了一阵阵的惨叫声,不过延续时间不长,因为城中的大部分人都在惨烈的守城战中死了。
两刻过后,一把大火从城北的城主府烧起来,继而延伸到库房、民居,最后烧便整个城池。
国土狭小的特点在新罗身上同样体现出来,大火一烧,其他城池的人都知道那座城池不保了,天然烽火。
次日晨,渊盖苏文坐在石头上,吃着烤肉。
“走吧!”把烤肉吃完,走进了车厢。
“诺。”
随着马匹的拉动,马车逐渐转动了它的轱辘,沿着汉代修建的官道向北走,路边的石碑上依稀可以辨认出字迹。
汉真番郡,元封五年。
三天后,渊盖苏文回到了平壤,一路上巡视了一下军营,检查了一下粮草。
“臣拜见王上。”渊盖苏文站在殿内,躬身拜道。
“大对卢免礼。”高藏可不敢让渊盖苏文一直给他行礼。
“宣唐使上殿——”
相里玄奖抖了抖衣服,右手持节,拾阶而上慢慢的走进大殿:“唐使相里玄奖见过高丽王。”
“我大唐天子谕令尔退兵,胡不从命?”
“我高丽所攻者皆新罗侵地,今复土尔,不可罢兵。”渊盖苏文站出来说道。
“既往之事,焉可追论!”相里玄奖看向渊盖苏文:“辽东之城本中国郡县,中国尚且不言,高丽岂得必求故地。”
“不然,唐广万里,焉惜辽东数郡,我高丽国小,寸土不敢有失。”
“非也,我大唐虽广,无寸土可失,辽东故地汉郡古城不过暂居尔国,尔不奉还必有大军征讨。”
“尔自隋始久未朝觐,不闻三不朝,六师移之乎?”
“望尔迷途知返悬崖勒马,罢兵请罪,高丽王亲赴长安,朝觐圣天子,不然宗庙社稷恐不保也!”
“卫氏旧例在先,尔欲重蹈覆辙乎!”
说道最后,声色俱厉,几乎就要揪着高藏的领子痛斥了。
这也是自古以来中国外交官的特色,天使做久了,对四夷的蔑视更加严重,再加上中国外交官彪悍的特性,在外国朝廷上痛斥其君王,还要他俯首谢罪已是常事。
作为天朝的外交官,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偶像,那就是班超。
班超外交官出身,纵横西域,讨伐不臣军功封侯,可谓天朝外交官的典范。
“大唐欲战乎?”渊盖苏文面色不变,向前一步,横在高藏和相里玄奖之间问道。
“住口!”相里玄奖面色一寒,手中节杖指着渊盖苏文的鼻子:“天朝兴师岂尔下邦可问?还不退下!”
渊盖苏文没有说话,面色平静的向后退了几步。
“高丽王,尔果真不退兵?”相里玄奖扶正头上的冠,向高藏行了一礼问道。
“不可,新罗侵我土地,兵不可罢。”
“告辞!”
“站住!”一名身材高大的将军站了出来,身为宗室看到大王受辱,怒火中烧:“我高丽壮士百万,尔不惧死乎!”
“匹夫,尔旦可一试。”相里玄奖平静的看了高犒一眼,脚下没有丝毫停顿,背朝高藏走了出去。
狂妄是要有资本的,如果方才在殿堂上怒斥高藏,喝退渊盖苏文的是新罗百济的使者,现在他的人头应该被挂在城头。
但是相里玄奖是大唐的使者,即便渊盖苏文打定主意和大唐开战,也不敢杀相里玄奖。
如果不杀使者,一旦战败,肉坦投降后,大唐皇帝肯定会封赏一个官爵,比如辽东公,乐浪公之类的。
而一旦杀了使者,自己就没有活路了,使者所代表的是一个国家,代表国君,大唐的天使更是代表天子,杀了使者就好比当面羞辱祖先宗庙,绝无活路。
“寺丞方才好生威武啊……”中书舍人眼里全是小星星一脸崇拜的看着相里玄奖,于外国庙堂之上斥其罪,可是比在太极殿上喷天子过瘾多了,更何况还能青史留名。
“走吧。”相里玄奖笑了笑,这次来也只是做个样子罢了,作为司农司丞,粮食的调拨自然瞒不住他,洛阳仓已经空了一半,天下常平仓的粮食也大多运往辽东,如果不是真要打仗,绝对不会先送军粮的。
天下没有议论辽东事,而粮食送往辽东,不是打仗是什么,粮食从运河上逛一圈,回到原地就剩不下多少了。
出了平壤,相里玄奖来到了高句丽的港口,上了大唐的战船。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与之同行的还有三十艘战船,上面还有全副武装的军士。
使者出使要领兵,不知什么时候成了习惯。
“见过张将军。”张俭没有待在营州,而是待在船队里。
“可要登陆?”
“不可,高丽防备森严,外松内紧,平壤里还有几万精兵,攻不破。”
高句丽不是西域的城邦国家,作为使者,相里玄奖带的兵不够。
“启航!”张俭传令。
“启航——”
旗舰上传来苍凉的号角声,仿佛置身于西北草原。
橹桨摇动,大船慢慢驶出港口,朝着莱州前进。
到了莱州后,相里玄奖还要赶赴长安,向天子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