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的真腊人躲在家里,紧闭屋门坐在床上祈祷着唐军不要劫掠。
骄阳似火,身批数层甲的唐军将士已经汗流浃背,但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减慢。
兵贵神速,谁知道晚了一时三刻会不会出什么变故。
李黑二费劲辛苦运进城的八牛弩并在刚才的战斗中没有派上用场,但在接下来的战斗里相比会派上用场。
王宫的城墙比起都城的城墙结实了一些,但也没有结实到矛一寸不可入的地步,用八牛弩轰击城墙肯定会有效果的。
南海军也是大唐的官军,战袍自然和唐军一样,红色的战袍,比火暗一些,是血的颜色。
在低级军官的约束下,将士列作数列纵队,面朝王宫。
“放!”陈柯看着王宫的城墙,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诺。”军士抱拳退下。
八牛弩粗大的巨箭在弩臂的弹力下,离开了仅仅呆了一刻的巨弩,射向了不远处的城墙。
“咚!”一声闷响,巨箭没入一尺,城墙上的砖石被崩落下来。
“先登士!”陈柯大吼一声,召唤先登之士。
“在!”李黑二挺身上前,身后是五十名勇士,身批三甲手持陌刀,没有干涸的血液流动在甲叶的缝隙中,宛若一尊尊魔神。
先登士在攻城战中的左右并不比抛石机八牛弩这种重型机械小,相反,在某些时候,先登士足以改变战局。
“轰!”木板搭建的梯子被狠狠地撞在城墙上,梯头的倒钩牢牢的勾住城墙,让真腊人推不下来。
“上!”李黑二一马当先,踏着木板冲上城墙。
勋戚子嗣组成的亲卫战斗力是和很多因素有关,在此刻的大唐,三卫必定是整个帝国最精锐的战士,因为他们自小就接受正规的高强度军士训练,同时拥有这个帝国最优秀的教育,让他们能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同时在家耳濡目染之下,怎么打仗可谓是驾轻就熟。
而在真腊这种建立很久,同时贵族更迭缓慢的国度,勋贵组成的卫队战斗力就不会很高了。
李黑二带着先登士冲上了城头,仅仅一个照面,真腊人就有些想要崩溃了。
前面的人见到宛若魔神的唐军,想要后退,而后面的人却想要让他们在前面挡着,一来二去时间就浪费了。
李黑二却不会等着真腊人重新稳定下来,陌刀高高举起,朝着最前面的一人奋力挥下。
“唰!”陌刀势大力沉,锋利的刀刃从天灵骨劈下,在尾椎骨出来,把人劈成两半。
“咚。”尸体左右倒下,后面的真腊人被喷涌而出的鲜血贱了一身,大叫一声朝着李黑二冲了过来,手里的长刀直指李黑二的面门。
在巨大的恐惧和压力下,有的人会崩溃,而有的人却会变得不爱畏惧死亡,因为在他们心里,自己已经见到了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与之相比,死已经是寻常事了。
这名悍不畏死冲上来的真腊人就是这样,忘记了死亡的可怕,心怀死志,想要和李黑二同归于尽。
但同归于尽也是需要本事的,虽然这名勋贵不怕死,但他的身体显然不足以承担他的志向,长刀还没有到李黑二面前就被后面的唐军一下拨开,惯性之下朝着刚刚抬起的陌刀冲来。
“噗!”单薄的铠甲显然不能抵挡精钢的陌刀,李黑二顺势把陌刀刺进他的胸膛,略转角度,从肋下出刀。
“咳咳!”人还没有立刻倒下,心脏动脉破裂流出的鲜血在巨大压力下流进了气管,继而七窍流血,翻身倒在城墙上,四面朝天。
将为兵之胆,这话是双面的。
将领勇敢,武艺高超自然将士勇猛,战果显著,而将领畏缩不前,死于阵前,自然使得军心大落,上下思退。
李黑二的勇猛不仅震慑了真腊人,同样激励着身后的先登士。
几十人一冲到底,把真腊人在城头的防线瞬间冲垮,无数的尸体被抛下城墙,不过看起来都是残破不全的,甚只是残肢断臂。
陈柯抓住战机,挥军压上,突进了王宫。
真腊王做了十几年的大王,自然也有甘于效死的心腹。
“嗖嗖——”
羽箭划破充斥着血腥气的空气,射中了前面几人的面门。
羽箭没入数寸,眼见着没了气息。
“放!”李黑二大声吼道,瞬间,几十支弩箭射了过去,把几名卫士射成了筛子。
“放!”李黑二止住了脚步,既然知道胜利在望,就要考虑一下伤亡问题,都是袍泽弟兄,岂能不在乎他们的性命。
“嗖!”这一次的箭雨覆盖足有上百支弩箭,巨大的力量击打在木质的房门上,把门硬生生打断了。
和唐军比火力密度无疑是最傻的表现,唐军的弓箭持有率可是高达十成,也就是说没人都有一张弓,三根弦,三壶箭。
火力不足恐惧症已经深深地刻在李承乾的灵魂里,即使穿越千年,也没能改变。
于是,李承乾把都督府仓库里的强弩全部搬了出来,勒令每一名将士都要拉得开,射的中。
弩箭穿过断壁,射中拿着刀剑的卫士,每一名倒地的卫士身上都至少插着三支箭。
鲜血在伤口里流出来,沿着尸体流淌到地下,汇聚成一条条鲜红的小溪。
三轮箭雨过后,李黑二低着头带人冲了上去,之所以低头是为了让羽箭尽量不射到面门。
先登士身上唯一裸露在外没有铁甲保护的地方就是面部,就连脚也有铁履保护。
王宫的争夺很轻松,在城墙失守的一刹那,真腊王就知道自己完了。
坐在王座上,抚摸着来自中原的宝剑。
看宝剑形制纹饰,应该是汉代的旧物,真腊王用丝帛一遍又一遍擦拭着剑刃,手指被剑刃划破也没有感觉到。
生死之间有大恐惧,不是每个人都敢于玉碎的,宁可玉碎不为瓦全,在很多时候都只是一句虚言尔。
千古艰难惟一死,此话不虚。
“咚!”李黑二侧肩冲撞,把正殿的大门冲破,里面出人意料的只有真腊王一人,并无卫士。
“孤终不能受陈帝之辱。”真腊王见到李黑二冲了进来,闭上眼睛,把汉剑横到颈间,闭上眼睛。
“死尔!”
锐利的汉剑划破了真腊王的喉咙喝气管,鲜血沿着破损的动脉喷涌。
真腊王无力的倒在地下,右手紧握着宝剑,眼睛始终没有张开。
李黑二走上前,警惕的查看,生怕又什么埋伏。
半个时辰后,不大的王宫被肃清了,所有能够待人的房间都被烧了,所有不肯投降的人都被斩下首级,高挂在王宫门口了。
陈柯慢慢的走进正殿,真腊王的尸体还躺在原位,没有人去动他。
“他可有遗言?”陈柯站在真腊王尸体的旁边,目光紧盯着殿外的大火问道。
“有。”李黑二抱拳上前。
“讲。”陈柯转身看向李黑二,现在的李黑二已经换下了满是血渍的铠甲,用水冲了冲头发。
“诺,”李黑二说道:“其言:“孤终不能受陈帝之辱。“”
“陈帝?”陈柯皱了皱眉头,他知道真腊王说的是谁,是陈炀帝叔宝,降隋后作为反面教材,在每一次的大宴会上都要被公开处刑。
“枭首,送往送都护府。”
“诺。”亲卫躬身拔出横刀,把真腊王的头颅砍了下来。
接下来还要用石灰炮制,或者用热油炸一炸,让首级不至于腐烂变质,如果想要悬首数岁,可能还需要其他的风干处理,让首级能够保持完好数年,免得风吹雨打之下损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