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灰色占据了窗外的天。

　　阴沉的房间里只有叶鎏一个人，被子皱巴巴地软瘫在床上。他下床踩着拖鞋进去房里独立的卫生间，接了一瓢手的冷水洗着脸，镜子里的自己双眸无神，发型散乱得像一坨棉团。他拿起仅有的一个墨绿色漱口杯，装水，挤牙膏，刷牙，机械般地完成了这系列动作。

　　他在客厅里啃着提子吐司，乔庶的房门紧闭，看来还没起床。叶鎏瞟了一眼手机上的课表，一早上都是陈海那个老头子的课，难怪乔庶也没有动力去上了。

　　灰蒙蒙的天色有下雨的征兆，叶鎏出门时顺手拿了一把折叠伞。

　　在去大学的路上，私人电影院上闪烁的招牌预告着下周《环形使者》的观影会。叶鎏没太在意，孤独地穿行在人来人往中。

　　教学楼对面的化学实验室似乎出了点故障，在一楼的告示牌写着“暂停使用”。叶鎏进了教室坐下，戴着耳机，前身伏在最后排窗边的长桌上，目光流放在窗外漫漫的灰暗中。

　　这时一个女孩坐到了前几排的位置，她穿着素白的百褶裙，叶鎏从侧面看到她微粉的脸颊，在和她身边的同学风轻云淡地说着笑，樱桃似的小嘴里露出的小虎牙总让叶鎏怦然心动。

　　她是叶鎏在这门公选课上认识的，或者说，只是叶鎏单方面认识这位女生而已。叶鎏知道她叫林茜，倒谈不上喜欢，仅停留在欣赏层面，叶鎏一直这样告诉着自己。

　　陈海以一副老教授肃穆稳重的姿态走了进来，虽然他看起来老态龙钟，但也最多五旬，同学们一直借此笑话搞科研的人面相看起来都要比实际老二十岁。陈海上课的内容基本上是照搬课本，偶尔会串联几个自制的冷笑话，尽管在大家眼里都是毫无作用的尴尬。他提问了同学们许多假设性的问题，叶鎏从不感兴趣，更全面的说，是大部分人都觉得无聊。只有林茜会和他偶尔互动，林茜并不是物理系的学生，但她却似乎对这方面的探索乐此不疲。

　　下课铃响时，叶鎏意识朦胧地睁开睡眼，大家都在收拾东西陆续离开了。叶鎏看不见林茜，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醒来就往她的位置望去。

　　日复一日，他们没有过交谈，每星期只有一个早上能在这堂课上见到她。

　　夏去冬来，时间如光影闪掠而去。直到有一天，林茜再也没有出现在叶鎏的视野里。

　　直到有一天，叶鎏疯狂地寻找着关于她的任何消息，却惊觉没人记得有过一个叫林茜的人曾经存在过。

　　叶鎏醒来时凌乱的床，那枕边另一个残余发香的枕头，洗漱台上一直忽视不见的玫红色漱口杯，一直都隐藏在叶鎏看不见的另一个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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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醒时分。

　　一个婀娜的身影遮住了半边阳光，她在收拾着晾在窗外的衣服。她转过身，逆着光，看见叶鎏醒来时的泪流满面，感到惊讶又好笑，走近床边，柔曼地挽起叶鎏的手，帮他拭擦着眼角的泪，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叶鎏说。

　　“梦到什么啦？”林茜用手指将他睡乱的头发理顺。

　　“梦到……”叶鎏欲言又止，他没有说出剩下的话，没有说出这种本来就很真实的感触——林茜并未和他存在过同一时空里。